第567章 起舞弄清影
伊仁公主再次火了。
这次不是因为她又作了一首好诗。
事实上,战争开始之后,以前还吟诗的文人都闭嘴了。
吟诗救不了国。
那些被津津乐道的诗歌,渐渐销声匿迹。
实际也不全是如此,只是因为战争开始,那些花楼的女子,不再唱歌了。
好诗没有人传唱,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申国的女子,表现的比申国书生更加有骨气。
无论是大火中消亡的柳儿城,还是申城城边的风月街,俱都悄无声息。
也不是因为伊仁公主的教坏女儿说。
虽然这个说法的确让人震惊。
而是她的一封断绝书。
用草纸为书信的断绝书。
堪称伊仁公主最没有文采的一封信,可是却火遍了天下三国。
也揭开了申皇瑥死亡的真正缘故。
越来越多的人走上街头抗议太后昭。
越来越多的人被杀死,陈尸街头巷尾。
天灾越来越严重。
雪天之后居然又是极热。
那些街头巷尾是尸体散发着臭味,整个申城都散发着臭味。
空气中有着腐烂的味道。
荆皇锐,如今的圣皇,他虽然没有入住皇宫,但是此刻也是住在申国皇城里,以往太上皇居住的地方。
很是华丽,威严,处处精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高楼高窗。
荆皇锐此刻就站在高楼上。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这首诗是公主伊仁作的吧?”
荆皇忽然开口问道。
一旁的枯木春点头点头。
另外一边被叫来陪同荆皇的小国师重烟也点了点头。
荆皇锐抬头望着天空,又是艳阳天,眼睛都不太睁得开了。
很热,此刻,他身上的衣裳穿不住了,换成了南方的薄纱的长袍,还有点南方书生的感觉。
但是荆皇锐行为更潇洒大方,穿衣也没有那么严谨,硬要说起来,更像是风流名士,如果生活上来说的话,更像是道士。
荆国将士入驻申城之后,不少将士都是身边女人成群。
一些是自己抢来的,还有一些就是本土官员送来的。
他们一个个都有点舍不得走了。
这里有数不尽的美酒美食美女。
荆皇锐却从来不要美女。
荆皇锐平日喜欢让枯木春陪着,枯木春对申国了解算是很多了。
同时也会召唤一些申国官员过来。
还有小国师。
“听说公主还写了一封断绝书,在朕看来千万首诗如不这一书,至少是至真至情。”
荆皇锐开口居然赞了伊仁公主,枯木春不知道如何回答,小国师更是沉默不言。
荆皇锐摇了摇头,忽然有点想念鹿寻鹿五。
鹿家的书呆子,二愣子,至少会跟自己顶嘴,争辩。
而眼前的少年,同样是年轻人,却更多的只是沉默。
想到自己收到的消息,此刻他们估计已经回到蛮荒或者去了熙国了。
荆皇锐有点郁闷。
太子云这个败家子,实在是不能守好家,和尚出生的人就是心太软,什么事都成不了。
这样教自己如何放心把天下交给他?
他有点想念荆国了,想念荆国冷冽的风,豪迈的城,粗犷的歌声,大块的肉。
他发现,是真的想念。
他没有想过,他居然会在申城待不习惯。
申城号称天下第一城。
申国号称天下第一国。
他在孩童时期,家中长辈说起申城都是一脸向往,十分羡慕。
可是现在他站在了申城最高的城楼上,望着整个申城,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不能再等下去,再等下去,他的手下都要被酒色掏空了。
没有死于战争,却死于酒色,那样的灵魂是回归不了战神的怀抱的。
整个申城都随他们造,随他们搞,他们流连忘返。
忘记了自己是荆国的士兵,忘记了荆国还有父老乡亲,饥饿着肚子,寒冷着身体。
荆皇锐觉得这样很危险。
不是自己征战而来的成果,如同镜花水月,荆皇锐并不安心。
转头看到木头一样的小国师,荆皇锐实际原本看着有一点亲切的,因为看着跟自家那蠢侄子差不多。
不过看着还是有差的。
小国师还要更稚嫩一些。
“她让你过来有何事?”
“太后娘娘想邀请您参加宫中晚宴,今夜月色很好,会是满月。”国师重烟回道。
荆皇锐想了想点头答应。
他正好也有事要和昭华说。
……
黄昏,月色果然就很满了。
淡月在空中。
随着天越来越黑,那圆月越来越亮。
天空都像是一个盘子,就为了装盛那一轮明月。
荆皇锐到了皇宫里。
今夜皇宫格外静。
被女儿送了断绝书的太后昭据说这几日心情都很糟糕,宫女们战战兢兢。
可是今夜,太后昭要宴请圣皇赏月,宫女太监们更是皮紧的很。
担心出一丝的错,被弄死。
今夜,太后昭宴请圣皇的地方很奇怪,居然是以前神佑公主居住的宫殿。
宫殿里,梧桐成片。
前些日子突然降雪,现在又烈日骄阳暴晒,梧桐树的叶子,一夜间变黄了。
月光下,黄的更加漂亮。
行走的时候,脚上能踩到漂亮的梧桐叶。
太后昭依旧戴着面纱,露出脸上好看的一部分,眼睛和一截面容。
“你今日请我来何事?”
太后昭站在原本的羲和宫门口,面带微笑,如同当年皇子锐的丫鬟手下一般,说话谦卑小心。
“只是阿昭想给您送的一件礼物,您进去自可看到。”
荆皇锐身上背着剑。
身边还有很多暗卫。
事实上,太后昭身边也有不少人都是荆皇锐的人,只是这些人的人心,或许随着时间流淌而慢慢改变了。
荆皇锐看了一眼太后昭,看着她的眼神,如同最初救了她一样的眼神。
很干净,很倔强。
归来仍是如初一般。
荆皇锐踏了进去。
后头的大门缓缓的关住了。
关上门的一刻,有浅浅的乐声响起。
很远又很近。
长长的漫道上,有一个宫装女子,挥舞着袖子,轻轻的走来。
无烛火灯光,只有一轮明月。
女子恍若从月下来。
长袖飞舞,女子旋转着身体,如同飞翔一般,一步一步,走到了荆皇锐的面前。
女子露出了面容。
细长的眼,宽厚的脸,耳朵有点小,下巴有点圆,嘴唇有点厚。
跟申国时下审美不同,就是一个普通妇人的模样。
荆皇锐忽然走近了一步,开口喊道:“阿薄……”
女子后退了,继续跳舞。
袖子中间的脸若影若现。
有时候笑,有时候悲,如同女菩萨一般。
围着荆皇进进退退。
手持长剑,杀进千军万马的荆皇,此刻站在那,眼中含泪,又喊了一句“阿薄”。
那女子终究抬头,一步步过来,身体软软的,像是要靠在了荆皇的怀里一般。
荆皇闭上了眼。
提起剑,一剑刺穿了女子的身体。
他泪流满面。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然而,你不是我的阿薄,阿薄死了。”
拔出了剑,鲜血滴落,他亦没有回头,推门出去。
看到了门口的太后昭。
荆皇锐把剑上的血,在太后昭身上华丽的衣衫,擦过,剑回剑鞘。
“即日我要启程回荆国,应有的东西,你准备好。如若有下一次,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