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外天
今天约莫是个好天气，辞镜看着须弥城上方白茫茫的天，心中这么想着。
兴许是因为外面天气好，已经郁闷了一天的魔尊大人也豁然开朗，再次找上了门。
这一次，他打算引导出辞镜的心魔，让她借由心魔入魔。
听完他的讲解，辞镜点了点头，表示有些期待。
引出心魔什么的显然不是沈扶光拿手的招数，他叫来了一位魔修，打算给辞镜编织一个幻境。
应召而来的魔修，一进门就迈着小碎步走上来，全程连头都不敢抬。
沈扶光说一句话，他便抖一下。
明明外表高大威猛，看着一拳头都能打死了面前的魔尊了，但却意外地胆小。
看得辞镜几次都要笑出声来。
辞镜实在好奇，就问绿沅小姐姐：“绿沅姑娘，你家魔尊可是凶残至极，杀人如麻？”
绿沅摇头，表情有点儿古怪：“自然不是，小师傅或许没听说过，但是我们尊上可是须弥天有史以来最宽和的主人了。他从未杀过任何一个人。”
绿沅说得如此肯定，好似辞镜若是不信就对不起她一般。
辞镜笑笑不说话，假装在自己刚来魔宫的第一天，那个警告她不要动歪脑筋，说自家魔尊“脾气不好”的人，不是面前这个笑颜如花的女子。
那边沈扶光也已经跟魔修交代好了，那魔修走到辞镜跟前抬手要给她制造幻境的时候，沈扶光还默默补充了句：
“你可记住了，我是要她入魔，不是要她疯。你若是把人弄疯了，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闻言，魔修再次打了个冷颤。
这个魔修大概是专业的，虽然外形实在不像是搞这些辅助手段的，但辞镜的确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间，就落入了幻境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辞镜猛地被惊醒，她喘着粗气接过一旁绿沅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沈扶光见状，脸上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期待凑了过来：“如何，你看到了什么？”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辞镜不住地念叨着，“我的天哪，简直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了。”
沈扶光掩住自己嘴角为不可见的笑，他自觉已经找到了辞镜的弱点。只要能继续照着这个弱点努力，让她入魔就是迟早的事！
这么想着，他破天荒又问了一次：“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辞镜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她捂住眼睛，实在不敢去回想自己看到了什么。
但沈扶光催的急，她只好整理了一番情绪，才皱着眉说下去：“我看到我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灵石却被晓恨长老拿去还债了，还看到自己的纯金木鱼变成了一块儿废铁！”
说着说着，辞镜的情绪就激动了起来。
“最可怕的是，我看到我的头发全掉光了。掉光了你懂吧？！”辞镜摸着自己脑袋顶上的小包包，直到触摸到真实的发丝，才稍稍松了口气。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沈扶光的表情早已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了如今的冷漠且愤怒。
连素来表情管理都十分到位的绿沅，都不住地在辞镜和沈扶光的头上来回打量。
原来害怕掉头发，是所有佛修弟子的通病啊！
她暗暗叹道。
“呵！”魔尊冷笑一声，“我就知道。”
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让绿沅带那个制造幻境的魔修去领罚。
那魔修几乎是在听到“领罚”这两个字的一瞬间，就哭成了个泪人。
“绿沅姑娘，不知他要领什么罚啊？”辞镜对此有些好奇。
妖修小姐姐再次祭出微笑：“这个，就不是小师傅该知道的事了。”
说完，她揪着那两米大汉的衣领，将人带出了屋子。
啧，真小气，防她防得可真紧啊！
望着再次变得空荡荡的房间，辞镜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听着自己脑子里那个古怪的声音叽叽喳喳说废话。
关于幻境里的事，辞镜当然没有说谎，她告诉沈扶光等人的，百分九十都是真的，剩下的百分之十，是她隐瞒下的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她在心魔幻境中清醒过来后，忽然出现在她脑子里的这个自称是她“心魔”的家伙。
“你看，你想要强大的力量，还想要无穷无尽的灵石……这一切，只要入魔就可以得到。你的资质比沈扶光还要好，只要你愿意，打败他成为新的魔尊指日可待。到时候整个魔宫和须弥城都是你的，别说纯金的木鱼，就算是极品灵石雕刻成的木鱼也不在话下啊！”
自称心魔的黑色气团在辞镜的脑子里轻声蛊惑，说得每一句话都正好戳在辞镜的痒点上。
但辞镜听完却半点儿心动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还觉得有点儿好笑。
她打完一个哈欠，劝道：“要不，你先去下载一个国家反诈app？”
“心魔”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只要你入了魔，哪怕是这个诶匹匹，你也能轻松得到！”
辞镜：这个真的很难忍住不笑。
……
上界，天外天。
幽蓝的火焰忽的闪烁起来，一旁原本昏昏欲睡的小童立刻被惊醒。
他顾不得别的，连忙跑出大殿，将此事通报出去。
不多时，天外天的众人，已经全部收到了消息。
幽暗的大殿内没有点灯，唯有眼前幽蓝的火是唯一的光亮。
面容隐藏在黑夜中的修者忽然开口：“沈扶光身上的心魔找到了新的宿主。”
“呵！”有人轻笑一声，“符老别是骗了别人太久，连自己也骗过了。那小佛修身上哪里有什么心魔，那分明是个能编织幻境吞吃神智的小魔物罢了。”
“哦，差点儿忘了，他如今已经不是魔修了。”那人又补充了一句。
被称作“符老”的修士，完全没有在意对方略带嘲讽的语气。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了面前的所有人，他们有的抱着剑；有的眉心带着一抹殷红的堕魔印记；有的仙风道骨，一看便是一派之主的风姿……
符老沉默片刻，继续开口：“当初之事已然做下，诸位早已没有回头的余地。如今心魔兽再次有了动静，这便意味着又有了新的天生佛骨出现在修真界。”
“这不可能，老夫的卜算之术从未出过错，这几百年来，卦象上都显示，那沈扶光即是最后一个天生佛骨！”符老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出来反驳了他。
符老皱了皱眉，但看见那人的模样之后，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卜卦始终只是卜算天机，并不能将未来之事一一测算清楚。何况如今心魔火有了异动，那沈扶光身边，必定有了它新的宿主。而心魔兽只能寄生在天生佛骨的身上，此事我们早知道的一清二楚，绝无出错的可能。”又有一人说道。
先前提出反对意见的修士，立刻像被戳了痛脚一样怒道：“你这是在说，老夫的测算出了错吗？”
那人回道：“我并无此意，若是你非要这么以为，我也没有办法。”
“你！”修士气急。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符老赶紧出来打圆场。
“既然诸位对此各执一词，那不如这样。派遣一人离开天外天，前往须弥天一探究竟。整个修真界唯有沈扶光身上那一只心魔兽，若是心魔兽跑去了别人身上，也只可能是他身边的人。”
“只需将其身边的人排查一番，总能知道有没有新的天生佛骨诞生。若是真的有，那边立刻杀了他，再推到沈扶光的身上。也算是为来日我们镇压这魔头寻个由头，到时即便是禅音寺那群和尚，也不敢多说什么。”
符老这个提议一说出来，便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幽蓝的火焰还在跳动，殿内的谈话声却渐渐低了下去。
不知是什么时候，驻守在天外天那个秘境口的宗门弟子，只看见一道流光从秘境中飞射而出。
等他再眨眨眼，那道流光便好似从没出现过一样，消失不见了。
他并未将此当做什么大事，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毕竟天外天秘境里，可全是渡劫期的大能。他们从不轻易离开秘境，除非修真界遇到了什么前所未有的大灾难。
但如今上界一片安宁，那些大能们肯定都在闭关修炼呢。
宗门弟子这么想着，全然不知道，那道流光已经一跃落到了魔界的须弥城。
几乎是那人刚一落地，魔宫内好不容易才睡了个安稳觉的沈扶光便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长袖一挥，将整个魔宫重新点亮。长腿一跨，下一秒就到了辞镜的床边。
好不容易在“心魔”的碎碎念中睡过去，还没睡上半个时辰，辞镜就被窗外刺眼的光亮叫醒了。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将被子盖过头顶。
心里正奇怪着，沈扶光这个神经病大晚上又受到了什么刺激，下一秒，她的被子就被人猛地掀开了。
辞镜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瞧瞧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是谁，她就被那人抓着衣领给揪了起来。
沈扶光那张女娲炫技的脸立刻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虽然这张脸上带着明显的怒容。
“你什么时候招惹了天外天那群疯子，竟让他们跑来须弥城寻你！”
辞镜难得沉默了片刻：“天外天，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