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铁匠
“婶婶，给我抓一只阉鸡！”
菜市口旁，坐着一位身材发福的中年妇人，听到张起的话语立即喜笑颜开，一边走进小黑屋抓鸡，一边说道：
“今日冬至，婶婶知道你肯定会来，特意给你留的。”
朱婶手法娴熟，单手掐住双翼，公鸡无力挣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少年接过自己。
张起接过大公鸡后，开始在怀里掏银子，可朱婶却连忙止住，并劝声道：
“嗐，你拿去就好，朱婶可不收你银子！”
然而张起却没有理会，从怀中的布袋里取出了一些碎银，接着就往朱婶面前送，这顿时给朱婶看傻眼了。
“小起啊，你哪来这么多银子啊？”
张起似猜到对方在想什么，笑着回应道：
“婶婶您放心，这是我靠手艺挣来的，干净得很，您就放心收下吧，把以前的也补上。
“以后我可会常来光顾您咧。”
目视着满是自信的张起，朱婶不知何时已是泪眼婆娑，连连点头笑道：
“嗯，小起真的长大了。”
张起今年十三岁，其实在心性方面，他早已长大，可生活上的许多不如意，让他生活格外窘迫。
直到这一年的冬至，他遇到了一生的折点……
缕缕寒风拂过镇北冶铁厂，铁作坊内的炉火随风摇曳，却仍显萧瑟，只因延绵数十座火炉仅点燃了十来座。
皮肤黝黑的少年张起在众铁匠中格外显眼，相较于其他肌肉虬结的大汉而言，他的身形显得格外矮小。
他与其它汉子一般光着膀子，他神情一丝不苟，双手握捶，每一锤都精准敲击在老师傅小锤敲击的位置，两人配合无间。
“小起啊，你过来一下。”
一道话语声在叮叮当当的钢铁敲击声中响起，刚刚放下锤子的张起心中咯噔一跳，他扭头望去，一名灰袍的男子正向他招手，这人是铁作坊的李主管。
而张起身边那位鬓角泛白的老汉顿时不可置信般望向李主管，暴脾气的他立即开口道：
“他奶奶的，老李！你啥意思啊”
眼看大汉就要冲向李主管，张起连忙拉住他，“师傅，您先别冲动，还指不定是啥事呢！”
此人正是张起的师傅郭德善，出了名的暴脾气，张起在他手下也吃了不少苦。
不过严师出高徒，正因为有郭德善的教导，张起才在当学徒三年里渐渐得到大家的认可。
看着自家傻徒儿这个时候还在笑，郭德善气不打一处来，又冲着张起骂道：
“他奶奶的！你倒沉得住气，姓蔡那老小子要是敢赶你走，我老郭也不干了！”
说罢，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此时不少铁匠侧目，发现张起苦涩的笑容，都不由摇头叹息，可最后还是低下头默默忙活着。
北寒山铁山镇，历来以优良的铁矿和铁具闻名于大周。
可近十多年来铁矿产量下降，加之矿脉坍塌，铁山镇便一年不如一年。
近段时间里冶铁厂的工匠们人人提心吊胆，生怕被主管点到名字，因为这意味着有很大可能会失去这份营生。
张起心中自然也十分明了，现在冶铁厂不景气，根本不需要这么多铁匠，决定他们这些铁匠去留的又是那位铁官蔡大人，若是真要他走他也无力回天。
张起的父亲张胜，本身是镇上比较有名的铁匠，不仅打铁技艺高超，在风水八卦学上也颇有建树。
三年前张胜随队进入矿洞勘察，可恰好就遇上了矿脉坍塌，长眠于地下，为此张起母亲陈氏哭瞎了双眼。
家中的顶梁柱倒塌，年仅十岁且仍在私塾念书的张起便成为了家中唯一的男丁。
除了母亲外，他上有古稀的奶奶，下有一对垂髫的孪生妹妹，为此他必须担起照顾家庭的重任。
好在张起在小镇环境和父亲的耳濡目染下，对打铁十分了解，很快便在大家的关照下进入了铁作坊当学童，如今也算出师成为了真正的铁匠。
然而世事无常，刚刚被点名的张起，极有可能失去这份营生。
怀着忐忑的心，张起走向了李主管。
“把衣服穿上，可别着凉了。”
李主管干瘦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温和，当初张起也是多得他的帮助才入了冶铁厂，这些年也一直对张起颇为关照。
张起穿上那件缝缝补补不知多少回的袄子，只不过依旧感觉丝丝寒意开始席卷周身，或许是因为没了炉火高温的相伴吧。
一段时间后，他们离开了冶铁厂，来到了一处不知何时修建的大别院门外。
李主管神情忽而严肃道：
“进去后一切要听从安排，少说话，多做事，不归你管的坚决不碰，要是惹怒了那位大人就不是辞退这么简单了。”
张起吞咽一口唾沫，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心想：这该不会是蔡大人的屋舍吧？
他穿过玄关，眼前竟是一处雅致的小院，迈前几步便是碧湖小桥，湖中是宝山凉亭，亭内落着石墩棋盘，眼前场景渐渐与书中所绘景色重合，这是源于江南的独特景色。
他没想到能在铁山镇这种北寒之地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更加好奇起来。
“小伙子，到后院来。”
正当张起思索之际，一道声音直接出现在耳边，他神情骇然地打量着四周，却根本没看到说话之人。
“听不懂人话？”
那道沙哑的老者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变得极为严厉，张起顿时想起李主管的交待，不敢再有丝毫怠慢，沿着小桥快跑向了后院方向。
别院很大，张起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才到了后院，耳清目明的他顿时听到了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里面有个铁作坊？”
一时间张起再次愣住，回想起刚刚那个不知哪里来的老者声音……
“你是张起吧！别愣着了，赶紧过来！”
一个粗汉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他立即寻声望去，说话之人他竟然认识，是镇上一位年轻且颇有名气的铁匠，名叫张汉文。
张汉文领着张起穿过几道门户，眼前果真是一个铁作坊，四座火炉内燃烧着熊熊烈火，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寒意全无。
火炉旁忙碌着的十来人也都是一些熟悉面孔，他们基本上都是镇上比较年轻的铁匠，且都技艺不凡。
观察细致的他还发现，火炉边堆放的是一些他从未见过的黑色矿料，就连炉火的颜色也与普通的炭火不同，更为赤红。
张汉文拍了拍张起的肩膀，感慨说道：
“我刚来的时候跟你一样，不过你要是知道那位大人的来历，你就不会觉得震惊了。”
张起好奇望着张汉文问道：
“那位大人？”
“嗯，他是一位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