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被裹在纸袋里的烤肉串还留有余温，霍雪宁将它提起来，拿得近了才闻到了那股烧烤食物的香气。她心里有了打算，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从哪里进来的？”
小孩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多多的人已经逐渐失去了耐心，但刚才的警告还在耳边：“我从东边绕过来的。”
c城在末世之前应该是大城市，人口并不少，只是经历过末世初期的几次动荡和丧尸潮，有异能的多半都走了，剩下不能远行的普通人，在林浮笙的团队到来后，都被收编到了基地里。
这小孩所说的东边，按照霍雪宁这些日子打探到的，和她曾经看书的零散记忆结合，应该是属于c城基地的“平民区”。当然在叫法上应该是东城区，不过那边住着的都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在异能者的眼里，和过去贵族眼中的“平民”也没什么差别。
霍雪宁来的这几日，活动范围基本没有出过林浮笙团队居住的城中区，一是她没有外出的理由，二是这部分在原小说里也没有过多的描写，被她下意识忽略了。
“我能走了么？”大约是霍雪宁沉默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长，又或者是察觉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令人恐惧，小孩终于主动了一回。
她回过神思索了数秒，将手里的纸袋递了出去：“拿去吃吧。”
小孩原本游移不定的双眼猛地盯上了她的脸，似乎想从那上头寻找到一些他猜想里的蛛丝马迹，可很快他的警惕心就败在了那份被送到眼前的食物上。它是那么香，还带着微微的热气。
对方的警觉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这只能说明在她所处的圈子以外，普通人的生存处境可能比想象中的更糟糕。她没有再维持把袋子往前送的动作，而是轻轻将它摆到了面前的地上，继而转身走远。
小孩就这么目送着她的背影彻底化为一个细长的小点，才猛地扑向了那只纸袋：扑鼻而来的肉类被炭火熏烤过的油脂香，和辛辣调味料撒在表面的刺鼻香，像是巨浪一般冲击着他被饥饿占据的大脑。但他却依旧敏锐地扫视了一周，灵活地躲回了刚才的墙角，这才开始品尝。
他吃得极为细致，每根竹签都被扫荡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油渣都不剩。直到空气里浅薄的香气都一一散去，小孩才巡视了四周，将它们都埋在了附近草丛下。
今夜的插曲没有打乱霍雪宁原本的计划，只不过当她站在实验室门口的时候，却意外见到了另一个人站在这里。
“贺师兄？”
原本靠在门上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了双眼，在偏白的路灯照耀下，泛着无机质的光：“嗯。”
“你怎么来了？”贺晨自觉地让开位置，霍雪宁就靠过去，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顺着墙壁摸索到开关，漆黑的实验室顺便变得无比敞亮。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霍雪宁也不在意，她伸手去取挂在一边的实验服，口中继续道：“是来看看最新进展么？不过时间有点短，还没能看到什么变化。”
“后天我们就走了。”贺晨终于开口。
霍雪宁心说我知道，但这话也就是想想，脸上还是要摆出惊讶的表情：“是吗？这么快啊。”
原作中，z城的队伍最早到，也是最早离开，猝不及防的让人不禁怀疑他们到底是来这做什么的。这一点没有被写明，但霍雪宁却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必然是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而且有不得不立刻回去的理由。
“你……”贺晨少见的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你这里的设备太差了。”
“嗯……然后呢？”霍雪宁感觉得出他不是嫌弃的意思。
“我在z城有一栋实验楼，设备齐全，人员充足，”他像是在组织语言，但显然不谙此道，最后还是直来直往，“你……要不要来？”
她莞尔一笑：“原来是邀请我跳槽。”
“你在这里，也不开心。”大概是真的词穷，贺晨平日里可以轻易运算各种复杂公式的大脑，此刻转得缓慢极了，“来z城，会好。”
“可是我是个普通人，”霍雪宁当然乐意答应，又或者说她本来就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只是没想过在她开口之前对方会先说，“我记得你们的领队是许风移吧？招揽我，他同意么？”这些天里她倒是在营地里见过许风移，不过对方好像还挺忙碌的，虽然不知道在做什么，但好歹简单打过几次招呼。
贺晨对此倒是答得飞快：“我说了算。”
看起来z城方面，对贺晨科研能力的重视现在就已经很高了，给他的话语权一定程度上如同领队。
“那我的答案是……好啊。”霍雪宁爽快地应了，“不过基地正在筹办异能比武，你们确定后天就留离开么？”
贺晨颔首：“嗯。”
“好，那我等下整理好行李和要带的实验室资料，先放你们车上吧，不然大包小包地去辞行也不合适。”她想到林浮笙先前的态度，只怕根本不会答应，但这可不是他说了算的。
贺晨露出了一点诧异：“你不怕我拿了就走？”
“数据什么的，你又不是没见过，带着是为了以防万一，核对也方便。再说了，我个人的价值怎么说都要比这堆东西大吧？”霍雪宁莞尔一笑。
z城队伍的突然辞行，让筹办着四城异能比武大赛的林浮笙有些措手不久，但无论他如何挽留，领队许风移都坚称回去的日子是城主定下的，不能拖延。林浮笙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风系异能者，提出了切磋。
霍雪宁到的时候，切磋已经结束，听说是不分胜负。但林浮笙的脸色显然不太好看，也许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另外两队人马听闻z城的离开，也纷纷去交流了一把，可惜都被许风移八面玲珑地挡了回去，对外一致宣称是城主命令。
走的那天，霍雪宁照旧被通知跟着其他干部一起去送行。眼看着z城的人一个个都站到了车边却没有上去，霍雪宁和贺晨对上了眼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能读懂对方目光里的含义，但这几天相处下来，好像的确一次都没有猜错过——对方这是在等她过来。
既然如此，她也不矫情，脱离人群就往那头走去。
“霍小姐？”身后不远处传来了王鹏疑惑的声音。这次送行原本应该由林浮笙出面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和许风移的比试伤了他的自尊心，故而是王鹏领头。
霍雪宁对这个人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脚下没停，朝着贺晨靠近。
“等我先上？”她站到对方面前，浅笑着问。
“女士优先。”被贺晨这么一说，霍雪宁才注意到这次z城派来的四个人，的确都是男的，虽说除了许风移和贺晨之外的那两个，她都不清楚名字。
“那就谢谢了。”对此她也不推拒，抬脚往打开的车门里进。
刹那间，一根三指粗的藤条猛地从背后袭来，径直就卷住了霍雪宁的脚踝。“霍小姐，你要去哪里？”
而这边的许风移反应也不慢，不等霍雪宁自己发话，风刃异能已经手起刀落，将那根伸来的藤条直接斩断。
王鹏遭到阻挠，本就变色的脸神情愈发凝重：“许领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许风移握着手腕活动了一下关节，“就是讨厌背后偷袭的货色。”
王鹏脸色铁青，手指抬动间又有藤条抽来，可许风移的风刃速度极快，几乎能将面前的空气都轻易割裂，对付点植物手到擒来。
霍雪宁弯腰伸手将那段没异能维持就枯死的老藤从脚腕上丢开，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只是要离开这里，好像也不需要和你汇报吧。”
“离开？”植物不断地被斩断后再生，让王鹏体内的异能极快地消耗着，可他现在没法停下，只能在嘴上下功夫，“霍小姐你问过林哥了吗？”
“我好像既不是奴隶，也不是宠物；没有欠债，也没签合同……我难道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想起前几日对方特地找自己说废话的情形，又看了看此刻他被汗水浸湿的脸，笑了起来：“王鹏，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和林浮笙没关系了。”
“如果不是林哥，你……”“你不会是想说，我还欠林浮笙什么吧？”霍雪宁扬了扬眉，打断他的话，“那你不妨算一算我加入你们团队后，又为你们治了多少人？有了治疗异能就率先过河拆桥的，好像是你们吧？”
一旁的许风移大概是打累了，果断将风刃换成了风弹，一击之下，王鹏手里的枝条支撑不住，顿时被掀翻在地。风沙散开，原本躲开了一段距离的其他人顿时围拢上去，七嘴八舌道：“王哥，王哥你没事吧？”
这些人里，有的看了看眼前的形势，选择闭口不言；有的凑在前排殷切地扶王鹏起身；有的则调转矛头，仗着人多势众：“霍雪宁，你这是要背叛基地吗！”“就是，这也太过分了！”“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狐假虎威呢！”“z城怎么会要她？别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吧”“一个没异能的医生罢了，根本比不上思思小姐的一根指头……”
霍雪宁看着眼前的这些所谓的异能者，他们在末世到来前，也不过就是此时他们口中鄙夷的“普通人”。跟他们说话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她才不干这种事儿，故而拍了拍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的贺晨的肩膀：“走吧。”
王鹏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但他要是今天就这么让霍雪宁大摇大摆地走了，那么回基地后，等待他的就是大发雷霆的林浮笙。因此他才被人扶起站稳，就不顾体内异能已经所剩无几的现实，发动了最后一击——
可惜他遇到了许风移，这个看似已经累了放下双手的人，并没有放松警惕，几乎是他释放出带毒的飘絮时，风墙就已经成功挡住了大部分。不过，仍旧有一些漏网之鱼的毒絮在木系异能的力量下飞向霍雪宁……
在王鹏不甘的眼神里，只见霍雪宁冷静地从腰包里抽出了一把折叠伞，迅速撑开挡在了身前。直到那些白色的毒絮纷纷落下，他才再度见到了伞面后的那张俏丽面容——霍雪宁似乎朝他看了一眼，露出了嘲讽的微笑。
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