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试药
玄衣人没有多言,随步跟了上去。
抵达山顶之后,陈秋聊回望了一眼,山间雾气缭绕,隔一地便有一个青尖冒出。
山顶被中间的一块碟状巨石分割成了两片区域,另一条上山路来的人无法看到和抵达这里,陈秋聊估计到过这的也就自己与玄衣人。
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看着一个木质牌匾,上面竖着写了四个醒目大字。
“赌神之墓。”
细细观察,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李连结之墓。”
小字旁边又还有一行小字,那是墓志铭,
“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没有失败的勇气。”
这是陈秋聊帮李连结写的,因为他感觉李连结那输了赌,赌了又输的坚持实在太“难能可贵”了。
墓建了不久,是从陈秋聊认识玄衣人,再到此处后不久才建的,也就是挖了一个小坑,然后埋上骨灰,立个牌。
为什么先前不下葬?
伙食费都要从裤袋里扣的家境肯定买不起公墓,所以便一直放在家里,他的母亲也好似不是那么在意,也就没管。
为什么家境这么差?
原因很简单,李连结染上了赌瘾,隔三差五的拿了钱就往赌场跑,理所当然的输的一个倾家荡产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之后在五年前的今天,市中心的高楼上,一群人的围观和周围警察不断的劝阻中,在陈秋聊眼前跳楼自杀了。
其实当时的陈秋聊也有十岁了,智商不高但也够用,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做什么,也更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就是淡淡的看着他面对自己,背对楼下众人,一跃而下,炸开一朵艳丽的血花。
幼小的心灵毫无悸动,反倒有一股释重感,即使是现在,陈秋聊对他的死也生不起一丝伤心。
而在这之后,陈秋聊便给他封了一个赌神的称号,愿他在地下做大做强!
虽然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地下,不过秉承着信则有不信则无的理念,还是真心的祝福他的。
淡淡扫了一眼后,陈秋聊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副扑克牌,一边切着牌,一边对着牌匾说道,
“老样子,你赢了,这纸钱就烧给你,输了,那就送给山腰处的那个大爷。”
切完之后,陈秋聊将牌放到了地上,
“来,验牌吧。”
静静的等了一分钟。
“好了。”陈秋聊将牌收了回来,回眸看了一眼玄衣人。
玄衣人没有说话,站在那里也没有动。
而那黑色如深潭般的双眸开始泛起颗颗银白色光粒,扑克牌就开始自动分发起来。
空间系!
以精神直接调动空间之力,不像其它法术一样需要施法过程,它取决于你的精神力。
算是高等法术中的一种,极难修炼。
对于玄衣人有这种本事,陈秋聊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他看着就不像一般人,而且隐居山林又符合一个特点。
陈秋聊拿到了自己的手牌,看了一眼后便渐起笑意,随后反扣在地上说道,
“牛九。”
玄衣人也将李结连的牌翻了过来,陈秋聊看到后脸色一变,
“李连结,你真牛逼啊你!”然后伸出手掌对着墓头说道,“五次了!我一次都没赢你,你的牌局活着的时候输完了是呗”
李连结的牌:四炸。
气愤归气愤,陈秋聊还是从一旁的树根处掏出了一个打火机,老老实实的将纸钱烧给了李结连。
看着火光将冥钞吞食,乌色呛人的黑烟吐出,陈秋聊一撒手,冥钞掉到地上后不久就被吞了个干净。
他看着木牌,就像是李连结站在那里,严肃的说道:“到时候我死了你资产肯定得分给我一部分,我这算是投资,如果你输完了当我没说。”
啪—啪—
陈秋聊将手上的纸灰拍干净,又用嘴巴吹呼了一下,保证干干净净没沾一点。
“免得你说我克扣你的钱。”他转而对着玄衣人说道:“走吧。”
路上,陈秋聊暗自估摸了一番,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已经想好了,试完这次我就不干了,钱已经够我应付眼前的事情。”
玄衣人轻笑一声,“我看你也不怎么想活,不如干脆一直待在这里得了,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
“那不可能。”陈秋聊立刻否决,“其实我还是想体验几年背上没有负担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如今就快了,所以我又不想死了。”
“其实见证世家的诸多美好之后,就没有想死的人了”玄衣人说道。
“废话,剩下那一部分是没钱去体验美好的人。”陈秋聊心里吐槽。
平台之上,玄衣人面朝岩壁,衣袖眼前轻拂,无数细微的法痕似藤蔓般攀附上去。
伴随着一道沉闷声响起,岩壁向内凹陷出门框的形状,自中间裂开后左右各向一方平移而开。
一个山洞显在眼前。
噗—噗—噗——
山洞两旁自外向内的亮起一团又一团火光,每团火光下都有接近半盏粘稠近乎固态的灯油,由青铜铸成的底盘托着。
跟随着玄衣人的步伐,陈秋聊也向内走去。
约莫走了十来米深便到了头,最内的岩壁旁有一张由岩石砌成,平整光滑的石床,和一张同样由岩石砌成的石桌。
其周围的岩壁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内凹的小洞,洞内皆是摆放着密封好的瓦罐。
“斯~”
陈秋聊又忽的感觉脑袋只一瞬间的剧痛,视线有一刻的模糊,眼球内有银白色幽光亮起。
再次看向那些瓶瓶罐罐时,发现其中有一些泛着淡淡的白色幽光。
“吱吱—吱—咯咯~”
好几道尖锐的嗷嚎声从那些瓦罐中传出,像是化为了有形的冲击一样,直面陈秋聊而来。
他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抵挡,可还未有所动作之时。
叮——
轻灵的声音如同一道厚实的屏障抵挡在了他面前,哀嚎声被隔绝了开来。
玄衣人手腕侧翻,屏障随着手腕的指挥开始向着那些瓶瓶罐罐压缩过去,待到接近之时四分五裂开来,每一份碎片对应着一个瓦罐,粘贴起来。
瓦罐里像熄灯的寝室,安静了下去,即使里面还有叽叽喳喳的声音,外面也是听不到了。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先前来的时候从未见过!”陈秋聊暗自心惊,向着自己身体看了看,那股银白色幽光又一次浮现出来。“这感觉……怎么和瓦罐内的东西这么像?和这个有关吗?”
陈秋聊心脏猛地跳动,又回想了一番那些瓦罐,“难道那些是像是我一样的人?”
一个恐怖的想法油然而生,杀人取魂!
作为玄衣人手底下的材料封存在瓦罐中,在里面与黑暗和寂静度日。
视线又一次的模糊过后,幽光和瓦罐的幽光一同消失。
“果然是有关联的吗?”陈秋聊很想向玄衣人询问,但直觉告诉自己不说话才是良策。
玄衣人同样没有说话。
反正也是烂命一条,要死要活都轮不到自己做主了。
陈秋聊这样想着,强压住内心的不安,按照先前来此的流程,走到石床边将衣物脱下,直到一件不剩。
躺在石床上后,余光扫视了一眼玄衣人,玄衣人仍旧是没有做声,只是走到了那些瓦罐旁边,一个接一个的取下,一个接一个的将里面的东西倒进桌面上的捣药罐里。
呲呲——
捣药棍不断的撞击着捣药罐的内壁,发出的却是光听着就感到粘稠的声音,里面像是装的半热的麦芽糖。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离开了。”
陈秋聊石床上尝试挪动了一下四肢,却怎么也不能动弹分毫,也没有意外,毕竟先前每次都是如此。
捣药声渐渐变小,玄衣人最终停下了动作,抬步走到石床边,闭眸打坐下来。
没过一会儿,周围温度不断下降,四周开始结起了寒霜。
“看来真的不是往常的试药这么简单了……”陈秋聊愣愣的盯着洞顶,却没有临死的惊惧,是那么的泰然自若。
血液流速渐缓,皮肤由红发紫。
身体里像是长了万千根寒针,在不断的想要往外钻去,每根寒针的扯动都是刺心的痛,同时的皮肤似乎被冻裂开道道伤口。
麻木的面部却摆不出过多痛苦的神色。
寒霜变成薄冰,气温更盛,寒冷似乎想要将陈秋聊身体里的温暖彻底杀死。
近乎没有了知觉,血、肉、骨分不清的混在了一起,像是覆盖着积雪的冻土。
眼皮开始僵硬的拉下,就在意识快要消散之时,火光亮起,燃起的淡蓝色火焰携带着暖意于四周迈进。
薄冰融化成水,温度透进身体。
可在在陈秋聊看来,这不是来拉回自己岌岌可危的生命,更像在加快着进度。
如料想般想,重获新生的温暖似乎裹挟着复仇的怒火,只有不断升高的温度,没有停止的兆头。
皮肤本就被冻的开裂,此时又被高温炙烤,水分蒸发,表皮像是衰老一样开始收缩、褶皱起来。
同时,知觉也渐渐恢复。
全身上下像是被分成了无数小块,每一块都被向内收缩,剧烈的疼痛侵蚀着陈秋聊的意志。
视线模糊的只剩下朦胧的颜色,喉咙小幅度的滚动,可只有细微的沙哑声述说着他的不甘。
“就这么死在这了吗?……算了…也好…就这样吧……好痛啊…如果能死快点就好了……”
嘴巴被强行掰开,紧接着有什么粘稠的东西入嘴,在接触舌尖一刻迅速化为道道大小不一的流水状,向着体内四散冲去。
浑身一阵清凉,意识突兀的失去。
玄衣人见陈秋聊已经昏了过去,一只手化刃,动作迅捷的在其手掌心到肩膀、脚腕到大腿和颈部一圈的位置划过。
结束完动作后的几秒,细长的伤口同一时刻在刚才划过的地方冒出,紧接着血液就像溢出来了一样,不断的流出,直到血液浸染透了石床,才没有了新的血液流出。
缓步走回石桌旁,伸手探进捣药罐里取出一颗红的发紫的药丸,回到陈秋聊旁边后以手作爪,在他的小腹位置掏出了一个大洞,好似血液流的干净,洞内没有一滴鲜红。
转而将拿着药丸的手探进陈秋聊肚子里,向着那颗已经停止跳动,干瘪了的心脏摸去。
药丸在靠近陈秋聊的心脏之后,如鱼得水似的伸出无数细小、兴奋的触手,像是亲吻一般,贪婪的依恋着。
片刻后才不舍的化为浓稠的液体,渐渐融入心脏之后。
一下、两下、三下……
干瘪的心脏鼓起的像是一个快要撑爆的气球,开始由慢到快,最终活泼的跳动着。
不久后的心脏又微微恢复,血液喷涌的流出,带着孩童般的欢愉为这具干枯的身体供应着生机。
玄衣人见此,那古井无波却彰显威严的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心底说道,
“这个灵魂看来非常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