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最后一晚
“把她们推出去，这样就少两个人跟我们分物资了。”
殷莓被人推倒在地，她看到躲在人群后面，孙千柔带着得逞的笑，两人视线碰撞，孙千柔再次开口：“反正你们一心寻死不是吗，早点下去陪陪家人不好吗？”
“孙千柔！”
林姐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可为了护住身下的殷莓，她不敢离开，那些女生推搡着，想要把她们挤到消防门前。
“闹够了没有？”
听到这道声音，孙千柔脸上的笑隐了下去，她看向去而复返的苏雨，眼底浮现一丝恐惧。
那些女生的反应也和她差不多，纷纷和孙千柔一起躲到了通风窗前，惊疑不定的视线全都聚集在苏雨身上。
苏雨身上的脏衣服还没来及得换，就听到这边起了冲突，在窗户看了片刻，这才决定出来平息这场混乱。
不确定苏雨身上还有没有枪，孙千柔开口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我们……”
然而刚说了两个字，她就编不下去了，因为确实找不到适合的理由来解释她们的行为，但围着她的这些人毕竟是自己召集过来的，孙千柔必须站出来。
“反正你们都会离开，为什么不能是今天？”
把殷莓和林姐从地上扶起来，苏雨正在检查她们有没有受伤，听到这话，抬起眼皮子瞥了孙千柔一眼，“真以为708的物资是为了你们囤的？”
孙千柔感到一阵窒息，但为了物资，她还是硬着头皮接话，“那确实是你们花钱买的，我也愿意用两倍的价格购入，只要你同意。”
“而且，”她腮帮子鼓起，“你们离开的时候肯定不会把全部的物资都带走，负重大就代表着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增加，不是吗？”
倒是挺会说话，也有自己的想法，可惜这股聪明劲用错了地方。
“楼里的丧尸已经清理干净，你们可以去其他楼层找物资。”
意思就是不要惦记708。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孙千柔的脸霎时变得苍白。
有原本站在她那边的女生发现形势不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立刻往前一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是孙千柔骗我们，说你们都被感染了，所以我才会想着一起出来拦住你们，对不起。”
她言辞恳切，最后还给苏雨鞠了个接近九十度的躬，把殷莓都看傻眼了，她凑到林姐耳边，“她这是在干什么啊？”
“和孙千柔划清界限，明哲保身呗。”
先才被推倒在地上，殷莓的两个胳膊肘都受了伤，她却因为面前宛如戏剧般的场景连疼痛都抛之脑后。
孙千柔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愕然地盯着还保持九十度鞠躬的于蕊，明明在不久之前，还是这个人告诉自己，708三个人到晚上都没回来，估计是死外面了，没想到此刻，居然会上演如此滑稽的一幕。
在于蕊之后，还有几个女生也跟着和苏雨道歉，最后还留在孙千柔身边的，就只剩下她的三个室友。
孙千柔讽刺一笑，“你们真是给我上了一课，谢谢。”
于蕊只觉得自己脸颊烧得慌，所以根本不敢抬头，她祈祷着苏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她们这一次。
殷莓和林姐都把目光投向苏雨，看她要怎么化解面前这尴尬的局面。
苏雨倒是没有太多想法，真要说起来，她的确打算明天就带着路圆雅和凌洁离开学校，所以并不想管这里的事。
但既然还有人愿意在末世中传播善意，他也不能让对方寒了心。
“你们的想法我可以理解，我无权批判对与错，只是想提醒一下，在等不到救援的情况下还搞内斗，毫无意义，反正大家都逃不过最终的死局，为什么不能齐心协力，一起面对这场危机？”
这是苏雨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么多话，说完之后，她就带着林姐和殷莓来到了708前。
路圆雅探出一颗脑袋，“咋了？”
“把医疗箱给我。”
将殷莓的伤口简单处理之后，苏雨又给了对方一瓶碘伏，叮嘱道：“注意消毒，以防万一，在伤口彻底好之前，不要触碰丧尸的任何体液。”
殷莓点头，将这番话谨记于心。
“谢谢你替我们解围，”林姐看了眼还呆立在原地的孙千柔，“其实她就是脑子不够清醒，经常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等她想明白就好了。”
“嗯。”
想了想，苏雨又告诉对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们就会离开，剩下的东西要怎么处理，你们自己决定，好好活下去。”
听到她们要走，殷莓瞬间抬起脑袋，双眼发亮。
“你们要去哪里？回家吗？”
躲在门内偷听的路圆雅忍不住探出头来插话，“怎么，你们俩不会也想跟着我们一起离开吧？”
被戳穿心思，殷莓揪着自己的头发，想承认又有些不好意思。
“是的，”林姐郑重点头，眼中满是坚定，“这里太压抑了，再这样待下去，我和殷莓迟早会疯，不如出去闯一闯，就算死了也没关系。”
就像孙千柔说的，死了也不过是下去和自己的家人团聚，没有什么可怕。
苏雨本想直接拒绝，却被路圆雅打断，“这个我们需要商量一下，你们再等一个小时过来。”
看眼有希望，殷莓笑得眉眼弯弯，林姐痛快答应，两人一起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寝室。
在苏雨不解的眼光中，路圆雅示意她先进去再说。
返回寝室，路圆雅把在准备晚餐的凌洁也叫了过来，三人团坐在桌前，静候路圆雅发表自己的高见。
“为啥都这样看着我，搞得我都有些不自在了。”
扭捏地挪动了一下屁股，路圆雅装作害羞的样子往前挥了挥手。
“你是怎么想的，带上她们不就装不下你的爸妈了。”
面对凌洁的疑惑，路圆雅表示：“哪儿有这么严重啊，到时候就只需要把她们带到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放下，不比在七楼待着好？”
两人和孙千柔结了怨，之后孙千柔肯定会找机会报仇，苏雨不在，谁为她们伸张正义？
纵然有这层顾虑在，但凌洁还是觉得不妥。
“万一到时候两人赖着不下车，你又该怎么办？”
“这也能赖？”路圆雅啧啧称奇，“中猩猩啊中猩猩，你还是太小看咱们雨雨的威慑力了，她往那儿一站，说话谁不敢听。”
凌洁的注意力立刻被带偏，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为什么我就是中猩猩，苏雨不是小猩猩？”
路圆雅扬起下巴。
“我乐意。”
对于路圆雅给自己的评价，苏雨不置可否，但对方的提议，倒确实可以参考一下。
就她的观察，殷莓和林姐都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而且后者性情刚烈，更适合在末日中行走，把她留在这儿，倒是埋没了人才。
留意到苏雨的神情有些许松动，路圆雅就觉得有戏，她要再添一把火。
“而且，留在寝室楼，没有后续物资或者等来救援，迟早都会死，不如带她们出去搏一线生机。”
话都说到这里了，她们就用投票来做最后的决定。
路圆雅肯定是第一个举手投赞成票，令她没想到的是，苏雨居然投了反对票，无奈之下，她只能把希冀的目光转向凌洁。
凌洁犹豫再三，还是顺从了路圆雅的想法，投出自己的赞成票。
二比一。
苏雨没有再说什么，幅度微小地点头，“那就这样吧。”
不知为何，路圆雅总觉得自己和凌洁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和苏雨搭话。
一个小时后，殷莓和林姐如约而至。
话到了嘴边，路圆雅忽然有些后悔，她们是不是该听苏雨的话，但投票的结果确实是自己赢了啊。
她的纠结都写在脸上，林姐很容易就看出来，后者笑笑，“没关系，就算不能带我们也没关系，我和殷莓会自己找机会逃出去。明天，你们多加小心。”
说完，她就准备带着浑身都透露着失望的殷莓回去。
“等等，”一句等等脱口而出，再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路圆雅深吸一口气，“我们投票决定，会带上你们，但只能把你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放下，可以吗？”
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个正着，林姐和殷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欣喜，而后齐齐朝着路圆雅点头：“好，好，没问题。”
送走二人之后，路圆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半晌才干转过身去看苏雨。
“看我干什么？”
苏雨对上二人试探和视线，不明所以。
“你不生气吗？我们没有听你的话。”
苏雨把身上沾上丧尸血肉的衣服换下来，闻言扭头去看她们，“我说的话、做的决定就一定是正确的？”
“难道不是吗？”路圆雅怔愣片刻。
在她印象中，苏雨一次错误都没有犯过，不论大小。在过去的某一段时间内，她和凌洁都觉得苏雨就像是一个被安装了绝不会犯错程序的机器人，不然怎么会事事都成竹在胸？
苏雨被她的说法逗笑，“怎么这么夸张。”
而且在之前，不就是因为她的心软和错误判断，才导致任月琳的死亡和松青逃离的结果吗？
但凌洁和路圆雅都坚信这个说法。
沉吟良久，苏雨解释道：“我不会评判孙千柔的做法，也不会去决定你们的选择，都是独立的个体，要学会明辨是非，同时为自己的的所作所为负责。”
或许从最终结果来看，带上殷莓和林姐可能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既然决定了，就该为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做好充足的准备。
“你不是不喜欢剧透吗，注重过程就好，”苏雨对着路圆雅露出一抹笑，“而且我不希望你们太过于依赖我，如果我们迫不得已分开，连朝哪边走都不知道，怎么会再活着相见呢。”
“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后悔自己做出的任何一次决策，就算它是失败的，那也是宝贵的经验，即便是死，也不要在悔不当初中含恨闭上双眼，那样只会死不瞑目。”
就像得知上一世的自己，为了搬物资回寝室而被丧尸抓伤，苏雨也从未感觉过后悔，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同样的道路。
寝室沉寂了一会儿，凌洁从沉思中回过神，“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路圆雅迷茫地望着二人，“雨雨的意思就是让我们不要太依赖她吗？”
苏雨低笑一声：“差不多吧。”
“我觉得办不到。”
路圆雅用手指头绞着自己的衣角，“雨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离了她，708这支队伍不就散了吗？而且，我们怎么会分开，都说好了之后会一起行动，为什么要分开。”
苏雨说的不过是一个可能性而已，封闭的寝室情况尚且可控，一旦离开这个环境，会遇到什么危险没人说得清楚，她们必须做好随时会被丧尸群冲散的可能性。
但看着路圆雅那双眼，苏雨话锋一转：“嗯，尽量不分开。”
路圆雅这才放下心里一颗大石头，凌洁抓准时机转移了话题，“好了好了，说这些丧气话干什么，赶紧换衣服去洗澡，身上都快腌入味了。”
“真的假的？”路圆雅狐疑地四处闻了闻，“还好吧？”
“你那是闻久了已经对臭味免疫。”
好在晚上的气温低了好几度，身上穿了好几层衣服都没有觉得热，倒是洗澡的时候，路圆雅被冷水惊得一个激灵，火速洗干净穿上衣服钻进了自己被窝里。
凌洁路过看了她一眼，“有这么冷吗？”
“有！”回答铿锵有力。
还有些不信邪的凌洁去试了试水温，在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穿越时空来到了冬季。
咬紧牙终于熬过洗澡这个第一次觉得是折磨的环节，凌洁就跑着回到了自己床上，抓着被子一抖，铺开的同时，将自己整个身体都包裹了进去。
“苏雨，抓紧时间，水管里流出来的水就像是被冰过一样，不要感冒了。”
虽然有感冒药，但那毕竟只能缓解症状，不如事先预防。
在苏雨拿上衣服进厕所的时候，凌洁裹着自己的被子跳到她的床上，把折得像个豆腐块的被子抖开，在床上铺好，等人出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躺下保暖了。
路圆雅浑身裹得严实，只露出一颗脑袋，“凌洁，你帮我把我的厚被子拿出来吧，最后一晚，我要睡得暖和一点，好好享受享受。”
当凌洁把厚被子扔到路圆雅床上，后者欢呼了一声，紧紧抱着自己的被子，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