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最后稻草
2013年12月22日，许望舒的小说《秋樘春晖》正式出版了。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最初的销售状况并没有像预期那样顺利发展，市场反应平淡无奇，并没有引发广泛的关注或者掀起热销的狂潮。
但还好许望舒生得一副好皮囊，气质温润如玉。
如此出众的相貌，自然引起了各方关注。
最终，在各种因素的推动下，他被强制安排到一家书店参加签售活动。
其实，对于这种需要抛头露面的事情，许望舒内心是十分抵触的。
他向来喜欢安静地待在角落里，专注于自己的创作，不愿意过多的暴露在公众面前。
然而，面对这样的安排，他却又无可奈何，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应对。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签售活动竟然取得了空前成功！
当许望舒出现在书店时，现场立刻陷入一片混乱，无数书迷蜂拥而至，将整个书店围得水泄不通。
而随着签售活动的进行，许望舒的知名度迅速攀升。
他所创作的小说《秋樘春晖》更是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爆款，一时间洛阳纸贵，供不应求。
许望舒也因此名声大噪，凭借着那张英俊的脸庞和卓越的才华，赢得了众多读者的喜爱和追捧。
他的事业蒸蒸日上，更是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了一个富家千金“于楠楠”的扶持，事业更上一层楼。
许望舒现在对于学业方面的事情已经无暇顾及。
于是乎，他毅然决然地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退学！他打算全身心的投入到写作之中。
而另一边，周扶桑只能默默的站在远处，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他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对许望舒的祝福与牵挂。
毕竟他们曾经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美好时光，如今看到许望舒能够取得如此辉煌成就，周扶桑打心底里替他感到高兴。
只是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却越来越深……
周扶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咳嗽时常常伴随着血丝，但他却并未在意这些异常情况。
仿佛感受到了某种不祥之兆，江湖立刻决定带周扶桑去做一次全面体检。
当拿到体检报告那一刻，江湖的手抖得像筛糠一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他嘴唇嗫嚅着，却迟迟开不了口：“小柚，你”
江湖心急如焚，紧张得不知如何表达。
他一边不停地喝水来平复心情，一边绞尽脑汁想要找到合适的措辞告诉周扶桑这个残酷的事实。
转眼间，一杯水已经见底，而江湖仍然坐立不安，甚至打算站起身再去倒一杯水。
周扶桑终于忍无可忍，被江湖这副模样搞得心烦意乱。
“好了好了！别喝了，看你这样子比我还难受呢！干脆把单子给我，我自己去找别的医生看看得了。”说完，他抬起原本翘着的二郎腿，伸手去夺江湖手中的报告单。
江湖见状，连忙将杯子放回桌上，并迅速将报告单举过头顶，生怕周扶桑抢走。
此时此刻，周扶桑感到手臂有些无力，难以抬起，情绪也越发激动起来。
突然间，他身体一软，重重地瘫坐在椅子上，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痛苦不堪，只能用拳头不断捶打胸口以缓解不适。
江湖满脸惊恐，生怕他会将鲜血咳出，于是急忙用力抓住他的双手，焦急的说道：“哎呀，你千万不要这样捶！再这么下去可就要出大事啊！”
看到周扶桑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后，江湖赶紧拿起一个一次性杯子，倒了一点温水递到他面前。
眼见周扶桑的神情逐渐舒缓下来，江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对他说出了实情：“我实话告诉你……经过详细检查，确诊你患有肺癌，而且病情已经发展到晚期阶段了。目前的医学技术还无法提供有效的治疗方法，所以根据我的估计，你最多只能再活一两个月”
由于周扶桑一拖再拖，长久下来病情已经到了晚期。
江湖话音未落，周扶桑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原本紧握在手中的杯子也不知不觉滑落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停止流淌。
周扶桑心中其实一直隐约有着这样的预感，但当事实真的摆在眼前时，却又难以承受。
一个月，两个月，好陌生的数字，是不是一睁眼就过去了，自己也就死了。
这种被迫接受命运安排的感觉，让他心生恐惧和无助。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手指几乎要嵌进掌心，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分散内心的不安。
此刻，他紧张得喉咙发干，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却感到一阵刺痛袭来，口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股味道如同一根细针，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时刻提醒着他：时日无多。
每一分每一秒，这个残酷的现实都在敲打着他的心房，让他无法逃避。
周扶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人生的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
周扶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诊室的门。
江湖笃定自己最多只能活两个月。
现在是2013年12月……两个月应该也开春了吧，春天或许也只是生命尽头的一丝曙光。
他本该像傲然屹立的雪峰一般，周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气，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当猛烈的暴风雪骤然袭来时，那座原本挺直的山峰却在瞬间屈服。
此时此刻，医院的一间病房内，身着病号服的老奶奶正侧耳聆听着一阵微弱的哭泣声。
好奇心驱使下，她艰难的撑起身子，慢慢推开天台半掩着的铁门。
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孩跪到在地，失声大哭。
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使得这位本应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哭得如此伤心欲绝？
老奶奶手拄拐杖，步履蹒跚的朝着周扶桑缓缓走近。
她的嗓音带着岁月的沧桑感，轻声说道：“小伙子啊，人生在世，哪有迈不过去的坎儿呢？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扶桑闻声抬头，双眼早已哭得红肿不堪，拼拼凑凑说了一句话：“可是我就要死了我要死了”
在这个弥漫着浓浓消毒水味道的世界里，唯有他形单影只，孤独无依。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紧紧攥着手中的那份癌症诊断报告，仅仅寥寥数语，便给自己的生命判处了极刑，令其陷入绝境，无路可走。
直到此刻，他或许才真切地领悟到生命的可贵与无价。
老太太听到周扶桑的话，猛地一愣，满脸惊愕之色，仿佛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一般，嘴唇微张着却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与此同时，一旁的周扶桑则早已泪流满面，他蹲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最终承受不住，瘫软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然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位老太太却始终腰板挺得笔直，与周扶桑此时的模样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她又怎么能真正理解一个将死之人的心，也许再过一两载，自己也会如尘埃般悄然消逝于这世间。
此刻，他们就宛如两个命运迥异却殊途同归的人，不约而同地相聚在这座天台上。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似乎要将一切都吹散抹去，徒留一片虚无。
周扶桑那脆弱得如同薄纸一般的生命，就像一颗被冻伤的烂疮，在这严寒的冬日里只能苟延残喘、多做片刻的挣扎……
然而，大雪却依旧不停地下着，纷纷扬扬，无穷无尽，似乎永远也无法停歇。它们堆积如山，形成厚厚的积雪，将整个世界都覆盖在冰冷的白色之下。
这无尽的雪，既阻挡不了春天的到来，也无法改变周扶桑命运的轨迹——他已经没有了未来。
——
——
周扶桑时常感慨自己的人生过于顺遂，仿佛冥冥之中，他在梦中预示到了自己将遭遇一场劫难。
然而，他未曾料到随后的日子会如此艰难，这一劫难竟让他的后半生毁于一旦……
他抬头仰望，那是整个冬天最耀眼的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令他难以睁开。
太阳与月亮，如同宿命的两端，难以共存。
这恰如算命先生所言：“望月已西沉，桑阳难相见。”
原本应该是枫叶飘飘的时节，但 l 镇却下起了洁白的雪花。
这些雪花如同纯净无瑕的白纸一般，清清白白地飘落下来。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随着风而消逝，然而，这世间难道真的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周扶桑留恋了吗？
——
周扶桑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疲惫不堪地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地走过一家砂锅店。
他的眼神空洞，看着五花八门的菜单，上面的颜色在他眼里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
然而，在那一瞬间，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随意地点了一碗砂锅。
当那碗热气腾腾的砂锅被端上来时，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热气弥漫在空气中，模糊了他的视线。他静静地凝视着那碗砂锅，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要告诉他们吗？”
这句话突兀地从周扶桑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感觉有些荒诞可笑。
告诉了又能怎样呢？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自己若是死了，他们或许会假装哭一场，然后继续过着他们的生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一边想着，泪水却不知不觉地又滴落进了碗中的面条里面。
周扶桑不禁轻声抱怨道：“怎么又落下来了？折磨了我这么久，你还想给我的饭里加点盐。”
他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但那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他那火烧般滚烫的脸颊，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然而，无论他怎样擦拭，泪水似乎总是源源不断，很快便再次蓄满了眼眶。
他的眼前变得模糊不清，泪眼朦胧间，唯一能够看清的，只有从店门口照射进来的那一束微弱的光芒。
好吃，太好吃了，这么好吃的面，周扶桑不想再吃第二次了。
他擦掉下巴上尚未滑落的泪珠，端起已经冷却的砂锅，将里面剩余的汤汁一饮而尽。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
周扶桑出了店门，只记得那天雪很大，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天地间一片洁白，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覆盖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下。
他的记忆有些模糊，脚步却坚定的沿着小路向北走着，那里是许望舒的家。
雪花不停的往脸上扑打过来，化了之后又立刻被新的雪花所取代。
周扶桑感觉自己的脸已经被冻得没有了知觉，但他还是一步步向前走着。
身上穿着厚重的棉服，此刻却像是绑了十几斤铁一样沉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不一会儿，地上的积雪已经变得很厚了，周扶桑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他低头看去，只见脚下是泥泞不堪的雪地，泥土和积雪混合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
而他的鞋子早已被浸湿，里面灌满了冰冷的泥水，双脚也已经被冻僵，几乎失去了知觉。
然而，周扶桑心跳得很快，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
尽管身体疲惫不堪，但他的步伐依然坚定，因为他知道，前方就是许望舒的家，那个让他一直牵挂的人。
他想在去见见他，一面就好。
——
平时半小时的路程，这次周扶桑却足足走了两个小时。
他累的支撑不住，气喘吁吁的靠在着合欢树旁。
雪终于停了，可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仿佛要压下来一般，让人感到无比压抑。
突然间，一阵寒风袭来，吹得周扶桑瑟瑟发抖。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把湿重的棉服脱了，现在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
——
许望舒和于楠楠从豪车上一同下来。
许望舒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心中感慨万千。
于楠楠却突然开口说道：“你这房子太小了，我想给你换一个大点的。”
然而，于楠楠这位富家女，内心深处对于这些房屋根本不屑一顾。
许望舒嘴角微扬，语气柔和地回应道：“好啊，反正我的钱也由你掌管。”
此刻，他心中暗自烦闷，因为于楠楠整日如橡皮糖一般黏着自己，甚至对他辛苦赚取的钱财也要严加管束。
若非考虑到她父亲乃是公司老总，他绝不情愿与之有过多瓜葛。
终于，于楠楠打破了沉默，她轻轻地说：“许望舒……我喜欢你。”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般击中了许望舒的心，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一秒，他的思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地涌向了记忆深处的那个身影——周扶桑。
与此同时，那些曾经与周扶桑共同经历过的往事，也如电影般在他眼前不断放映。
时光倒流至半年前，那时候的阳光还带着些许燥热，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闷热气息。
他静静地坐在阁楼的一角，身旁坐着的是周扶桑，两人共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一股无法抑制的自卑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觉得自己在周扶桑面前渺小无比，这种自卑让他感到无地自容，甚至不敢正视周扶桑的眼睛。
尽管如此，许望舒在那个夏天写给周扶桑的情书却是发自内心的。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倾注了他的真心。
他知道，周扶桑对他一直很好，他那颗心也慢慢被周扶桑温暖。
然而，现实的差距却让他始终无法摆脱自卑的阴影。
他渴望能够变得更加优秀，足以与周扶桑并肩而立。
如今时过境迁，他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和拼搏，终于在事业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现在的他已经有足够的底气，可以和周扶桑平起平坐了。
只是，随着事业蒸蒸日上，他也变得越来越忙碌，几乎没有时间去见他一面。
面对于楠楠的表白，他始终忘记不了周扶桑，也从未想过会与她有所发展，毕竟对方已是个三十岁的女子，两人之间存在一定的年龄差距。
对他而言，是否在一起并无太大所谓，只要能为他的事业带来助力即可。
——
而许望舒不知道，周扶桑现在悄悄地藏在合欢花树后面，只侧身探出半个身子，像个小偷一样，远远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于楠楠看着他，许望舒没有说话，变相的同意了。
路灯下的他们，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
她轻轻踮起脚尖，慢慢地凑近他的脸庞，然后轻柔地吻上了他的脸颊。
他微微一愣，但随即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那寒冷的风似乎也变得温暖，轻轻拂过他的嘴角，让他的笑容更加灿烂。
——
没有人想要破坏这样美好的瞬间，就像是时间已经凝固，每个人都沉醉于这种宁静和幸福的氛围里无法自拔。
周扶桑目睹着眼前的一切，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心力交瘁，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一般，他的内心早已被撕裂得支离破碎。
此刻，他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永远不要再醒过来。
就在那一刹那间死亡似乎已不再是最为痛苦之事，他的世界已然与周扶桑割裂开来，而周扶桑自己也逐渐沦为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只能在人世间的各个角落里孤独地游荡。
没有人愿意去打扰这个美好的瞬间，仿佛时间已经停止，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宁静与幸福之中。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
周扶桑才真正明白，那些残存的回忆就像一杯苦酒，越是品味，就越发觉得痛苦不堪。
他知道，这个结局本应如此。
许望舒终究需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而自己不应该去破坏这一切。
……
周扶桑叹了口气，无奈的擦掉眼角的眼泪，漫无目的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可周扶桑你真的甘心吗，在青春最好的阶段，你才堪堪过了一半。
你从小被当成孤儿，长大随时被抛弃，从来没有感受过爱的人。
在和许望舒的这段感情中，你永远像个大人一样，学着给别人撑伞。
可当你心疼别人的时候，却忘了自己也满身伤痕
一路走来你才16，却遇到了一个接一个的噩耗。
你往往默默无闻，不屑一顾。
你又往往情深几许，得不偿失。
到最后周扶桑你到底得到了什么，现在就连寒夜的风都欺负渺小的你。
但在这个这个无边无际的世界……
总有人暧昧……
总有人苦涩……
总有人往濒死的骆驼身上舔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