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许望舒?
周家的宅子坐落在人烟稀少的地方。
外面散发出清冷的灯光。
这里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热闹非凡的街市,只有一片孤独和荒凉的景象。
——
周扶桑缓缓地坐在床上,带着点疲惫,从校服兜里拿出今天买的药膏。
他拧开了盖子,挤出一点药膏,那细腻的质地和淡淡的香气让他感到一丝放松。
把脸上的纱布揭开。
将药膏轻轻地涂抹在伤口上面,感受到一点清凉和舒缓。
——
他走到洗手间,用水洗掉手指上残留的药膏。
目光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被洗手台的一根香烟给吸引。
夹起来点燃,火焰在烟头跳跃,烟雾缓缓升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
脱下带血的衣服,与校服一同被丢进洗衣机里。
随着洗衣机的转动,他似乎想要洗去那血腥的记忆。
周扶桑光着膀子,靠在洗衣机上,深吸一口香烟。
烟雾在他的口腔中弥漫,然后被轻轻地呼出。
那一刻,他的眼神变得迷离。
烟雾缭绕的氛围,与月光相互交织。
偌大的房间,他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更加孤独。
愣神的时候,才想起来兜里的情书。
周扶桑把灼烧的烟头摁在墙上碾灭。
把情书掏出来一看,上面被他揉的有点皱巴巴的了。
小心的它抚平,抽出了里面的纸张。
上面的字体犹如天书一般,本就潦草得让人难以辨认,现在更是如乱麻般缠绕,让人无从解读。
他只能重新端详着那个信封。
“许望舒”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出现。
不禁疑惑,为什么这个名字不怎么像女生呢?
……
嘶,不会是男生吧?
当这个想法浮现在周扶桑脑子里。
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慌乱。
赶紧用力地摇摇头,试图把这个奇怪的念头甩掉。
自己这是在天天乱想些什么呢啊?
——
这时兜里的电话打了过来“嗡嗡”的震动。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响亮。
周扶桑掏出来,看了眼备注“江小筝”
按下接通键,他赶紧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江筝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我的天哪,柚子你成红人了啊!”
声音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喂喂喂!”江筝似乎没有听到周扶桑的回应,着急地拍了拍手机,“嗯?人呢?难道是我手机坏了?”
周扶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又怎么了成红人了。”
“我跟你说,你上午打架的照片被人发网上了,现在一堆姑娘要你微信。”
周扶桑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满脸的懊恼,“谁那么缺德啊,把我糗事发上面了,还要不要脸啊。”
“呵,我看你是心里乐开花了吧。”
周扶桑笑了笑:“照片发我看看。”
——
他看着江筝发过来的两张照片。
满意的点了点头,拍的有鼻子有眼的,还不错。
江筝的语音同时发了过来。
【筝筝筝:说真的,我给你整个账号吧,咱们大赚一笔。】
虽然他们几个都不缺钱,总归是拿爸妈的。
但周扶桑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回了条语音。
【桑阳:你看着办吧,我困了先睡觉了。】
——
洗衣机也停止了转动。
周扶桑把衣服从里面拿了出来,挂在阳台外面。
微凉的风打在赤裸的上半身,困意随之而来。
——
——
这一晚上可把周扶桑自己折腾坏了。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吹风着凉了,发了一夜的烧。
他自己迷迷糊糊的从床头翻找出退烧药,随便倒了一把,就着凉水吃了下去。
不过没什么用,还是烧的他浑身滚烫。
幸好他还有一丝意识,一个人摸到卫生间,用冰水染湿了毛巾。
也不管医生的嘱咐,伤口不要沾水了,直接全部敷在整张脸上。
好在有效。
烧慢慢降下去,周扶桑一个人虚弱的倒在沙发上,慢慢睡了过去。
——
第二天早上,周扶桑是被痛醒的。
嗓子如同被针刺一般疼,每呼吸一口,都要裂开似的。
脸上的伤口也发炎了,火燎火燎的。
他拿掉脸上湿乎乎的的毛巾,坐起来,缓了缓,起身去接了杯温水。
一杯温水下咽,嗓子缓和了不少。
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才早上四点多,窗外雾气笼罩。
但还是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发短信给江筝,他打算请一上午的假,在家里休息一下。
【桑阳:筝,你在不?】
江筝回消息很快,【筝筝筝:在啊,我现在身处酒吧,周围美女如云,周公子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桑阳:放屁,你肯定补作业呢。】
【桑阳:说正经的,你给我请个假,昨晚上发了个烧,现在浑身难受。】
【筝筝筝:你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走路,要不要我去扶你?】
【桑阳:滚,我又不是残废了。】
【筝筝筝:不开玩笑了,你自己能不能行,要不要我去看看你。】
【桑阳:不用了,我歇一上午就行了。】
周扶桑正好昨天晚上没写作业,今天早上补出来。
【筝筝筝:ok,你好好休息。】江筝发了这条信息,就没有打扰他了。
——
周扶桑放下手机,现在还有点低烧。
起身又拿了三包感冒冲剂,兑了三杯水喝了下去。
脸上的伤长时间泡水,不处理,现在仿佛被恶意泼洒了硫酸一般。
周扶桑也没有管这事,只觉得两个眼皮一直打架。
他心大的很,倒头又瘫在沙发上睡着了。
——
再次醒来已经十点多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周扶桑的脸上。
现在的嗓子犹如被砂纸磨过,干涩而刺痛,喝热水都没用了,真让人难以忍受。
周扶桑坐在电脑前查了起来。
这个电脑是13年的新款,也不知道是不是中病毒了。
一块小屏幕上面全是打广告的。
周扶桑皱着眉头,骂到:“破广告怎么不打你爹头上啊。”
终于翻到了唯一有点正常。
上面写着黄梨和枇杷叶一起熬水,有助于清热解毒,缓解咽炎痛疼。
他现在也没什么事准备去买点来试试。
上学的时候没什么时间穿私服,周扶桑就随便搭配了一件衣服,还特意套了个皮夹克,捂出汗会舒服一点。
——
他临出门的时候照了照镜子。
脸上的这个伤口发炎之后犹如一条条扭曲的蚯蚓,狰狞恐怖。
就随便拿了一个创可贴,贴在上面,刚好能盖住。
——
今天也是稀奇了,周扶桑跑了半天,一个买梨的都没有。
他还不死心,以为是自己来的太早了,还没有摆出来。
特意的问了一个吆喝的大妈:“姐你家有梨吗。”
“梨现在没有,下午三四点才到,小伙子你看看别的,这个荔枝我早上刚进的,水甜多汁,还便宜。”
摊主热情地推荐着,顺手从上面薅了一个下来,递到周扶桑的手里。
他不太喜欢当着人面吃东西,把它揣进了衣兜。
但还是买了一大袋的荔枝,确实挺便宜的,才20块钱。
周扶桑感觉挺新鲜的,他打算给王老头送点过去。
顺便去他家里补个作业。
——
周扶桑一边往王老头家走,一边悠哉悠哉的吃着荔枝。
——
一阵叫骂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黑寡妇胡同的一个废弃房子的墙角。
几个干瘦的小男孩把一个人团团围住。
“叫你逃课,还躲着我们,你他妈翅膀硬了是吧!!!”
领头的那个人怒不可遏,手猛地扬起,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那人的脸上。
清脆的“啪”声响起,仿佛在寂静胡同中炸裂。
那人的脸瞬间被扇歪了,上面的五指印记格外刺眼,宛如烙在脸上的耻辱印记。
他的身体也不禁颤抖起来,却沉默不语。
——
后面的周扶桑本来不想管这个闲事。
但他认出来了这个人,这不是昨天医院里给自己上药的那个男孩吗。
看着他眼眶里的泪如断线珍珠,一颗颗砸在地上,怪可怜的。
他们俩怎么说也算是认识,周扶桑也不能袖手旁观。
正好积德行善了。
周扶桑紧紧握住手中的荔枝,路见不平地用力砸了过去。
几斤的荔枝如同一颗炮弹,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领头的后脑勺。
领头的那个人吃痛地捂住脑袋,转身看到了周扶桑,怒吼道:“你个瞎眼玩意,居然敢打我!!”
——
阳光下。
周扶桑穿着黑色皮夹克,里面还有一个花衬衫,下面是黑色紧身破洞裤子。
186的身高,留着炸毛的黑色狼尾,浓厚的剑眉下是墨染的眼眸。
丝毫没有一丝学生的样子。
浑身透着一种天生的贵气,反倒像个有钱的黑社会。
——
有一个小弟看见了他脸上的伤口,一眼就认出来是周扶桑了。
急忙拉住了领头。
他们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其中一个小弟颤抖着说道:“哥,这人是昨天学校里的那个疯子……要不就算了吧,他看起来挺能打的。”
然而,领头的却不以为然,呸了一声,嚣张地说:“怕什么,老子还不信了,我们五个人打不过他一个。”
旁边的小弟们个个露出惊恐的神色。
他们知道自己没几斤几两的实力,只能以多欺少,绝对不是周扶桑的对手。
谁都不想自己脸上多点伤,一听到要打架,其中三个人吓得拔腿就跑。
现在就剩两个人了。
此时领头瞬间慌了,现在也有点动摇了,自己到底要不要和他打。
——
思考间。
周扶桑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直接一拳头打在领头的脸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二人瞬间扭打起来,那人营养不良,瘦的跟猴一样。
周扶桑猛地使出全力,将他推到墙边,然后用膝盖狠狠地撞向对方的腹部。
很明显周扶桑打赢了。
领头的人痛苦的捂着肚子,带着他的小弟一起落荒而逃。
——
周扶桑抹了一把脸,刚刚挨了一拳,伤口在疼痛中撕裂开来。
创可贴也已经被鲜血染红,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
轻风吹过树梢,带来一丝清新的花香。
从始至终那人偏过头,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
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地上那一袋子被碾碎的荔枝,仿佛那是他心中无法言说的痛。
——
周扶桑看到他这副模样,误以为他想吃荔枝。
便悄悄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他自己刚刚没吃的荔枝。
大方的递了过去,反过来轻声安慰他:“呐,这个是干净的,你不嫌弃就尝尝。”
他抬起头,皮肤苍白的仿佛从未见过阳光。
上面的淤青清晰可见,眼中闪烁的泪花让人揪心。
一股与世隔绝的清冷感扑面而来。
一瞬间周扶桑心脏跳动不由自主的加速,仿佛要冲出胸膛。
他用手背擦掉脸上的眼泪。
接过荔枝,一脸愧疚的蹲下身来翻找着书包。
因为带的钱已经被那些人抢走了,他现在只能找到几个零碎的硬币。
他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对不起,弄坏了你的荔枝……多少钱,你有电话吗,下午我赔你吧。”
周扶桑心生怜悯,这人也是个可怜人,反正他自己也不在乎这点钱。
回过神,潇洒地大手一挥,平静的说:“不用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突然他开口叫住了周扶桑:“等一下,你的东西掉了。”
周扶桑低头一看,地上躺着那个黑色的信封。
它就像一个被遗忘的秘密。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暗自嘀咕:“这信封怎么又跑出来了?”
昨晚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它又揣进了兜里,刚刚掏荔枝的时候,它便跟着掉了出来。
周扶桑疑惑拿起,看着上面的名字问:“对了,你认不认识这个叫许望舒的。”
那个男孩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呆呆的就承认了:“我就叫许望舒。”
……
周扶桑听见就窜了起来,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什么你叫许望舒!这情书也是你给我写的?”
他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就是个男孩子啊,怎么会写情书给自己?
许望舒看着周扶桑反应这么大,赶紧摇头,急切的解释道:“不是不是,这不是我写的,可能是我们班同学用我的名字写给你的。”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真诚和焦急,似乎生怕周扶桑误会了什么。
“……”
“你们班同学可真是个脑残。”
——
他终于知道了前因后果。
疲惫不堪的周扶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绵绵地坐在许望舒旁边的台阶上。
汗水如泉涌般湿透了衣衫,此刻终于能稍作歇息。
许望舒小心翼翼指着周扶桑的脸。
轻声说道:“我看你脸上的伤有点流血,要不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语气仿佛是风中颤抖的花瓣,带着点恳求。
周扶桑转过头,凝视着许望舒的眼神。
这人刚刚哭过,眼睛清透的像没有污染的潭水,还带着点可怜。
哎,同是天涯沦落人。
周扶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行吧。”
许望舒嘴角微微上扬。
他翻开书包里的夹层,小掏出来随身携带的碘伏,小心翼翼地为周扶桑处理伤口。
每一个动作都极尽轻柔,生怕再给他增添一丝疼痛。
——
周扶桑就默默地坐着,任他摆弄。
他的眼神望向远方。
沉重的说:“我们两个能相遇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如果他们又来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在初三六班,一上午我几乎都会坐在座位上,下午偶尔第一节课下课会陪同学去上个厕所。
你要是找不到我,就直接去厕所门口,我肯定在那。”
周扶桑是个很无聊的人,跟学校里的人相处不来,天天就喜欢在班级里睡觉。
许望舒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每天的生活都这么有规律啊。”
他的笑有感染力一般。
周扶桑也跟着笑了出来:“反正差不多吧,你记住就好。”
——
这次许望舒没有走神,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脸上。
很快就包扎好了。
“好了,还有就是那个药膏你还要继续涂,这样才好的快。”
他装好东西,温柔的说:“我先去上课了,今天这件事谢谢你。”
——
——
l 市的微风如轻纱般拂过街巷和城市,也轻轻吹开了路边的野蔷薇。
顷刻间。
花瓣如雪般飘落,落英缤纷,如诗如画。
许望舒的背影也渐行渐远。
——
这个场景,周扶桑迫不及待的想要记录下来。
他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生怕许望舒走下去,飞快的摁下快门。
——
可当他看到这张照片,并不和自己想的一样。
本该充满朝气的照片,为什么却显的许望舒的背影有点孤独。
他像一座寂静的孤岛,被周围的喧嚣所包围。
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格格不入。
——
这个年纪总能看到一些不美好,虚构,甚至血腥的。
但却什么都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