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0.5
一进教室就注意到成绩单已经贴在后黑板上了。只有自班名单的包含各科成绩与排名的总成绩年级排名、包括他班成员的年级前一百名，贴成整整齐齐一排。
靳乘风先看的自班，阵雨的成绩首先映入眼帘。说实话，挺出乎他意料的。
虽然阵雨看起来就不像成绩不好的人，但依据平时数理化上课时几乎没有和老师所讲的保持同一页码过、作业总是大片空白甚至生物课写语文作业这一系列行为来看，还以为学习最多是中等，没想到居然考了班级第二、年级第五的优异成绩。
至于他自己，则是三年如一日地在年级五十至九十徘徊。
成绩可以说是学生的头等大事，即使如此，靳乘风的注意力并没有被转移。他仍在意着，号码的事。
阵雨本以为靳乘风来了之后肯定会说些什么，不管是成绩或者假期亦或是什么方面，没想到对方自从进入他的视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上午的课结束，也是径自去食堂了，一个拼音都没和他交流。阵雨本人当然是不明所以，但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影响，虽然有点在意，也只是由着他去了。
而阵雨毫不动摇的反应，也着实令靳乘风更加气愤。
如果不想给，直说“我不想给”不就好了吗？还说什么“不会有用到的时候”，表达得像是并不是不愿意的意思，结果恐怕只是胡乱写的吧？最后居然还能说出“没事不要打电话”这种话，担心暴露就别给啊？
就这么算了，实在令人不甘心。可是……
回到教室看到阵雨那张脸，靳乘风就放弃了质问的打算。
短暂的沉默。
“我看你上课经常不和老师保持节奏，为什么成绩还那么好啊？说实话，是不是没喝孟婆汤。”靳乘风尽量装作轻松的样子，却不知道自己笑容的勉强已经写出来了。
阵雨微微垂眸，看着课桌上的作业，短暂的停顿后缓缓道：“还记得，上次数学老师外出学习，安排了一节课让数学课代表给大家讲题吗？我不听，你调侃我是不是看不上人家。并非如此啊，是因为那题我会的，他讲的方法我也知道，不想浪费时间罢了。至于老师的节奏……我并不是完全不听讲的，而是一心二用。一边看自己的，一边留意进度。因为会提前预习，所以知道自己哪里不会，上课就只在讲到不会的部分的时候听了。”
“那你的作业呢？数学总是大片空白啊。这是门需要多做题的科目吧？”
“选择填空都有写的。你看到的空白，并不是什么都没写，而是只简略写了思路和方法。如果这两点没错，答案也不会错。计算能力已经在前两者中练过了。遇到和答案方法不同的题，还是会对自己的思路进行验证。就算如此，也还是会节省下来不少时间。”
这一番话，令靳乘风脑中蹦出“时间管理大师”的形容。
“……为什么要压缩时间？”
“我想在高二参加高考。”阵雨转身直视靳乘风，坚定的目光表明他是认真的。
“你知道的吧？高二参加的话，就不能在次年的高三考了，必须要隔一年。”
“知道的。我并不是想探底，而是要考上。”
“为什么？”
“因为生命很短暂，想要做尽可能多的事。节省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有意义的。”
靳乘风原本想说“听着就觉得活着很累啊”，突然意识到这是对他人人生观的否定，便吞了回去，同时也令两人只见再次陷入沉默。
在阵雨转回身之前，他终于说出了口。
“我给你打电话了。”
（你要怎么解释呢？）
阵雨微微抬眼，看起来并没有十分惊讶。
“是昨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吗？”
惊讶的反而是靳乘风。
“……是啊。”
阵雨将胳膊放在桌子上，轻轻叹了口气，稍微犹豫了一下，转而直视他。
“我猜，如果是你，应该会先开口。但是我爸说对方什么也不说，也不挂断，只是单纯的骚扰电话罢了，我就没有回拨。”
“你爸？”靳乘风瞪大了眼睛。
“我没有电话卡，更别说手机了。给你留的，是我爸的号码。”
（所以才要我没事不要打的吗……）
一股羞愧油然而生，没搞清楚事实就在心里反复责备阵雨的自己令他自我厌恶起来。他不知道阵雨猜测到什么地步，但从刚刚平淡的语气中感知，并没有轻视他幼稚行为的意思。
靳某人又自顾自地尴尬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从来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自己总会在意一些莫名的细节。
“话说，你打的就是骚扰电话吧？明明没事找我。”阵雨微笑道，犹如暖流环绕的感觉让靳某人心下轻松了些。
“谁、谁说没事的！只是，已经解决了，所以没事了。但是当时是有事的！才不是什么骚扰电话……”
看着靳乘风手足无措的样子，阵雨的眉眼愈发弯了起来。
“如果顺利的话，这周末你就可以给我本人打电话了。”
说这个靳乘风可就不困了啊，忽地凑了过去激动地问“怎么了”，忽然意识到自己靠得太近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后退了些。
“我爸要换手机了，换掉的会给我妈。他说如果我第一次考试能考好，就把我妈的那个给我。成绩看来是没问题了，如果我爸能腾出来时间，这周末就会带我去办卡了。”
靳乘风在馄饨摊见过陈妈妈打电话，如果没记错，是个看起来像停产几百年的古董老年机。尽管如此，阵雨的表情却看起来很幸福，像个得到梦寐以求玩具的小孩子。而此时，也是他第一次看到阵雨孩子的一面。
“我们的阵雨同学，你要知道，办卡并不是一定要家长陪同的。人带着身份证就行了。所以，你有随身携带身份证吗？”
阵雨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怀疑地看向坏笑着的靳乘风，“你不会……”
“bingo！放学了，我们俩去啊？”
“……我得跟我爸说一声……”
由于昨晚的意外，靳某人的号码被拉进骚扰电话名单了，最后还是借别人的手机打的，好在结果不错，陈爸爸同意让阵雨和同学一起去办卡了。
不带人的情况下，靳乘风都是骑自行车上学，今天却是电动车。虽然阵雨并没有问为什么，他还是在脑子里自导自演了一番：没给你打成电话真的是好痛心哦，痛到没力气蹬车只能骑电动了——
到了营业厅，工作人员问起套餐之类的，触及到了阵雨的空白区，全是由靳乘风帮忙，顺从了卡主的意见只保留了尽可能的最低消费。
出来后，靳乘风搭着阵雨的肩膀说：“把卡插进手机后，不要接任何人的电话，也不要给任何人打电话！哦对了，这个一定要成为第一个拨出的号码。”说着，拿出笔在卫生纸上写下了一串号码递给他。
“你的？”
“当然！你拨出之后，就可以挂了，我就知道你的手机能用了，然后我再给你打过去。”靳乘风得意地说，“以后做噩梦了，寂寞了，欢迎随时来电哦？”
“我才不会半夜打电话……”
“对了，你到时候准备给我备注什么？”
“靳乘风。”
“呜啊，真正经。换个亲近点的呗，好兄弟？”
“不备注名字，回头忘了就麻烦了。”
“那就，靳靳乘风~”
“……”
“好嘛好嘛好嘛？”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