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小阳？”薛琴清理伤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一早起来在卫生间瞧见小义在洗手，就说哪里不太对，流出来怎么是红的水？仔细一问才知道，这傻孩子手被铁钉划破那么大一个口子也不说。”
“行了！我都说没事了！多大了你还这么说。”乐正义想把手缩回来，可那只手臂牢牢地被薛琴按在桌上动弹不得。
“多大？多大你也是妈的儿子。再说，大了还能被铁钉划了这么大一道口子？一天天也不知道省点心。”
乐正义听得耳朵烧的通红，挠挠头别过脸不再看薛琴，“意外，这都是意外。”微微放下悬着的心，他应该……没有露馅吧？
乐正阳走了过来坐下，“我看看，怎么还伤得挺严重啊？”
“哪严重了？就是破了块皮。你瞧她大惊小怪的样子，我要再严重点，可能这只手都不能要了。”
薛琴倒是没说话，只是手上一使劲——
“哎呦！老妈你干嘛！”一瞬间的刺痛差点让乐正义蹦起来。
乐正阳看着眼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并没有说话，只是等没人说话时轻轻叹口气：“唉。”
“小阳，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薛琴抬头询问。
“没什么，只是在想……昨晚……死的会是谁。”他似乎话里有话，“一大早晨起来看到你们都活蹦乱跳，心里其实挺开心的。可是一想到昨晚不知道是谁……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我很怕哪一天早晨我起来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
“小阳……”薛琴放开乐正义的手，“妈绝对不会让那些坏东西动你们一根手指！”
“妈……”乐正义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有些恍神，心里竟然无端地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母亲是鬼，他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找鬼呢？
就像之前那个声音说的，母亲哪怕是鬼也不会对他和老哥动手，相反他们能活到最后。
乐正义居然有些迷惘，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你说怕死，他都死了三次了说怕就有点搞笑了。可是……就这样看着一切发生什么也不做吗？
他做不到。
乐正义做不到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朋友，认识的人在自己面前惨死无动于衷。
起码在此刻，被那鬼东西选中可以用死亡重新开始的他是有责任的不是吗？
像是催眠一样，责任这个词对于乐正义这个梦想成为古惑仔，凡事讲义气的少年来说太有吸引力了。
此时此刻，乐正义居然产生一种，虚无缥缈而且又狂妄自大的想法：他能不能救所有人？
如果重来的次数再多点，他是不是就有机会弄清这一切的起源，终结这见鬼的仪式？
“……小义？”薛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才发现因为刚刚激动的想法乐正义的身体居然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伤口又一次裂开白色的纱布晕染出血色。
“妈，”乐正义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可微颤的尾音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我们村里有什么传说吗？”
“啊？”
薛琴一脸疑问，乐正阳也有些吃惊弟弟居然开口问这个。
“就那种，”乐正义有些着急，“那东西说选出来鬼什么的是为了献祭，献祭总要有对象吧？我们村子里之前有拜过什么吗？还有那个山……从小到大，好像我们都没有怎么进过那座山。”
“这样说……”薛琴有些迟疑，“我也是中途嫁到这里来的。这种事……唉，要是你们爸爸还在他一定知道。”
乐正阳也好像回想起了什么，“我好像有点印象，原来爸还在的时候，好像给我说过千万不要靠近那座山，他说好像里面有什么？哎呀，时间过的太久远了，只能想到这些。”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乐正义挠头，“我只是有些好奇。那些鬼直接动手杀人，难道只是为了献祭？总不可能是因为信仰。”
谈话无疾而终，原因无他，广播响了。
衣来成的声音透过广播显得格外失真，“大家村食堂集合，食堂集合！出现了新的死者！”
等乐正义一家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死的，是冯子玉。
一时之间，乐正义觉得自己在做梦……冯子玉，死啦？
他甚至还没有深入了解她和叔叔冯乐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就这么走了？
更令人难过的是，冯乐福只是沉默，衣月露之前已经哭过自己爷爷，现在更是面无表情，全场算下来真心实意为这个女孩感到难受的，只剩下乐正义。
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定格在第一次他回村子里，女孩站在自己身后喊着喜欢他的模样。
死去的冯子玉在他的记忆里猛然变得鲜活起来，他并不喜欢她，但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女孩了。
乐正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冯乐福的身上，昨天冯子玉的发言只能说有些拱火，但并不至于令鬼那边急得跳脚，而她投的徐奶奶……按道理来说更恨的也是简直溪。
毕竟简直溪才是第一个提出来投给她的人。
那剩下的原因不外乎只有两个可能：一就是冯子玉在昨晚睡觉之前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被杀人灭口；二就是私仇。
按照乐正义分析的理由来看，二毫无疑问除了冯乐福没有其他人选。
冯乐福有些哽咽的声音响起：“子玉她平时一直很乖很安静，我昨天帮薛姐收拾厨房，天黑了才回去。”
“对，没错。”薛琴点点头，“村里的吃的，我怕不够，想着反正乐福他在，就拜托他把粮仓里的米呀，面呀，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搬回食堂了，忙到天黑。”
“唉，子玉那么懂事的孩子……”冯乐福垂头丧气地说：“养了这么多年，我也算把她当成我的亲女儿了，谁能想到现在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衣来成受不了了，看不下去冯乐福这副嘴脸，“得了吧！少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要真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会之前还为了隔壁王麻子结婚，几百块钱就要把她卖过去！”
“什么！”
冯乐福皱眉，“衣来成你别胡说八道，别以为现在你叔叔死了就一家独大！”
“来成！”秦娥梦也帮腔，“怎么说话呢？这种没影的事，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讲。”
衣来成终于是无法忍住，他的怒火在一瞬之间被秦娥梦的一句话点燃了，“没影的事？我看倒是有鼻子有脸！你还以为你们做的那些恶心事儿没人知道？！”
秦娥梦本来就是顺口帮腔，没成想火烧到她身上了，眼看众人奇怪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狡辩：“什么恶心事！我们做了什么？”
“还当我不知道呢！”衣来成一个箭步冲上来，“好，很好，你不要脸，我今天也豁出去了，昨晚子玉还来找过我，说你和冯乐福有一腿，结果第二天人就没了，你还在这抵赖？”
“衣来成！”秦娥梦听了这话一下没控制住声量，随后又努力让自己听上去正常，“我和你做了20年夫妻，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你仔细想一想啊。”
衣来成冷笑，“本来我也不信，但看你今天这样，我不信都得信！”
“衣来成！”
一旁一直没动静的冯乐福怒吼一声，像是不堪受辱的直接冲上去就给他了一拳，“你他玛的不相信自己老婆也就算了，连我你都不信！那小白眼狼一贯狼心狗肺，老子好不容易给她找了门亲事，她搅黄，现在记恨上我来了，跑过去给你告状！”
场面变得十分混乱，衣来成本来是被带绿帽子的那个现在却被给他绿帽子带的冯乐福按在地上锤，火也上来了，不管不顾地大声嚷嚷，一副流氓地痞的做派。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有没有做这些事，你自己心里门清！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还惦记起兄弟的女人，你可真牛啊！谁能有你牛啊！以前要不是老子给你兜着，你大哥大嫂的地能落在你头上？？？”
“衣来成你给老子闭嘴！”
“闭你麻痹！”两个人扭打起来，几个年轻小伙纷纷去拉开劝架，仗着有人拉着衣来成更肆无忌惮地指着秦娥梦和冯乐福鼻子骂。
“一天天装的跟个人一样，你大哥，大嫂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数吗？要不是老子帮你在老爷子面前求情，帮你，养子玉能落到你头上？”他啐了一口，“便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弯弯道道。子玉马上就18岁了。之前的说法，她一成年那些地啊钱都会还给她，你是怕到手的好处飞了吧！”
乐正义在一旁拉着架，一边大为震撼，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了解冯子玉，是在死了之后。
秦娥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仗着衣来成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能在那嚷嚷，直接坐在地上撒泼大哭。
这两夫妻一通组合拳打下来，乐正义觉得自己耳朵要聋了。
乐正阳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都冷静一点。还想不想抓到鬼了，今天死的是子玉明天死了就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