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地震
流野区与繁华的帝都格格不入,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两地之间天壤地别。该区建筑风格像极了颜乐看过的古书里的半截式。一眼望去，整个地区面貌贫瘠, 道具不平，垃圾零零散散地分布在街角。
昨晚下了一场小雨，现在太阳渐升，队员们都闻到了一股臭味。
他们的目的地m区是流野区里最贫困的区域，可那里却有着帝国最大的地下拳击场。
列车无法深入, 学生们只能步行，随着他们越发临近目的地，垃圾恶臭味也愈发浓郁。一些学生被熏得面色发白, 但谁都没有心生退意。
颜乐捂着口鼻，一直打量着四周，一路来，他看到了很多从没见过的场面。
狭小的过道墙壁上布满秽物, 沿途无数路人投来明目张胆的打量目光。那些目光里充斥着惊讶，好奇，戏谑还有许多数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拐弯抹角的巷子里男女穿着暴/露, 姿态懒散, 廉价的香气味将他们拢做一团, 偶尔还会有些骨瘦如柴的小孩拿小石头扔他们。
可队伍仍旧有条不紊地前行，没有人停下或者在意这些事情。
直到路过一个破烂不堪的房屋时, 陈旧的房门忽然打开，四个衣衫褴褛，瘦得快要脱相的小孩冒出拦住了他们。
加上领队的援助团副队，队伍一共有十二个人。见状，队伍停下脚步, 带头的副队目含警惕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哥哥姐姐。”洗得发白的长袖上衣肩侧已经崩线了，小男孩双脚赤裸着小声问，“你们能给我们一点钱吗？”
秋风从巷口灌入，恶臭味让人愈加窒息，门侧成群的老鼠猛然窜出，眨眼间又快速窜进各巷。只是，跟老鼠相比，眼前的小孩们更让他们警醒。
副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一点点就好啦。”小男孩持续地央求。他身侧的另外三个小孩也开口说，“哥哥姐姐，求求你们了，我们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队伍里没有人出声，颜乐瞧着，心底有些不忍。想到钱包里还有二十个紫星币，他松开手探去，正要摸索之际，一旁的时晔却拽住了他的手腕。
“别。”
颜乐不解地皱起了眉。
四人站在一块，钟鑫钟贞注意到动静，也朝颜乐轻微摇头，钟鑫甚至走过去拽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颜乐下意识想要挣脱，欲言又止地看向两个朋友。
站在最右边的小女孩注意到了他们，她木着脸走过来问：“哥哥，你们有钱吗？”
话音一落，另外三个小孩不约而同地看望了过来。气氛诡谲，远处站起商店旁光着上身的男人们视线不断往这边探。
时晔轻啧了声。
他微微屈身跟小女孩对视，朗声道：“哥哥姐姐们来这边做活动身上没有钱，是学校和政府统一给我们报销的，你们想要钱回家找家长要吧。”
他语调慵懒，但低敛的黑眸深处却伏着丝丝危险。
小孩们面面相觑，显然有些不信。
“真的吗？”
“当然。”时晔抿唇笑，“哥哥不骗小孩，不然当地政府就要把我抓走喽。”
见状，四个小孩才转身散去。他们没有回房，而是步履轻快地去了后边的小巷子。
“加速前进。”副队与时晔对视了眼，随即低声说。
“是。”
队伍应了声，纷纷加快了步伐往前绕。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才抵达目的地。
m区入口有些荒芜，四处无人。趁着副队在摆弄他们所有人的终端，队伍调歇，颜乐拉过钟鑫小声问：“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啊？”
钟鑫警惕地瞥向四周，确定没有居民出入才压低声音解释道：“不能给，也不能把他们当做小孩。”
“为什么不能？”
“因为他们会缠上你。”另外两人始终注意着周边，时晔凑过来轻描淡写道，“上一个在流野区给他们钱的人，一个星期后全家都被火烧没了。”
颜乐瞳孔骤缩，震惊地说不出话。反应过来后，他下意识去看钱包的位置。
“流野区是一个没有道德伦理，没有善恶是非的地方。在这里，你一定不能相信任何陌生人。”钟鑫提醒道。
“谢谢。”他小声跟两人道谢，语气真诚。
“没事。”时晔盯着他的卷发，扬起唇笑，“等会活动开始，你记得小心。我们虽然待在一块，但总有松懈的地方。”
颜乐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有些后怕。
还好他的朋友制止住了他。
他自己倒没什么，但他担心牵连无辜的人。
流野区信号极差，等了十分钟终端才弄好接收到援助团发出的最新任务。
副队浏览完毕，肃声道：“因为这次任务比较特殊，所以是实时更新的。根据指令，我们还要在往前走才能抵达最终目的地。”
“副队，那具体任务是什么？”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清秀的女生问。
“m区有三户人家染上了重病，濒临死亡，他们向社会发出求救，援助团接收了他们的求救。”
“可是我们不是医学院的学生啊。”戴着眼镜胖小伙道。
“队伍里有三个三年级的医学生，而且使用终端可以与学校的医疗中心相连，你们只需要根据终端医疗中心识别辨认他们的病情就好。”副队解释道。
“可是识别后他们怎么治疗啊？”颜乐不解问，根据m区的情况，他并不觉得那三户人家会有钱治疗。
“当地政府会给他们提供免费的治疗。”副队顿了下，“如果可以治愈。”
“还有什么的问题吗？”副队问。
颜乐摇了摇脑袋，其余人也都没说话。副队满意地点头，队伍继续朝目的地出发。
这条道路较为宽敞，四人又成排走在后边。颜乐默默在心底琢磨，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很奇怪。
如果当地政府愿意提供免费治疗，那为什么还需要他们过来呢？
望着远处西南边长眠寂静的火山，颜乐越发觉得流野区深不可测。
m区狭小，十分钟后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破败不堪，散发着靡靡异臭的房屋前，副队摘下帽檐，英气的脸庞有些冒汗。
“每个队伍必须携带一名医学生，你们是想重新分队还是指派一名出来。”他道。
另一只队伍的那名女生道：“指派吧。”
“其他人呢？”
“可以。”时晔打了个响指。
“我们四个必须有人出去欸，好兄弟这怎么选啊？”钟鑫苦着脸，“要不我出去？成全你们三。”
颜乐连忙道：“我去吧。”
钟贞跟钟鑫是兄弟，时晔能力强，他是最好的人选，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钟贞扶了扶眼镜：“我去，你们三一起。”
“啊？”
钟贞冷静道：“就这么决定了。时晔，你看好他们两。”
“没问题。”
只是暂时的分组，四人也没再纠结。钟贞站到副队身边后，一个娇小的女生顶替了他的位置。
“分好队就开始行动吧，给他们检查完后所有人必须回到这里一起回校。”副队说着，远处房屋忽然传来了阵阵狗叫声，叫声凶狠直接打破了m区的寂静。
时晔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还有什么问题吗？”副队问。
“没有。”
“没有。”
“嗯，那开始吧。”
这三户人家恰好住在一边，三支队伍分别绕进小道进屋，屋门没有锁，或许也是因为根本没法锁，时晔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子很小，进入后屋内凌乱，还散发一股腥臭，颜乐脸色渐白，但他没有当着求助者的面捂住口鼻。
屋里有六个人，三个大人躺在一张拥挤的床上，其余的小孩坐在地上。大人睡着了只有小孩醒着，瞅见来人，年纪大一点的小女孩警惕问：“你们是救助者吗？”
“是。”
小女孩露出喜色：“你们终于来了。”
五人脸上长满了红斑，还渍出黄色的液体，房内昏暗，猛然望见十分恐怖。
“你们还好吗？”娇小的医学生率先走近问，她的眼睛紧盯着他们的脸，“脸上的这些多长时间了？”
“很不好，我们想方设法求助，但等了很久你们才来。”小女孩皱着脸，“脸上这些已经长了快两个星期了，不仅脸上有身上也有，爸爸妈妈他们比我们更严重，他们已经动不了了。”
“别担心，我们现在就给你们看看。”
“嗯。”
医学生转身望向三人，轻声道：“我来给小孩子检查，你们用终端给大人检测可以吗？”
“嗯。”颜乐点头。
“没问题。”
四人的终端早已被副队调整好了，点下黄色键与医疗中心连接上，仿端扫描页面腾弹而出。
三人往床边靠，那股腥臭也越发嚣张，直接往他们的鼻腔里挤。
颜乐咳了咳：“要把他们的被子掀开吗？”
紧紧盯着他们的小女孩制止道：“不行。”
“为什么？”
“他们爸爸妈妈和奶奶都流血了，掀开被子会变得更严重的。”
医学生只当她还小不懂，于是安抚她：“没关系的，相信我们，就一小会我们需要确定具体情况。”
“姐姐，你们真的能治好我们吗？”女孩紧紧盯着她，“我、我们还能有爸爸妈妈吗？”
另外两个小孩也望了过来，他们眼神急切，充斥着对家人的关心。
想到副队说的，四人难得哑然无声，任由沉默蔓延。
“算了。”女孩抓紧的手渐渐放下，“你们能来就已经很好了。”
“会好的。”他们有些不忍，异口同声道。医学生也朝她露出一个笑容，“都会好的。”
希望让那双暗淡无光的双眼重新亮起，三个小孩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不用谢。”
单薄的被子掀开后，四人才瞧见被下的真实情况。三人袒露在外的手脚被红斑完全覆盖，血液染红了他们身下的床单，并且还有继续蔓延的势头。
满屋子的血腥味让颜乐呼吸一紧，脸色煞白。
时晔和钟鑫没有多说，直接将扫描眼对准他们的皮肤，细致地开始检测过程。颜乐屏息，正准备也开始时，整座房子却颤动了一下。
时晔猛地抬起头，眸色渐深。
“情况有变，可能有——”
剩余的话还没说出口，房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坍塌下陷，地面沿着墙角开始崩裂延至更远处，就像是深渊巨物张开了如血盆般的大口。远处天边显现出异象，顷刻间，整个m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