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光
颜乐知道他哥哥对晏珣的看法, 当然不敢把在古地球发生的事告诉他。
他扬起灿烂的笑容问：“哥哥，好久不见！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颜小乐。”颜豫抿了抿唇，像有点不高兴, “我们兄弟之间，什么时候也要用请了？”
“奥，那哥哥让开我要去你的房间里睡觉。”颜乐得寸进尺道。
伫在门口的颜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后才让步偏过身让门外人进来。他眉眼间的那点不高兴早已不见，只是低笑了声：“没大没小。”
一岁以后他父王就不让他跟他们睡了, 但那会他又黏人的紧，最后是他哥哥每晚陪着他哄着他睡觉的。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四岁才终止。
这么多年，他的房间装修变了无数遍, 可他哥哥的房间修点，还是一如他小时候的记忆里，没有哪处有过较大变化。
唯一也是变化最多的地方，就是放两人从小到大合照的地方。
颜乐打量着熟悉的房间, 坐到宽阔的沙发上，脸上漾开严肃。
颜豫给他倒了杯茶：“有什么事？别拿想我当借口。”
颜乐端起茶身，手指蜷缩在扣把,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人。
窗外大雪纷飞, 屋内燃着戌火, 颜乐的声音压得很低：“哥哥，我最近在古地球遇到了同族。”
“奥？”颜豫抿了口茶, 手指搭在沙发侧边，错落有致地轻敲着，“颜小乐，竟然你在古地球，那我也不瞒你了。其实古地球一直有我们的人。”？！！
“什么？”颜乐满头雾水道。
“血族虽然常居在国内, 但我们也不得不忌惮人类，即使血族的吸血鬼能力远远超于普通人类，可我们的人口数量太少太不可观了。”颜豫抬眼觑向他，“你放心，派遣血族去人类星球只是为了掌握人类的基本情况，他们不会主动伤害任何一个人类。”
“什么基本情况？”颜乐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笨。”颜豫扯唇，“比如经济科技军队发展情况，王室的流动等等，就这种基本的。”
见颜乐呆愣的傻模样，颜豫没忍住地坐到他身侧捏了捏他的脸：“你该不会认为我们还搞间谍那一套吧？”
颜乐咽了咽：“不、不是吗？”
“血族可不像虫族那么无耻。更何况，我们也不屑于搞那套。”颜豫松开他的脸，解释道，“早些年血族派遣的吸血鬼数目很少，很多血族现在已经是人类各行各业的顶尖精英了。但他们从事那些，并不是为了窃取人类的机密或者技术核心，只是因为位居高位更能审视人类社会的具体情况，也更便于行动。颜小乐，你去古地球难道没有发现吗？包括环境在内，我们的生活状况和科技发展几乎没有任何跟他们相似的地方吗？”
被他哥哥点醒，颜乐才发现，血族从交通贸易到教育科技等，几乎与人类有着天壤之别。
他讷讷道：“原来是这样啊。”
“当然了。”颜豫眸子里划过一丝笑意，“所以可以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哥哥，我接下来说的这些可能会超乎你的设想，你答应我，不能听完就”颜乐顿了顿，随后又小心翼翼道，“不能听完就失去理智。”
他比任何一个人了解，他哥哥有多么热爱这片土地，多么善待同族。他哥哥从来没有在同族面前，摆过任何作为大殿下的架子。
颜豫敛了敛：“好，哥哥答应你。”
呼啸风声在山林间掠过，鹅毛大雪簌簌飘落，天地一片茫然。许久，一股力量波动从古堡震出，将堡侧树枝上的积累全数震落。
眉眼间的笑意全部消散，颜豫手里的茶杯从顶端寸寸碎开掉落在地，他眼底冒着戾气，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好啊，好啊。竟然自己越线，将我们的同族折磨成那样。人类军方终于暴露真面目了吗？我现在就去召集精护队让他们围剿军事基地。”
“哥哥。”颜乐急忙扯住他的衣服袖子，“你先不要冲动。”
“我不冲动？那谁去替我们的同族伸冤，替他报仇雪恨？”颜豫手上青筋偾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即将陷入狂暴状态的雄狮。
房门被敲响，门外的管家焦急问：“殿下，您怎么了？您力量波动是出什么事了吗？”
颜豫甩开弟弟的手，就要开门。情急之下，电光火石间，颜乐咬紧唇迅速从后劈晕了颜豫。
他控制了手上的力道，不会真伤到他哥，眼下他没有其他办法，他哥哥能力比他强，他下不了诅咒。
下一瞬，颜豫阖眼快要昏倒在地时，颜乐又飞速接住了他。
他嘴里小声喃喃：“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他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在某些事情的刺激下，容易冲动，这也是他父王还想历练他两年再把王位传给他的原因。
他知道他哥哥很愤怒难过。
他们都是血族的王子，他能感同身受。
可现在，如果贸然进攻军方基地，血族不仅可能会将藏了千百年的身份暴露，而且还不一定讨得到好处。更何况，这件事情还存在很多蹊跷，一切还是谨慎地从长计议比较好。
将颜豫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后，他才打开房门。
“小殿下，您怎么回来了？”
管家早上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刚好经历那场力量波动，于是便急冲冲地跑了上来。瞧见颜乐，他既惊喜又惊讶。
“管家爷爷，我哥休息了，我们去外面说吧。”
“好。”
颜乐瞅了眼床上陷入沉睡的人，悄然关上了房门。
“怎么了？大殿下是身体不舒服吗？”管家急切问。
颜乐心虚地说：“嗯，我刚刚用治愈术给他检查了下，只是一点小毛病。”
在没有弄清事情真相前，他并不想将其他无辜的人卷入。
“那就好。”管家松了口气，这才露出笑容，“您这次回来待多久？”
两人一起下楼，往二楼的客厅走。
颜乐言笑晏晏，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还不清楚，但应该不长。”
静谧的夜晚，医院的走廊上仍有很多人走动。
六楼的单人病房内，晏珣淡然地望着呆在他房间里的几人，时不时地应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队员们总是组团来他房间，早中晚都来，每次都待到查岗时间才回去。晏珣有些疑惑，以前他们都不是这样的。
“上将，弟弟回去忙什么啊？要不我今晚呆在这照顾您？”追捕兵问。
“我刚想说这个事。上将，我晚上也可以。”前护兵瞥了瞥一旁的陪护床，“这床看起来比我那病床还舒服。”
两人争执间，晏珣面无表情地拒绝道：“都不用。”
两人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喋喋不休地继续追问：“上将，弟弟在哪读书啊？”
“弟弟今年多大了啊？瞧着像没成年。”
“上将，弟弟平时都住您家吗？”
连续不断地问题袭来，晏珣的表情才有了丝丝变化。他依旧冷着一张脸，但眉眼间却流露出点异样的情绪：“为什么问这些？”
“嗐，我这不是瞧着弟弟这么乖，就多问问嘛。”追捕兵依旧大大咧咧，“我弟弟是个alpha，应该跟他差不多大。”
话音一落，晏珣抿直了唇。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觑过来的眼神却无端让人觉得坠入了冰窟。
半敞的窗户闯入秋风，浮动窗摆的圣桔花。浮香掠影间，晏珣沉声道：“别打他的主意。”
众人这才觉得失分寸，搭过话的纷纷垂着脑袋，不敢多言。
“是是是，您说得对。”追捕兵给朝自己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就玩笑话，上将千万别放在心上。”
晏珣低低应了声，随后保持缄默。
哄闹的气氛安静了下来，最会看脸色的副官咳了声：“有点晚了，医生待会应该查房了，我先回去了，你们走不走？”
“走，我那边应该也差不多快查房了。”
“走啊，一起。”
副官点了点头，朝晏珣说：“上将，您注意休息，我们先回去了，有什么事随时找我们。”
“嗯，都注意伤势。”
几人不约而同地行了个军礼，纷纷出了房间。副官在最后面，阖上门前，他与晏珣交换了一个眼神。
房间迅速安静了下来。
晏珣侧眸瞥向空荡荡的陪护床，脑中不可控地浮现昨晚的事情。
那小孩竟然跟他表白了。
虽然之前收到过他的禾荆花，但他其实没怎么往深想。毕竟，小孩懂什么？
可他既难过委屈又愤闷的站在他面前时，他又难以彻底冷硬地让他远离。
在他的心里，他是愿意接受颜乐的靠近的，所以他才一次次破例，让他成为留在自己身边的特例。
可这些都不是喜欢。
晏珣垂下眼睫，心底重复了三遍——可这些都不是喜欢。
他只是想把颜乐当做家人，当做弟弟。毕竟他还那么小，那么天真，就像一株纯白清丽的蔌鸢香，让他想要庇护他。所以接下来，如果颜乐还愿意继续待在他身边，那他会纠正甚至是转移对他的错误感情。
爱情对于他而言，就像是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悬崖边上的一缕光，他蜷缩在悬崖深渊最暗处，不敢奢望那一缕绝处逢生的光会降临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