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礼物
颜乐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晏珣为了方便他的进出, 在接他上学的第二天就录入了他的指纹。
怎么可能是陌生人呢？
他不可置信地将十个手指的指纹都试了一遍，但得到的答案仍然是那句冰冷的机器警示声。
秋意渐浓，晚风裹挟着凉意袭来, 颜乐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微垂着的脑袋和眼角无声地叫嚣着主人的委屈。
发生了什么？
他就离开了两天，为什么再回来的时候，他的指纹已经归属于陌生人了？
他明明没有闯祸，也没有再制造麻烦。
怎么会这样？
安静缩在颜乐怀里的小肥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委屈, 轻轻一跃跳到他的肩膀上，亲昵地用浑圆的肚子去蹭他。
脸颊上的绒毛触感让颜乐回神，他深深望了指纹接入器一眼, 而后按响了另一边的来访铃。
许久未出现的铃声响彻整个别墅，颜乐捂住耳朵，僵直地站在原地。
来访铃连接别墅终端，是为外来者设置的。许久, 直到颜乐站得双腿都快要麻痹的时候，别墅门也没有打来。
坐落于山间的别墅静谧而阔大，像是一个会吞噬人的暗夜怪物。
颜乐有些不知所措, 但仍然顽固地站在原地不肯走, 小肥安静地窝在他头顶, 远处风声呼啸，乌云忽至, 渐渐飘起了牛毛细雨。
路灯将整座山点亮，车轨旁一道光影闪过，等颜乐再眨眼时，就瞧见了一辆悬浮车驶进了车库。
他回来的时候虽然心急，但还是记得把星舰收入储藏囊。
这会瞧见悬浮车, 他抱起小肥连忙跑过去，雨滴将他的头发打湿，等快要到车库柱前时，他又倏地有些胆怯。
“出来。”
男人显然是发现了他。
晕黄的灯光给两人都染上了一层暖色，但下面的对话却与暖字无关。
晏珣身穿着落拓军装，军靴上沾了片不知名的花瓣，帽檐下一双冷如冰潭的眼睛没有丝毫温度。
瞧见颜乐，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喜或惊讶，只是面无表情问：“怎么回来了？”
颜乐猛地握紧手，脸上牵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我走的时候说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啊。”
晏珣漠然地望着他：“没必要再回来。”
“什么叫没有必要？”颜乐脑袋里那根早已紧绷的绳索骤断，他提高音量带着发泄的意味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为什么要把我的指纹删掉？”
说完，他又皱起眉，自问自答：“我明明没有闯祸，没有给你惹麻烦的啊，还是说，我之前骗你说我失忆了，你还在生气？”
远处天边忽然闪过一道紫电，雷声轰然而至。
颜乐心一紧，害怕地抱住了晏珣。
他一直都很害怕雷电，如果是呆在房间里还好，但现在是在空旷的车库前。
他没由来地觉得冷，即使吸血鬼根本就不惧怕寒冷。
察觉到两人间诡谲的气氛，小肥主动飞到另一边的车栏上，将空间留给两人。
晏珣脸色没变，眼底一晃而出一丝挣扎。
等雷电过去后，他用力将颜乐推开，两人拉开一段距离，他才冷声说：“我只说一次，接下来的话你听好。我是你在这里的监护人这点不会变，但你不用再回别墅，我已经给你办好住校手续了。最后，我没有生气，你欺骗我这件事，我不在意。”
听完，颜乐垂着的脑袋缓缓扬起。他们两人因为拉扯站到了车库外，秋晚的雨夜里，晏珣清晰地瞧见了颜乐眼眶中的红色。
他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撇开脑袋问：“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给我办住校手续？”
“没有为什么，只是我想。”帽檐下的黑眸仍然冰冷，像在注视一个陌生人。
颜乐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泪水与雨水交织掉落在地，他抬手揉搓着红透的眼角：“如果你是因为我骗你的事情生气，那么我向你道歉，还是我离开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你不开心可以”
“还没听懂吗？”
晏珣挺直地站在雨中，雨势渐大，两人的衣服逐渐湿透。
他抬眸觑向颜乐，一字一句砸向他：“无论是删掉指纹，还是办理入校都只是因为我想。如果你不愿意再继续读书，想要回家，随时可以跟我解除监护关系。”
两人的监护关系是经过帝国法律认定的，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解除这重关系比办理简单，只需要几个办理程序即可。
颜乐咬紧下唇，脑中乱糟糟的，仿佛被一阵狂风呼啸掠过。
直到下嘴唇传来一丝疼意，血腥味在嘴里蔓延时，他的意识才渐渐回笼。
他的监护人好像不想要他了。
他不仅删除指纹，把他送去学校住宿，还想要解除他们的监护关系。
可他明明没有犯错啊。
颜乐泪眼朦胧，无论怎么回想，都想不出晏珣忽然转变的理由。
而且在他走前，晏珣还收了他的禾荆花。
他不停擦着眼角，想要眼泪止住，但或许是太久没有释放，他的眼泪并不听他的使唤。
“不早了，你可以先跟我回去休息。”晏珣顿了下，“你的行李我已经让他们打包好送到学校了，明天你就正式开始住宿。”
“我不想住宿”
高大俊美的男人冰冷地觑了过来，颜乐哑然无口，无声地握了握衣角里的礼物。
乌云蒙空，远处的弯月在两人浑然不知的时候探了出来，恰到好处的锐弯像在无情地嘲笑颜乐的自作多情。
许久，颜乐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抱过小肥，努力镇定地走到晏珣面前低而小地说了句：“不用了，我今晚就走。”
雨势忽然转大，雨滴掉落又绽放出水花，清瘦的身影缓缓地走出了车库。
晏珣缄默不语，直到颜乐的消失在视线中后，他才抬手解开两颗衣扣，冷白修长的手指握成拳砸向一旁车柱。
他露出一个嘲弄的微笑，眼中俱是冰冷。
车柱的雕花掉下，砸落时发出了异样的响声，晏珣抬眸撇去——
雨水洗刷过的地面上，静躺着一枚闪烁着光芒的六边形蓝色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