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不是大忠便是大奸
救弟弟的人竟然就是救女儿的人。许舒忽然间相信了冥冥中的缘分。
在郑武的办公室里，许舒对黄东临道：“黄秘书，陈楚一定要救，哪怕是跟江家闹翻，也要救。”
在得知了陈楚就是救女儿的那个人后，许舒无条件的相信陈楚救弟弟，绝对没有企图，而是基于一种伟大的人格。
在这个污浊的社会，许舒看到过太多的肮脏。高层的贪污，底层的人性贪婪狡诈。如今是一个连老太太摔在地上，扶了都有可能被讹上的时代。
许舒在报纸上看到过这样一则报道，一名男子好心将一名车祸女子送进医院，最后被该女子一口咬定是他撞的。
三番五次带着家里的兄弟到男子家里闹，将男子逼得倾家荡产，最后该男子被逼无奈，选择了自杀。看起来荒唐的事情，却是真实发生的。
所以两相比较，许舒觉得陈楚这样的人格非常的可贵。
黄东临对此无能为力，直接的指出，道：“眼下除了老首长亲自开口，不然谁也不敢放了陈楚。”
许舒道：“好，我亲自去跟外公说。”
许爽与唐佳怡依然在拘留室陪着陈楚，许舒向陈楚许诺一定让他安然无恙后，便和黄东临离开了市局。
许舒回到别墅时，已经是凌晨两点，这个时候，她自然不会去打扰乔老的休息。
轻手轻脚的到浴室洗了把脸和脚丫子，便又回房间睡觉。
小许彤还是睡的那样香甜，许舒进了温暖的被窝，台灯下，凝视许彤的小脸蛋，如果不是陈楚，现在许彤就已经不在了。
那自己也恐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会丧失吧。
在天热的时候，乔老每天五点就会起来晨练。现在天冷，则推迟到了七点。许舒六点半起床，帮佣人准备早餐。
乔老想去晨练时，被许舒拦着，美其名曰，道：“外公，我亲手给你煮的粥，您必须先尝了再去。”
乔老便也不再坚持，坐到餐桌前，笑呵呵道：“你这懒丫头，无事献殷勤，我看有阴谋。”
许舒娇嗔道：“外公，谁准你这样说人家了。”说着的时候，舀了一碗小米粥，搁到乔老面前。
乔老就着馒头，一碟酱菜，便吃了起来。他在国宴时对外宾，对贵宾都会以最好最精致的菜式款待。
但私下里却最好这粗茶淡饭，偶尔的时候，乔老会吃着吃着流下泪来。那个时候，许舒便知道外公是想起了那些没见到新华夏，却为了新华夏付出生命的老战友们了。或许乔老是想，他们要是能尝一尝这馒头，就好了。
乔老慢条斯理吃完早餐，他吃的很干净，不浪费一滴粮食。这是他的习惯，在家里，他没必要做戏给谁看。以他的地位，也无须做戏给任何人看。
“说吧，丫头，有什么事求外公？”乔老明察秋毫，笑眯眯的看向许舒。
许舒便也不再卖关子，当下便将许爽昨日与江晟铭发生冲突的事情说了。只是在说到救许爽的人叫陈楚时，乔老惊奇的咦了一声。许舒立刻奇怪的道：“难道您认识他？”
乔老呵呵一笑，道：“我当然认识，这个臭小子刚闯了大祸，还是我保下的。他还救过我一次呢，这个小伙子，恩，很不错的。”
“救许彤的也是他呢！”许舒心底都有些震撼了。陈楚竟然同时救过外公，弟弟，女儿许彤。
这真是天大的缘分和恩情。不知怎么的，一向讨厌男人的许舒，忽然觉得陈楚很亲切，就像是前世就认识。
遇见陈楚，许舒不知怎么的，有些相信宿命了。
“外公，那您非救陈楚不可了，对不对？”
“什么救不救的，说的多玄乎。他犯了错误，自然要有他的上司来处理他。不过市局嘛，倒是有些越俎代庖了，这样，你把电话拿过来，我给楚镇南说一声。
楚镇南便是特卫局的局长。
当天上午九点，一辆军车轰然停在市局门前。楚镇南局长牛气冲天的带着两名大内保镖进入市局，要求郑武放人。
用楚镇南的话来说，我的兵犯了错误，那也该我来管教。
郑武不敢做主，向刘大风请示。刘大风则又向江北齐请示。江北齐知道后，哪还不知道这是出于乔老的授意，暗自怨恨乔老手伸的太长，一点也不给自家面子。
恨归恨，出于谨慎，江北齐还是向自家老爷子请示了一通。
老爷子听说江晟铭与韩爽起的纠纷，当下不问缘由的将江北齐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江北齐委屈的辩解，道：“爸，这事也不一定全是晟铭的错啊！”
“哼，晟铭被你们两夫妻惯成什么样子我会不知道。乔老大哥的外孙许爽我见过，很懂事的一个孩子。别怪我没警告你们，再这样惯晟铭，迟早是要出大事的。”
“那爸你的意思是？”
“放人！”江老爷子毫不含糊的道。说完后，又道：“稍后，你带些礼物，就算是抬着，也要把晟铭抬到乔老家去认个错。”
“爸，这也太……”
“你懂什么！照我说的去做。”老爷子毫不客气的训斥。
陈楚被顺利带回特卫局里。
阳光明媚的透过窗户射进楚镇南的办公室里。办公桌上放了一盆仙人掌。
“啪！”一沓文件被楚镇南砸向陈楚的脸门。冰冷的砸在陈楚脸颊上，陈楚眼也不眨，不发一言，站的笔直。
楚镇南年方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穿了一身军装，威严无比。他呵斥道：“陈楚，你干的什么瞎名堂。私自比武，挂老子电话，殴打江家少爷，这是你一个国家高级士兵应该干的事情么？国家培养你，是给你这样乱用武力的么？”
陈楚定定的看着楚镇南。
楚镇南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睛的道：“你还敢瞪老子，反了你。”他就是这样的火爆脾气，但所有警卫局的人都很尊敬他。
陈楚低声道：“对不起了，老首长！”
“你说什么？没吃饭么，是爷们就大声一点。”
陈楚忽然窜上前，砰的一拳砸在楚镇南的鼻子上。
楚镇南猝不及防，再则功夫本就不能跟陈楚比，立刻鲜血狂涌。陈楚大声道：“我说对不起了，老首长，这一拳，我早就想打你了。”
“你这个混账！”楚镇南怒不可遏。
陈楚再次被关进了小黑屋。三天后，黄政委向他宣读处理结果。“三期士官陈楚，屡次违反组织纪律，更有殴打上司之恶劣行径。经上级研究决定，给予强退处理！”
强退，就是令其强行退役了。这个结果比陈楚想象中好多了，如果是被开除，就会什么
都没有。但退役，则官衔保留，还有退役金也可以拿到手。退役金可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黄政委拍了拍陈楚的肩膀，沉沉一叹，道：“陈楚，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警卫局的人。你要好自为之！”在黄政委看来，一切都是陈楚恃宠而骄，咎由自取。他只是有些可惜，毕竟陈楚是那样的优秀。
那句你不再是警卫局的人，如一把重锤锤在陈楚的心间。很强烈的失落空虚感冲上心头，等到真正离开的时候，陈楚才发现，自己的血肉都已经融入到了警卫局里。
难受一会，他转念想到，从此以后，便可以陪着妹妹。看着她高考，成长，那将会是一种另外的幸福。他的心情便又如那窗外的阳光明媚起来。
退役的手续同样很复杂，但有楚镇南的批示，倒也顺利。将黑色箱子，枪支，子弹，仪器，手机全数上缴。
只是在上交军装时，内勤处的人却是不收。道：“楚局交代，你的军装自己留着，不用上交。”
退役金一共二十一万，这对于现在的陈楚来说，是一笔巨款。
警卫局是一个大集体，但大家互相之间并不是很熟。
熟的是自己的搭档。陈楚的搭档是小倾和铁牛，他们两人都出了任务。所以陈楚走，便少了离别的痛。
他的行李并不多，换下军装后，穿了黑色外套，牛仔裤以及白色运动鞋。看起来很是阳光清秀。
提着行李箱出了警卫局，这时正是下午两点。阳光柔和的像个害羞的姑娘，空气中依然有晓春寒，并夹杂的风沙，燕京的空气质量堪称恶劣。
陈楚意外的看到了楚镇南的座驾，改装的悍马军牌车停在外面。陈楚发愣的瞬间，楚镇南落下车窗，探出头来，道：“上来！”
陈楚错愕了一瞬，便上了车。行李放在后排，他坐在了楚镇南的旁边。
楚镇南的鼻子上，还是红肿一片，像酒糟鼻似的。陈楚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想笑，不过这时可不敢笑。老首长的火爆脾气他是领教过的。
“砰！”的一下，楚镇南敲了陈楚一个爆栗，笑骂道：“臭小子，老子几十年没挨揍了，你个小屁孩敢揍我。”
陈楚连忙道：“对不起，首长，以后不敢了。”
“还有以后，我不毙了你。”楚镇南说着启动车子。
“去哪儿啊，首长？”陈楚忍不住问。
楚镇南不耐烦的道：“那来那么多废话！”陈楚便立刻噤声，不敢再多问。楚镇南带他去的地方却是一家老燕京羊肉馆。
老式带着图腾的铜炉，铜炉中间是炭火，外面是鲜美沸腾的汤汁。将薄薄的羊肉卷在沸汤里荡上两秒，然后沾着腐ru酱，送入口中，那滋味，绝对是独独的燕京风味。
再加上特制的葱煎饼和清酒，吃起来格外的有滋味。
“首长，这杯我敬您，谢谢您对我的栽培，谢谢您对我的理解。”陈楚说完一饮而尽，道：“您放心，我会永远记得，我是警卫局出来的兵，绝不会干丢警卫局脸面的事情。我会对得起您留给我的这身军装！”
“臭小子！”楚镇南觉得眼酸酸的，也跟着喝了一杯清酒。警卫局那么多人中，他最看好的就是陈楚。优秀的兵有很多，但没有一个能如陈楚这样的有灵性。“小子，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长的太帅！”陈楚一本正经，不假思索的道。
楚镇南颇为无语，笑骂一声臭小子，接而正色的道：“你最大的优点就是冷静，再危险的情况，你都能保持冷静。但是你也有很大的一个致命缺点。”
陈楚顿时好奇，道：“什么缺点？”
楚镇南道：“你上次跟佛山武王比武，拿命去拼，是为了完成你爷爷的心愿。你敲断江晟铭的腿，打我一拳，就是想退役回去，照顾你妹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子心里亮着呢。我是在想，如果一直不放你回去，你指不定还要闯出什么大祸来，我是怕到时会保不住你。你啊，就是太重感情了，这样将来，别人用感情来对付你，你怎么招架得住呢。”
“首长！”陈楚眼眶红了，原来一切的一切，首长都是看在眼里。他不是计较自己打他，而是成全自己。对于首长，陈楚何尝没有一种，如父如师的感情在里面呢。
两人又干了一杯，楚镇南道：“你回去以后有什么打算？”陈楚怔了一下，老实答道：“还没想好。”楚镇南道：“你一身本事，在军队可以成为人中之龙。但是到了地方，到了社会上，又有多大的作用。现在就算混黑社会，也不是靠打打杀杀了。再则，要是让我看见你去混黑社会，我非亲手毙了你不可。”
“首长，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人。”
楚镇南喟然一叹，道：“有很多时候，不是你想好好做人就能如愿。我记得招你进警卫局时，一位老首长看见你后，印象很深。他说你命带凶煞，如果在乱世，就是个类似曹操的枭雄。老首长还说过，你的眼神和眉毛，和他见过的一个大人物年轻时很像。”
“是……谁？”陈楚颤声问。
“林彪！”
陈楚身子震了一下，随即苦笑道：“首长，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呢。现在是和平年代，我回去也只是照顾妹妹，您这说的像是我要去造反似的。”
楚镇南淡淡一笑，喝了一口酒，却不说话。
酒足饭饱后，陈楚抢着买了单。出了老燕京羊肉馆后，两人上了车。依然是楚镇南开车，陈楚道：“首长，您刚喝了酒，酒后驾车，不好吧？”楚镇南很干脆的道：“滚蛋！”
车子驶出后，楚镇南正色道：“我还要跟你说个事情。前天我跟国安三处的海蓝局长说定了，让你进入国安。你别说拒绝的话，一般不会有任务给你，你可以在家安心照顾你妹妹。顺便还能得到国安每个月的薪酬。你这一身本事，就这么埋没了，终究是可惜。”
陈楚想到薪酬，终是没有拒绝，他确实是需要钱的。
楚镇南将陈楚带到了江南大酒店的前门处停下，然后对陈楚道：“她在608号房等你，小子，以后好自为之。如果有什么实在是跨不过去的坎，就来找老子。别不好意思，知道吗？”
陈楚拉了行李，向着远去的军车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保持这样的姿势，良久，良久！而这一幕，正被608号房的海蓝用望远镜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