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因为还有人想要我赢
然而，此刻的断崖上，不只有左一凡一个人。
当左一凡到达的时候，娇小的人影已经遥遥站在断崖顶端，面朝夕阳。
【布兰琪】把玩着手中的飞镖，她将十六柄细小的飞刀在掌心摊开，百无聊赖地数着。
她并没有隐藏自己的位置，就那么大摇大摆地站在地图中心。
亮黑的皮靴不自觉地在破碎的山石上轻轻踏步，发出硌硌的脆响。
日光之下，一双雪白匀称的长腿俏生生立在崖顶高风之中。
她纯黑的裙摆在风中散开。
像一面战旗，或一朵黑色的蔷薇。
【巴林】走到了断崖旁，他走的很慢，充当法杖的长矛在夕阳照射下熠熠生辉。
左一凡正在聊天界面打着字。
他对她说：“我来了。”
系统界面很快闪烁，对面也同样在回复他。
【ml麋鹿】：“准备好了吗？”
【折翼】：“我会尽力”
【ml麋鹿】：“你必须要赢的”
【折翼】：“可是我……真的打不过你”
【折翼】：“万一这把我又输了怎么办”
左一凡低着头看着脚尖，仿佛是在检查鞋带有没有系好。
虽然圣矛法师【巴林】并没有鞋带这种东西……
他有些害怕，害怕再一次地在期待的目光中失败。
他本无所谓失败多一次或少一次的，因为对于他而言，实在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输掉了。
但有人给予了他一份期待，他的兜里便像有了最后一个硬币似的。他害怕再次一无所有，于是甚至不敢拿来参与一场一块钱的游戏。
【ml麋鹿】：“你知道吗左一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无所不能。”
【ml麋鹿】：“哪怕强能撼神，也会有无法战胜的对手，也会有梦魇般的恐惧。因为我们是人，我们只有血肉之躯。”
【ml麋鹿】：“但哪怕倒下过千百次，只要还活着，那就要爬起来，跟对手说‘别着急，游戏还没有结束’。”
发完这条消息后，对方似乎有些走神。
半晌，左一凡的聊天界面都没有弹出新的信息，但双方的游戏角色都没有动作。
沉默许久，系统屏幕再一次闪烁。
【ml麋鹿】：“赢一次，一次就好”
左一凡有些不解。
【折翼】：“什么一次？”
【ml麋鹿】：“有个人跟我说过，正因为我们只是凡人，所以哪怕在神一样的boss面前输上千百次，但只要能赢一次，我们就可以打通这局游戏。对那些骄傲的神说，‘承让，但是你输了’。”
【ml麋鹿】：“在此之前的千百次，你都可以输，可以勇敢地去输！”
其实连输千百次并不夸张，因为在左一凡十几年的阅历中，他似乎一直都只是一条小败狗。
左一凡小时候看西游记，大家都会吹七十二变的神通、定海神针的威武。
左一凡却只是记得，五指山下有一只落魄的猴子，一连被压了几百载春秋。
左一凡时常会想，当年大圣发现自己拼了老命也翻不出如来手心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在之前的十几年里，左一凡觉得自己就像塞利格曼实验室里的那只小狗，用尽了全部办法，却怎么也逃不出一条败狗的宿命。
因为命运就像坚实的高墙围困着你，密不透风，喘不过气。
而小狗的爪子又怎能突破结实的墙壁呢？
高墙外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嘲笑声，有的小狗便在高墙之内为自己又筑起了一座城池，与高墙对峙。
左一凡就在这座城内与高墙对峙了十几年，却也从未走出过这座城池。
他觉得自己可以在这座孤城内守到地老天荒。
只是高墙愈发升高，男孩的城墙也只能越修越高。
总有一天，城墙会垒到高无可高。到了那时，墙会塌，会连同墙里的他一同埋葬。
左一凡并不明白自己据守的孤城是什么模样，他只是单纯地感觉到，他跟城外熙熙攘攘的人们并不一样，他是那个不合群的异类，注定要一个人出生，一个人死去。
就像左一凡其实并不懂为什么她说自己必须要赢，但他确实第一次有想要去赢一场比赛的想法。
不是为了争强好胜，而只是因为她很想要他赢。
仅此而已。
【巴林】长矛法杖一挥，抢先发起了进攻，以下击上。
六柄能量长矛瞬间封锁了【布兰琪】周围的空间，断崖之巅四大皆空，退无可退！
飞镖舞者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很简单地向背后一跃，姿势华丽、如画优美。
她跳下了断崖！
左一凡先是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
圣矛法师向前迈步，逼近断崖顶端，同时召唤出更多的能量长矛。
但左一凡并没有前进太多。
他没有着急走到之前【布兰琪】待着的位置去查看情况，只是停在之前二人间的中点位置严阵以待。
果然，圣矛法师的身后，一道倩影从悬崖之下翻了上来。
她在悬崖上每一个极端的突出点借力，就像一只灵巧的岩羊。
飞镖舞者跃上悬崖，三枚飞镖藏在她的影子里爆射而出。
紧接着，【布兰琪】转换位置，又是三枚飞镖破空而来。
好在左一凡尚有充足的躲避空间，他闪身躲过头三枚夺命暗器，又提前调动能量长矛击飞另外三枚飞镖。
左一凡凝神聚气，更多的能量长矛朝着【布兰琪】的运动轨迹追踪而去，如同白色流星闪烁。
这只是圣矛法师的普通攻击，伤害和消耗并不大。
左一凡只是想将对方的调动起来，逼迫对方走位，压缩飞镖舞者占据的地形和空间优势，为后续的技能输出做铺垫。
但【布兰琪】却不躲不避，用并不坚实的身板硬顶着左一凡的攻击向前逼近，速度极快、一往无前。
这次反而轮到左一凡没有足够的闪避空间了，无奈之下，他选择近距离蓄力技能，打算赌一个时间差，用高额伤害强行逼退对方。
黑色的战裙飞舞，足足七枚飞镖近距离射出，全部命中弱点，打出连击，瞬间结算出爆炸伤害。
对方的连击成功率高的惊人！
左一凡正在蓄力的技能立即中断，然而即使他成功以伤换伤，得到的收益也显著低于【布兰琪】通过高额连击打出的伤害。
他只能选择回身撤退，被逼向悬崖顶端。
……
同一时刻，某处未知地点。
一株宏伟的金色大树从青铜的基座上拔地而起。
树干约莫有近千米的周长，更不知祂有几何之高。
黄金树下，少女倚树坐着，安静得像一幅油画。
她的头上戴着最新的意识控制游戏头盔，却并未连接到任何服务器。
游戏头盔上灯光闪烁，少女应当正处于沉浸的神经链接状态，除非在系统界面退出游戏，否则无法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
但少女却像无视了这种全意识沉浸限制似的，轻易从神经链接状态中切换出来。一边运行着游戏，一边有些着急地对着周围开口。
“【玉兔】，立即给我关闭ai辅助系统。”
青铜基座上，一道全息投影浮现。
那是一只雪白雪白的萌兔叽，抖动着耳朵回应少女道。
“阿璃，虽然以你的精神力强度，几乎足以完美应付所有神经链接游戏的操作。
但是基于游戏物理资源的有限性和游戏熟悉程度考虑，关闭ai辅助系统的话，在策略方面可能会出现不应有的失误，无法给到对方更大的压力。
系统判断，如果关闭ai辅助系统，大约有324％的可能会对刺激超能觉醒造成明显影响，大约有117％的可能会严重影响超能觉醒的时间哦。”
少女微微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更加坚定地重复道：“关闭ai辅助系统。”
萌兔叽眨了眨红红的大眼睛，粉嫩的耳朵摇晃了一会儿，随即奶声奶气地回复道。
“阿璃阿璃，基于【嫦娥】对你的最高授权，【玉兔】已经执行关闭指令，但出于负责任的立场，可以请你告诉我关闭ai辅助操作的原因吗？”
问及这个话题，少女花瓣般的朱唇绽成一个明媚的弧度
她微微一笑，杨柳般的微风中，鬓发沾染了她的嘴角。
“因为，我想让他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