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洗不掉，手上都是他的味道
门并没有被推开。
“顾总，再有二十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了。”
顾淮垂眸看了一眼即将到嘴的肉，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不快。
十五分钟后，江然从办公室出来，低着头，脸上戴着口罩，办公室里大家正在埋头工作，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
江然进了卫生间，摘下口罩，镜子中的她，红唇微肿，脸色苍白。
一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不由得耳根发红，脸发烫。
水龙头被打开，她用力搓洗着双手，可不管她怎么洗，手掌上还是残留着他的味道。
她站在水池边，听着水流声，脑子里都是顾淮粗喘的呼吸声，还有他的话：“中午就先放过你，晚上我在停车场等你，你要是敢不来，你知道后果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妥协吗？
如果报警会不会更好一些？
顾淮将她的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真的报警，他会不会报复，她不敢赌。
以卵击石这种事情，她见的太多了……
她能想到的后路，顾淮先她一步都给想到了。
江然回到座位，整个一下午，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很快，时间来到下班时间。
这几个小时，她想了很多，将该想到了办法都想了一遍，毫无头绪。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六点。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回家，并没有按照约定去停车场。
刚出公司，手机直接被她按了关机。
她赌一把，看看这个顾淮会不会真的开除她。
半个多小时，江然到了家，她径直进了卧室，这一夜她睡的并不算踏实，整整一夜她都被噩梦困扰。
顾淮那张脸，如幽灵一般，追着她， 就连路边的小狗，都是他的脸。
第二天，她早早就从睡梦中醒来，她没有立刻起床，而是在床上躺了一会，直到时间来到六点，这才掀开被子，慢悠悠的去洗漱。
七点半的时候，她就已经到了公司楼下，纠结着要不要上去，在快八点的时候，这才上了楼。
刚到公司，就听说顾总在昨天和客户吃饭的时候，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同行的一行人，无一幸免都被骂了。
江然坐着在位置上，双手紧攥着。
她不知道顾总发脾气，是不是因为她，可很快被她否定。
她只是一个小人物，怎么可能会引起老板的情绪。
好在，工作保住了。
这一上午，她都在忙碌中度过。
旁边坐着的丽丽，耐着性子，对她传授经验，这让她收获颇丰。
刚开始江然觉得这个丽丽不好相处，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多了。
“江然，这个表格不是这样做的，你这样试一下。”
丽丽站起身，不遗余力的教着她，这让她内心暖暖的，心里有一种想要对她好的意愿。
“丽丽，谢谢你，”江然扬起脸，对她笑着，：“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
“怎么能让你破费，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丽丽云淡风轻的说着，样子真诚，很难让人不喜欢她。
这时，她突然话风一转：“昨天，你在总裁办公室待的时间挺久的。”
吃完午饭回来，刚好看见江然进去，直到一个小时后，才见她从里出来。
进去时并没佩戴口罩，出来反而给带上了，再加上，她入职的事情不清不楚，很难不引人遐想。
苏小姐，交代给她的事情，她可是一刻也不敢忘。
她没想到，昨天的事情竟被丽丽给关注到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又一想到，丽丽应该只是在关心她。
“是，是顾总助理，安排……安排我去做事情。”
“是吗？”丽丽显然是不相信的。
她听出来了，眼前的人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总能把实话告诉她吧，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纵使被眼前的误解，讨厌，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午餐时间，江然又问了一次，吃饭的事情。
这一次丽丽没有拒绝。
江然对这一块并不熟悉，饭店自然由丽丽来定。
这个丽丽并没安什么好心，昨天第一眼见到江然，就是知道她缺钱，她身上的穿着，背的包包，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几十块钱的东西。
本就看她不顺眼，既然她要请客，那就好好让她请一顿。
丽丽带她去的一家日式餐厅，从门头看，就不是她能消费得起的。
江然蓦然的站在门口，手伸进包包，捏了捏里面薄薄的钞票，内心打起了退堂鼓。
这里面装着得是她这一个月的饭钱，就这她都不知道够不够今天这一顿饭钱。
见她站在门口没有动，丽丽到她转头看着她，抱歉的说：“是不是不喜欢吃日料，要不我们换一家。”
江然扫了一眼周边，换一家又如何，看门头，她一样消费不起。
“就这个吧。”
江然强颜欢笑，跟她走了进去。
“我跟你说啊，这里的生鱼片很新鲜，很好吃的。”
江然附和着，冲她笑了笑。
“听说，是每天从日本运输过来的，等会你可要多吃一些。”
“好。”
见她答应的这么快，丽丽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江然跟在她的身后，情绪低落。
她没吃过生鱼片，就连日料也是第一进来。
真不知道生肉有什么好吃的，还日本进口，难道她不知道核污水吗？
等下她是不打算吃，比起吃肉，她更想多活两年。
菜单上的菜是江然没有见过的，自然是丽丽点的餐。
每一道菜被搬上来的时候，仿佛一件件艺术品，让人不敢下筷。
一个小时后，用餐结束。
服务人员将单子拿过来时，她有被惊吓到，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好在她包包里的钱是够的，要不然可就要闹笑话了。
刚回到办公室她的肚子便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也是，这一顿饭除了生鱼片，边上生牛肉，丽丽不吃主食，除了吃了一些送的水果，她愣是什么都没吃。
整个一下午，她都在忍受饥饿，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却被通知加班。
一旁的丽丽满眼心疼，遗憾的说：“本想着请你吃饭的，看情况只能留到下次了。”
加班的好像只有她一个，本就是新人，自然不能抱怨什么。
江然笑了笑，：“你先回去吧。”
她不怕吃苦，从小到大没少挨饿，想着想着，埋头便开始做事。
比起那些没工作的，她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很快，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人。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刘燕在怀江川时，时家里会来一些人。
这些人衣服很好看，身上也很干净，不像他们这边的人。
他们一年到头都是靠地吃饭，每天都要下地，身上自然沾染着泥土。
衣服上血迹斑斑。
那个时候，每一个过来的人，都会来到她的面前，摸摸她，看看她。
就像是在挑一件合适的商品。
江然咧着小嘴笑着，这样的她很讨人喜欢，经常会收到一些小礼物。
糖果，辣条，有时候是钱。
这些会被刘燕收起来，她从未尝过半分。
直到有一天，她只记得那天下了好大一场雨，他们家的房子，长年失修，开始漏雨。
家里能装水的瓶瓶罐罐，都被拿了过来。
“滴，滴，滴。”
江然蹲坐在门框上，伸手接雨，冰凉的雨落在她小小的手掌，溅起一颗颗不小的水花。
“这是江华家吗？”
门口停过来一辆车，车窗被降下，里面的人侧着头，打量着。
“是，是，我就是江华。”
家里没有雨伞，江华拿了一个化肥袋子，折了一下带在头上，算是遮雨的帽子了。
这在他们农村很常见，家家户户都这样做。
只有那些有钱的，家里会备上雨伞这种昂贵的消费品。
男人瞥了一眼，目光朝里面看了看，落在江然的脸上。
“就是她吧？”
江华侧身，余光扫了一眼，连连掉头，：“是，是她。”
“她今年快三岁了，人很懂事，家里的杂活都是她在做。”
男人显然是有些不相信的，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吹嘘过头了。
江华也不管眼前的人是什么脸色，什么神情，自顾自的说着：“这丫头，长得很是水灵，不是我故意这样夸她，”江华指了指，：“您看，这皮肤白得，根本就不想是农村的。”
“好多人都看上她了，只是……”他装做为难的样子，：“毕竟是我的女儿，我还是希望她可以找一个真正爱她的家人，这我才能放心。”
男人的只是静静的听着，并没有表态。
像是在做抉择。
他抬头，视线在一次落在江然的脸上，身上。
长得确实水灵，眼眸转了转，视线在一起落在江华的脸上。
两个人倒是长得一点也不像。
江然乖巧的坐着在那里，对着不远处的人笑了笑。
这是刘燕叫她的，让她对每一个来家的人笑。
江然从小就知道他们不喜欢她，小小的年纪，她就已经懂得该用什么方式去取悦他们。
如若不然，等着她的将会是一顿暴打。
她怕，很怕。
江然很饿，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雨水，想都没想，送进口中。
水不能解除饥饿，但可以饱腹。
今天一天，她只喝了一碗高粱汤。
她哭过，闹过，没有用，家里的吃的，是有数的。
妈妈说过，她的灾星，是祸害。
家里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坐在那，当死人吗？给我笑，好好的笑。”
刘燕绕到她的身后，用力在她的胳膊上拧了一下，钻心的疼痛在身体蔓延，很疼。
可她不敢哭，更不敢发出声音。
唇角上扬，微笑着。
“价格真的不能再低了……”
男人递过来一支烟，江华慌忙接过，夹在耳朵后。
头上的袋子，并不能真正的遮挡什么，他的脸上有雨滑过，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大半。
很狼狈的样子。
男人点燃烟，慢条斯理的抽着，过了不知道多久，指间的烟燃烧殆尽。
“一个女孩，要三万。”男人讥讽的笑了笑：“怕是不合适。”
江华不安的搓了搓手，低声：“您好好考虑一下，”他极力推销着，：“或者说您可以在去挑挑，我敢说那个女娃娃在长相上比得过我家江然的。”
他说这话，并非自负，而是真话。
只打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女娃娃，不得了。
别人家的娃娃在月子里是丑的，可偏偏她不被人不一样。
样子过分好看。
浓密的头发，白白嫩嫩的皮肤，那双眼更是亮的如天上的星星。
见到的人没有不夸的。
“好看能当饭吃吗？”
男人扯了扯唇角，眼底闪过一瞬不耐烦。
江华并没有发现，他红着脸。
钱自然是不能少得。
债主，这几天就要上门。
整整三万块，一分都不能少。
“您还真别这样说，”江华跟他杠上：“装得好看，确实可以当饭吃。”
他开始做分析，：“你看，按她现在这个长相，等到成人得那一天，不知道会有多少富家子弟上面，求亲，就光着一点，她就值这么多……”
烟蒂被扔出窗外，车窗被升上。
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这样离开这里。
江华站着在雨中，静静的站了一会，这才进屋。
“怎么样？这个人我看都来两次了……”
刘燕的话被打断，江华脸色是黑的，：“来两次又能怎么样？三万都不舍得给，算什么有钱人。”
“我看你是糊涂了。”
刘燕抓着他的衣服，恨不得抽他巴掌。
“她本就是赔钱货，早被人接走，就少一个人在家里吃闲饭……”
“叮，”电脑发出一声响声。
江然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晚上十点，资料总算是做完。
她抬眼看了一眼窗外，顶楼的风景很好，整座城市都在视野内，繁华的灯光闪耀着。
江然提着背包，匆忙下楼。
待她赶到公交车站牌，才反应过来，这个点哪还有公交车。
当即拉开包，里面的钱早就不见。
中午的那顿饭钱，花了她一千多，哪还有钱。
扫了一眼周围，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共享单车。
她忍不住苦涩的笑了笑，可以回家了。
扫了一下二维码，车子被解开。
这时，远处一道光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