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牢笼
咨询室内，纪藤安点开手机，紧绷的神色终于迎来一丝松动。
蔓蔓：藤安哥，谢谢你的好意，可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纪藤安：那我把所有品牌的手机都买回来，再从中挑个你满意的？
等了许久，对方果然没再回信息，纪藤安抬眸示意，让男人继续。
只见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眼镜，长相极其的斯文的男人，将手中的文件袋递给他。
“这是一些ptsd患者的病例，和引发病因。通过你所阐述的，我可以确定，她极可能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此话一出，纪藤安如遭雷击，身躯不由得颤抖了下，混乱的思维也因这几个字变得渐渐清晰，最清晰的却是那一阵来自心脏深处的疼痛。
“创伤后应激障碍？”
莫启霖点头，继续说道：“你说，她醒来后忘记了昨晚的事？”
纪藤安眼里渗出的寒气，连莫启霖都感觉到害怕：“没错，她看到亲密举动，会呕吐。也是看见我给她买的白色裙子，才出现了昨晚的情况。除去这些，没发现别的异常。”
莫启霖抬了抬眼镜说：“她这种情况属于无意识的回避，会选择性遗忘与创伤性事件有关的一切。”
“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个体经历，如果目睹或遭遇到与创伤相关的情景性刺激后，在大脑中重新整合这些刺激，都会让她出现这种反应。”
两人沉默不语，他不得不往最坏的那方面想，一个女孩子，还是个那么美丽的女孩子……
纪藤安猛地一拳头砸在桌上，他掀起眼皮，漆黑的瞳仁里凝结了两片冰花，笼罩在一团幽寂的怒火中。
一字一句道：“可以治愈吗？”
莫启霖摇头：“至少，目前还没有！”他似有深意的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纪藤安从他手里扯过向蔓的资料，脸色阴沉得让人不寒而栗，仿佛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这不关你的事！”
待他走后，莫启霖摘下眼镜，端起水杯走至窗边。
向蔓，他认识。
三年前，那年他大三，因为辅修心理学，被派去永州城的景圣高中普及心理健康教育。
这个女孩子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她眉宇之间有种超越了她年龄的惊人美丽。
她很聪明又恬静，舞跳得很好，是老师和同学们非常喜欢的对象。
当然也包括他，那时的他，不过一个青葱少年，更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知。
她才高一，而自己是学校的实习老师，只能那份喜欢心动，成功转变为一种欣赏。
多么美好的一个豆蔻少女啊，为什么要让她经历那种事？
……
纪藤安把车停在铁门外的拐角处，他在车里待了很久，此刻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说。
以后每做一件事，或是小到一句话都要仔细斟酌，说不准就会触碰到蔓蔓的禁忌。
向蔓花了快半天的时间才把纪藤安的家逛完，大是真的，简陋也是真的。
家里处处都转完了，只剩他的房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偷摸钻了进去。
藤安哥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不出意料，果然布置得都很随便。
空荡荡的房间中央摆放了一张浅灰色的大床，还有明亮如镜子的地砖，右侧被玻璃隔开是一个男士衣帽间，往里走就是浴室。
衣帽间的左侧还有一道门，应该是书房。
当向蔓走进去时，当场就愣住了。
因为，墙壁上挂着李云的遗照。
她捂住嘴巴，眼泪不自觉地涌上眼眶：李姨去世了……
“怎么又哭了？”
向蔓擦掉眼泪，回头就发现了倚在门框上的纪藤安。
她有些紧张道：“对不起藤安哥，我不该擅自进你的房间。”
纪藤安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是你的家，只要你高兴，拆了都行！再哭，晚上你的李姨就该来梦里骂我了。”
向蔓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将落未落。
身上穿着纪藤安给她粉色衬衫和牛仔铅笔裤，脸蛋儿红扑扑的，越发衬得女孩可怜兮兮。
他说这儿是我的家。
这话听起来，心里暖滋滋。
向蔓回头盯着李云的照片，突然间就想原谅他了。
纪藤安拉着她的小手往外走，边说还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吃完饭后，我带你出去转转？”
向蔓回握住他的手掌：“好！”
感受到女孩儿的回应，他眉心微动，目光久久在她身上流连：幸好，蔓蔓不抵触他的触碰。
饭后纪藤安带向蔓去逛商场，路过一家名牌女装店的时候，他牵着她的手一起走了进去。
导购一看两人的形象和穿着，就料定了他们是大客户。
向蔓盯着模特身上的嫩黄色v领连衣裙，渐渐失了神。
导购小姐说：“小姐，这是我们的早秋新款，还是限量的。”
她又对纪藤安说：“先生，我想您的女朋友穿上一定很漂亮！”
女朋友？
纪藤安眉毛一挑，视线落在向蔓的脸上。
发现她的眼睛正弯得像月牙一般，伸出手在裙子上来回抚摸。
“藤安哥，我想试试，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对导购说：“只要是她喜欢的，都包起来！”
向蔓嘴角抽了抽，这也太夸张了。
导购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向蔓就去了试衣间。
纪藤安陷入沉思当中，为什么这次看见裙子没有任何异样，还主动要求试穿？
难道是和特定的环境有关？
向蔓也觉得自己很奇怪，这种裙子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可怕，可只要在他的身边，就觉得有安全感，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
不是她不喜欢，哪儿有姑娘家不爱美的，尤其是看见琳达成熟风情的模样，更为羡慕，所以她才想试试。
纪藤安则一直坐在沙发上耐心等待，因为样貌出众，店里不少的小姐姐都想来搭讪，但也只能想想，毕竟里头那位姑娘实在太美了，就不要去自取其辱了。
“哗啦！”导购将一块大大的落地窗帘拉开，这一瞬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
纪藤安更是激动地站起来，平日里都是短袖牛仔裤朴素的打扮，突然间穿上裙子还真让他眼前一亮。
她打小就漂亮，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可是真的无法再把她当妹妹看待了，他也做不到！
嫩黄色的裙子更衬得她肌肤柔嫩光滑，原本扎着马尾的长发被导购放了下来。
细窄的腰身完美勾勒出女人成熟的妖娆身段，丰满的胸线藏在微开的领口下，裙摆的设计简单更显得美腿修长。
向蔓有些不确定道：“不好看吗。”
纪藤安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好看。”小丫头片子确实是……长大了。
听到夸奖，自信心一下儿就上来了，兴致勃勃的又试了很多。
再后来，纪藤安就差把店盘下来了，因为买得多，导购说可以送货上门。
买完衣服后，纪藤安又去包区，首饰区挑了许多，最后满载而归。
向蔓途中都说了很多次，这样太浪费，她穿不上，也用不着。
可是纪藤安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越说越买，越买越多。
最后向蔓闭嘴了，接受了，他才肯把银行卡装进钱包里。
还说了一句霸道语录：“以后哥给你花钱，最好不要说三道四！”
向蔓摇头苦笑，这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
国庆假期这几天，纪藤安把向蔓养得很好，小脸都圆润了。
原本光秃秃的家，被她这么一住，五颜六色的小玩意还多了起来，变得有人气儿了。
纪藤安把所有的事都交给温逾白，自己则每天在家陪向蔓，沪州好吃好玩的地方都带她去过了。
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因为萧红和徐嘉嘉都会回学校，她肯定也要回去的。
天气开始慢慢转凉，纪藤安还给她买了很多秋装，向蔓只带了一部分，因为买得太多，根本带不走。
况且纪藤安也不让啊，说什么反正都要回来，下次懒得买了。
衣服带得少，可零食装的多啊，满满两大箱。
眼看着快到点儿，纪藤安开车送她回学校，下车前还千叮咛万嘱咐，有事一定要给他电话，每天必须发短信，还有周末必须回家住，不答应就不肯走。
胳膊拧不过大腿，向蔓只好听他的。
纪藤安还说要送她回宿舍，被她斩钉截铁的拒绝。
“不行，你长得太扎眼！我给舍友打了电话，她马上下来接我，你也赶紧回去吧！”
说完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麻溜地下车，最后向蔓佯装着生气的模样，才把纪藤安赶走。
这怎么岁数越大，还越不要脸呢？
“蔓蔓？”
萧红还以为自己看错，没想到眼前这位时髦亮眼的女孩儿还真是向蔓。
“红红？”
萧红又围着她转了一圈。
向蔓笑道：“红红，你在看什么？”
萧红指着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你这几天去哪里改造了？还有包包，这可是chanel的最新款，还有你这钻石项链，衣服，全是名牌！”
她偷偷的说：“你发财了？”
向蔓让她把东西提上：“这些都是我哥哥买的！”
“哥哥？你难道真是什么有钱人家走丢的孩子？”
“行了，越说越离谱。”
两人回宿舍的时候，刚好徐嘉嘉也到了，她和萧红都是沪州人本地人，家境虽然都不错，可这些奢侈品也不是想买就买得起的。
于是她们开始严刑逼供，挠痒痒！
三个女孩儿扭成一团，笑声也穿透了整层宿舍楼。
向蔓实在是受不住了，才松口：“真的是邻居家的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只是后来他们搬家了，我也没想到他在沪州，而且还那么有钱，这些东西都是他送我的！”
萧红一脸羡慕，她问：“那你哥哥他有女朋友吗？如果没有的话……蔓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道理你懂的哈。”
徐嘉嘉有男朋友，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就放过向蔓，去找卢加诺了。
向蔓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喜欢藤安哥，又怎么会把他让给别人？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行！
非常愧疚地对萧红说：“红红，对不起！我喜欢他很多年了，所以不能介绍给你。”
萧红先是一顿，接着摆摆手：“嗨，我开玩笑的，你这小傻瓜，怎么别人说什么都那么容易相信啊？不过，还是头一次听你说有喜欢的人，我可太稀奇。”
萧红把鞋一脱，倒在床上：“我想他一定长得很好看，咱们学校有那么多帅哥追你，都没见你动过心，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向蔓嘴边挂着甜腻腻的笑容，确实很好看，比小时候还好看！
“滴！”是信息的提示音。
纪藤安：蔓蔓，宿舍住得习惯吗？不行就回家住吧！
向蔓：习惯，藤安哥你到家了吗？
大概过了三分钟，对方才传来信息：周末给我滚回来，我不习惯！
向蔓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拍拍发烫的脸，快速地回了个：好！
她笑的很开心，萧红突然站在她身边说：“蔓蔓，你看过东京爱情故事吗？”
向蔓对她突如其来的话语，感到一头雾水。
萧红抓住床架子，不知不觉看竟看得去了迷，她说：“你笑起来和莉香一样，不对，你的笑容甚至比她还好看，治愈！”
向蔓把脸凑过去，捏她的脸说：“这样是不是看得更清楚些！”
萧红：“嗯嗯！”
……
温逾白抢过纪藤安的手机准备一探究竟，实在不怪他八卦，这人已经抱着手机傻笑了一下午。
“哟哟哟，没看出啊，哥们儿整的挺闷骚啊！还宿舍住的习惯吗？这几天场子都是我在管，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没良心！”
纪藤安揪住他的领带往后一拖，手机终于回到自己的手里。
“你懂个屁！蔓蔓的情况很复杂，以后在她面前，你不能和女朋友有亲密接触，也不能让她穿白裙子！”
温逾白打了个响指：“听这话，你俩有戏？”
纪藤安没有说话，而是一脸凝重的给向蔓回信息。
温逾白终于瞧出了不对劲：“该不会让我猜对了，向蔓真的有心理疾病？”
纪藤安抿着嘴，连平日里看起来有些轻佻的眼角都沉敛下来，隐隐闪过一抹痛色。
“以后把这些话烂肚子里！我欠她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温逾白轻轻颔首，对他的话表示赞同，确实是纪家欠了向家。
他突然“哎呀”一声。
“念雅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她说下个月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