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章 去首都
薄弱的灯光投射在她精致小巧又有些愠怒的脸上，大概是东西太多，捡的烦了。
向蔓担心纪藤安没吃饭，所以挑了些他平时喜欢吃的零食，又见他在树下坐了许久，把自己的热水袋也一并打包带走，谁又料到会出现猴子搬玉米，走一路掉一路的场景。
纪藤安见她弯着腰嘴里还咕哝着什么，敛了敛眉跟着起身。
他蹲下同她一起捡，向蔓朝他吐了吐舌头，“谢谢藤安哥！”
纪藤安点了点头没说话，而且向蔓也知道，纪藤安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出现这般神情。
直到两人落了座，他才开始认真打量起向蔓。
“你是把胡大爷的小卖部搬来了？”
老胡小卖部设在石坝村的村口，地方不大但是一应俱全，很受孩童们的欢迎。
向蔓眼珠转了转，把手伸进裤腰带里，像变魔法般，一个热水袋凭空出现。
她说：“藤安哥，你快捂捂！”
毛绒绒的热水袋上印着夸张的卡通图案，搁以前他是碰都不会碰，幼稚。
小姑娘睁着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心翼翼中又透着些许期待，还真是让他无法拒绝。
纪藤安双手放进了热水袋的隔层里，眉心松懈下来，好像确实令冻得僵硬的手有了丝暖意。
向蔓也没空着，在众多零食中她撕开一盒奥利奥饼干，又把牛奶的吸管插上，全部推到他跟前。
她故作严肃的说：“这可是我一个月的口粮，所以，不能不给面子全部吃掉！”
纪藤安往嘴里塞了块饼干，就着牛奶慢条斯理的吃着。
期间两人也不说话，但气氛也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好一会儿才听纪藤安开口：“都听见了？”
向蔓抿了抿唇，应该是听见了吧！东拼西凑起来的意思大概就是，纪叔叔的出轨对象可能是妈妈口中肖阿姨，那个八婆还是肖阿姨的亲戚。
是了，应该没错！
肖阿姨是纪叔叔的秘书，长得和妈妈一样好看，两人天天在一起共事，擦枪走火也是难免的，而且听妈妈的意思，好像也已经知道些内幕了。
向蔓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早熟，向延斌和罗群两人都比较会来事儿，她从小耳濡目染又见过很多世面，除了读书不在行，其他方面一点就通。
纪藤安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了然。
他说：“知道也罢，我也懒得在你面前装来装去！累！”
他确实很累，也很迷茫，纪凌峰的心思已经摆在明面上了，难道他真的打算抛妻弃子？
向蔓放在底下的双手握成了拳，少年那张俊美的脸上，神色沉默而又悲哀，像是求救又像是彻底坠落。
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紧紧地抱住他。
向蔓也确实这样做了，她想用尽自己小小的身躯，去把他包裹住。
她抬头望着天，眼泪也不知为何突然落得这么汹涌，冬日，星星寂寥的悬挂在夜空中。
她手指天说道：“藤安哥你看！是星星，我要许愿！”
她双手合十：“星星啊，请你保佑李姨长命百岁，可以一直陪在我们身边！”至于那些坏人终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付出代价，不管发生什么事，藤安哥，我永远都陪着你。
纪藤安随着她的视线望上去，真搞不懂这些小女生，动不动就许愿，如果真的灵验，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生离死别了！
听着她甜嫩的细语，他的心神在这一刻完全失去了平静，隐隐觉得哪里出了错，可又说不上来，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他知道，向蔓在安慰他，小小年纪说出的话，却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与其抱怨身处黑暗，不如提灯而行，不管纪凌峰想做什么，他都奉陪到底！
……
今天期末考，考场里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学生们像是置身于一个独特的时空，与外界隔绝开来。
随着考试结束，一窝蜂的跑出教室，神色都兴奋起来，讨论着放假了要去哪儿玩，要做什么。
纪藤安一出考场，就看见了在人群中努力踮脚走路的向蔓，还有跟在她身后的林虎。
向蔓今天穿了件浅绿色的毛毛领短款羽绒服，配了一条黑色的小短裙，天冷套了黑色的加绒袜，再搭了一双小皮鞋，这样前沿的打扮，在人群中格格不入又尤为亮眼。
这一学期张旭窜了个子，虽然还是没有纪藤安高，他揉了揉眼睛道：“蔓姐这什么打扮啊！还怪好看的！”
她太漂亮了！纪藤安被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真是疯了！
向蔓呲着大牙摆了摆手，毫无淑女气质：“藤安哥！”
纪藤安头上掉了三根黑线，对了嘛，这才是她！
一张口就现原形。
……
随着考试结束，向蔓提议去镇上去吃一顿火锅，本来想叫刘樊的，她最近在冒痘痘，一听吃火锅就摆手回家了。
张旭和林虎知道吃一顿火锅不便宜，两人都说出点钱，总不能次次吃白食吧！
纪藤安豪气的让老板拿菜单，他挑了挑眉道：“跟哥吃饭，哪儿还用得着你们花钱！”
张旭和林虎一脸崇拜的看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纪藤安最近心情还不错，向蔓的大伯娘把李云照顾的很好，偶尔还能出门散散步，纪凌峰那边也没有出幺蛾子。
向蔓比了个大拇指附和着说：“学学，看看我哥，集美貌和财富于一身……”
“藤安？”
一道女声，打断了四人愉快的用餐。
向蔓冲着大门方向坐的，一抬头就和徐丽丽来了个对视，她身后还有一个男生。
奇怪，食欲突然没有了。
同时徐丽丽也在歪头打量她，眼里生起一丝羡慕。
女孩儿的五官在浅绿色的衬托下，更加白皙精致，头发也长到了胸前，她穿得真好看，在镇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打扮，这样一看，她和纪藤安还真的挺像一家人。
张旭：“徐丽丽，陈卓你们也来吃火锅？”
向蔓凑过去小声问道：“你认识？”
“同班同学，当然认识了！”
陈卓倒比徐丽丽显得大方的多，他揽着纪藤安的肩膀说：“不介意拼个桌吧？”
徐丽丽一听，立马盯着纪藤安的表情，其实她不是来吃火锅的，只是看见他在里面，才忍不住进来打招呼，但是陈卓怎么跟进来了，还要厚着脸皮一起吃火锅。
陈卓家里是开养猪厂的，家里条件虽比不上纪藤安，怎么说也是大户。
两人关系还不错，也比较有共同语言，陈卓早就盯了向蔓很久了，无奈，纪藤安每次都藏着掖着的，到现在连话都搭不上。
纪藤安睨了他一眼，然后对着徐丽丽说：“一起吧！”
向蔓一听，心里登时来了气儿，什么嘛，明明是她和藤安哥的聚餐，张旭和林虎就算了，怎么又多了两个电灯泡！
陈卓都留下了，徐丽丽自然也没道理走，他眼睛盯着向蔓，却对林虎说：“弟弟，换个位置，我坐这儿！”
林虎听话的端起碗筷让了位置，刚坐下就被上方的张旭莫名其妙踢了一脚。
徐丽丽说：“藤安，我可以坐这儿吗？”
此话一出，全场秒变安静，似乎都在等纪藤安的回答。
向蔓更是在心里骂了纪藤安千遍万遍了：纪藤安，你要是敢同意我就和你绝交！
纪藤安把手伸向桌上的豆奶，一个不小心打翻了，他有些抱歉：“要不你和蔓蔓坐，你们都是女生可能要方便些。”
徐丽丽脸皮薄，但是拒绝的话她还是听得出来，碍于面子她也只有强装镇定的笑了笑。
向蔓朝她颔首，就当是打招呼了，然后重新盯着纪藤安偷偷弯了弯嘴角。
纪藤安烫了块毛肚塞进嘴里，他把小姑娘的表情收入眼中，嘴里的毛肚好像变得好吃起来。
陈卓一直默默观察没有插嘴，他见大家都在烫火锅，才挪了挪身体，“你好妹妹，我叫陈卓！是你哥哥的同学兼朋友！”
向蔓还有些懵，上方坐的明明是林虎，什么时候变成他了？
她礼貌回了一个笑，这个男生长得挺清秀，不似藤安哥那么有攻击性。
“哥哥好，我叫向蔓！”
陈卓被她喊得脸颊一红，盯着她愣了几秒，这该死的纪藤安，真让人羡慕得要死。
纪藤安蹙眉，咬住筷子一动不动。
哥哥？她和他很熟吗，喊那么亲热做什么，小丫头片子欠收拾了，这饭吃得真倒胃口！
……
罗群的服装店已经开始营业了，听说生意还不错。
最近厂里订单不多，向延斌待在家里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今日正好两人都在办公室，纪凌峰泡了两杯茶，两人聊了会家常和厂里的经营状况，他最后把话题引到李云身上。
纪凌峰面带愁色像是做了重大决定：“老向，我决定带李云去首都治病！”
向延斌对纪凌峰很信任，他也没往别处想：“只要有希望，都不应该放弃！那藤安怎么办？”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和你商量的事！”
说到这儿两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纪凌峰接着说：“我打算把厂里的股份转让给你，然后带着他们娘俩去首都！”
向延斌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股份转让？凌峰，你没开玩笑吧？”
纪凌峰重重点头，他突然掩面痛哭，场面一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见状，向延斌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李云的情况他是很清楚的，藤安那个孩子也是说什么也不肯放弃治疗，又想着，罗群一直都看不上他，老说他不如纪凌峰。
现在厂里除了这两个月订单少点，总得来说还是有的赚，临近春节订单也在陆陆续续回笼，这么一想，向延斌倒觉得可行，现在他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罗群，等赚了钱再说，现在手上的流动资金加上存折上的钱，足够买纪凌峰的股份。
纪凌峰含着泪感谢他，说着还拿出了早已拟好的合同，向延斌虽然为人圆滑，脑子却始终不如罗群转得快。
出于对纪凌峰的信任，就这样，向延斌独自一人把这件事拍了板儿。
……
临近春节，罗群的服装店更是忙得团团转，这次向蔓考得还不错，进了班级前20名。
向延斌独自掌管烟花厂后，变得更加忙碌，罗群知道张怡贵偏心，所以让罗德接向蔓去城里过年。
刚好在向蔓离开的那天，纪凌峰单独和李云谈了许久，直到他出来，一直守在门口的纪藤安才走了进去。
原本纪藤安还担心纪凌峰会对李云说些难听的话，当他看见母亲脸上的笑容时，这个想法才消散。
他问：“他和您说什么了？”
李云招手让纪藤安过去：“你爸把烟花厂的股份全转给向叔叔了，他要拿着这笔钱带我去首都治病，哦对了，首都的学校都已经替你找好了，年后咱们就动身。”
纪藤安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母亲的一番话把自己的思维完全打乱，理不清一点头绪。
“去首都？”这事太突然了，纪凌峰到底在搞什么鬼？
李云扬扬唇，眼眸中全是向往：“没错！藤安，我想活下来，想看你长大，结婚生子，所以这次，我选择再相信他一次！”
……
纪藤安一边感到欣慰，同时又觉得害怕。
他终于在妈的脸上看到了生的希望，可也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纪凌峰怎么会舍得让出烟花厂的股份，还说服了妈，难不成真的良心发现了？
可是他走了，蔓蔓怎么办？他更不可能让妈独自一人去首都。
纪藤安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一想到自己要和向蔓分开了，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揪住，闷闷的疼痛感传来。
他抬头看着向蔓的房门，那丫头在城里应该玩的很开心吧，要走的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了，因为她一哭，就舍不得走了！
……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都贴上了春联，进城务工的人也陆续归家，一年到头，大家都期待这阖家团圆的时刻。
城里更是热闹，购置年货的人们摩肩接踵，甚是拥挤，偶尔注目街边各式各样的花炮，向蔓认得，这是自家产的烟花，快过年了似乎应该高兴起来。
这还是头一次过年藤安哥不在身边，从她来了城里，就一直心慌慌的，总感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罗群在城里租了一套两居室，今天她提前关了门，打算带向蔓出来逛逛，她兴致盎然，倒是买了不少东西。
反观向蔓，一张小脸皱得跟苦瓜一样。
“妈妈，我们回去吧，我不想逛了！”
罗群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战利品：“那行吧！”
两人走至街边，刚好有一辆出租车，向蔓准备招手，罗群却拉着她过了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