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故人故居
聂极星坐于马车上，外间长街小巷到处都是人声鼎沸，漠北城今夜将一夜无眠，流光溢彩，灯光绚烂。
她垂眸靠在车壁上，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河灯。这河灯是用竹子制成，外形如莲花，色彩斑斓。它的花瓣层层叠叠，细腻而逼真，还未放入水中，却已仿佛在水中盛开。聂极星靠着记忆仿制出了外祖父所制的河灯，还在上面写上了经文。
北胤煜看着她垂眸的神色，放下车帘的瞬间，眼神也软了下来。
“多谢…”
聂极星闻言抬头，一张明艳的脸落入北胤煜眸中，她今夜未着粉黛，衣着素雅，几缕散发垂落，却已是天人之姿。
半晌，聂极星幽幽地开口，“殿下与我师傅相识吗？”
似是没想到她突然发问，北胤煜微愣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聂极星闻言抿着唇，不再言语。
那日在无良仙姑住过的城南小院中，聂极星一进里屋，便发现案几上摆放着一个盒子，那盒子上了锁，是无良仙姑特制的锁芯，只有无良仙姑自己和聂极星才懂解锁之法。
聂极星看到那锁时，便已然知道，那盒子是无良仙姑特地留下来给她的。无良仙姑一早便知道，聂极星会来漠北寻她，甚至算准了她会来到这座小院。
聂极星熟练地将那特制的盒子打开，里面只留了一封信。
信中写着，无良仙姑当年不告而别是因为她发现了些东瀛皇室的隐秘，急于找到真相，才会走的那般匆忙。
继而无良仙姑又在信中交代，要聂极星无论如何都要在暗中护着北胤煜，要让他安全的回到京都。
这些日子她闲暇时思索，实在不得其解师傅的意思，因此方才才出声询问。
得到否定的回答，聂极星侧过身伸手将窗帘掀起，外间喧闹逐渐变小，街上的人也少了不少。
聂极星看着窗外，再回头时眸中全是警惕，疑问道，“殿下…这可不是去放河灯的方向”
“我知道…这个方向，是去我母亲故居。”
聂极星闻言眉头微蹙，再未言语，心中暗自思忖，至亲祭日，去故地重游，以解哀思也是常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河灯，指尖摩挲那河灯上的经文。
那这河灯应是用不上了……
北胤煜注视着她的动作，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些，“这河灯很漂亮，她会喜欢的……”
马车走走停停，一路摇摇晃晃，待聂极星都有了些困意时，才缓缓停了下来。北胤煜看着她像小猫似的打了个哈欠，嘴角不自觉勾起，眼中泛起涟漪。
真可爱……
脑中这个想法不受控制的蹦出来，待他自己反应过来时，都有些诧异。
有一日，他竟会觉得一个女子打哈欠的样子像猫儿一样可爱……
他这些年在京都，见过许多女子，可他只觉得那些人都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从不曾在他脑海中留下印记。
唯有聂极星一人，初遇时她红衣策马，再见时她清冷如高岭之花，对孤寡的老人时仿佛浑身发光的小太阳，要跟着他的队伍一起来漠北时，却又像是无赖一般。
在京都这么些年，北胤煜鲜少遇见像她这般鲜活的人，只初见那一身红衣，便引动了他的心神。自此，他的心已不自觉为她而动。
赶车的魅夜喊了一声“到了”，北胤煜收回思绪，对着聂极星道，“走吧，放完河灯，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见聂极星颔首，北胤煜起身先下了马车。聂极星紧跟其后，掀开车帘，便见北胤煜立在车前，向她伸出手臂，示意她扶着自己的手腕下车。
聂极星思考了一瞬，见北胤煜眼眸低垂，还是定定的举着手臂，她垂眸将手搭了上去。
待到下车站定，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大的宅子，上面的牌匾上写着“幽园”。牌匾上的字迹清晰可见，连大门的门锁都未蒙尘，一看便知，这座宅子平日里也有人在打理。
聂极星深看了一眼北胤煜，魅夜此时也将马拴好，三人一同进了幽园。
踏入这座古代园林，仿佛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境。园中的楼阁亭台掩映在繁茂的花木之间，曲折的小径通向幽深之处。四周一片静谧，只听得见微风轻拂树叶的沙沙声和鸟儿偶尔的啼鸣。
园中有一泓清澈的湖水，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周围的山峦和绿树。湖畔垂柳依依，细长的柳枝随风摇曳。湖中荷花盛开，娇艳欲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远处的假山上怪石嶙峋，山间有一座小亭子，亭子四周爬满了藤蔓。登上亭子，可以俯瞰整个园林的美景，令人心旷神怡。
在这幽静的园林中，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和美好，让人忘却尘世的纷扰，沉浸在自然的怀抱中。
园中虽未点亮烛火，但今夜河巫节的热闹映红了半边天，连在这园中也能窥见些光亮。
魅夜手边提着一个灯笼，三人行至湖边，北胤煜伸手将聂极星手里的河灯接了过去，放在湖面上。
在河灯的中心，聂极星做了灯芯。当点燃时，发出温暖的光芒，透过花瓣的缝隙，照亮周围的水面，形成一片如梦如幻的景象。河灯的底部通常是平的，以便它能够稳定地漂浮在水面上。点亮的河灯随着水流飘远，仿佛是寄给死者的书信。
见湖面平静，底下似乎未有活水流动，聂极星不禁出声提醒道，“殿下，这河灯放在此处，怕是难流向京都……”
她心中暗自思忖，“虽说这东西只是个念想，但放在湖中也未免太敷衍了些……”
北胤煜颔首，转过头看她，河灯的火苗映在她的眼底，头上的玉簪更显温润，他低声开口，“我母亲的灵柩不在京都…她生前便是自由如风般的女子，死后我也不想让她重回那污秽之地…”
北胤煜看着聂极星微动的神色，顿了顿继续说道，“她生前交代我，死后想让自己的尸骨随风而去，遍布漠北。我随了她的遗愿，这河灯放在此处，她若看见必会欢喜的…”
聂极星闻言有些错愕，京都人人皆道，北胤煜当初是奉旨将他母亲的灵柩送回京都。当今圣上也是看着他母亲的面子，才将北胤煜留在了朝中。
如今他却说，他母亲的灵柩不在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