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惨绝人寰
北胤煜扶额，转头对一旁擦着宝剑的魅夜使眼色。
魅夜正细细观赏着自己的宝剑，却见自家主上对着自己挤眉。
他担忧道，“主上，是这火太大熏着您了”
说着，便欲将火堆往旁边移了移。北胤煜有些无语的转头，对着巧景摆摆手，“派人将墨姑娘送回去。”
墨苒闻言慌了，连忙向巧景摆手，“好姐姐……好姐姐不要……呜呜呜……”
说罢，她扑通一下伏在巧景怀里，“好姐姐，你不知道，若将我送回去我母亲便要让我嫁人……我不想嫁人……求你了……我宁愿死在漠北!”
墨苒这话倒是真切，她已到议亲的年纪，佟氏三天两头拖着她相看郎婿，不是这家的公子，就是那家的少年，偏偏那些人她都不喜欢。
他们不是恨不得她一胎生八个，就是自己毫无主见只听家里母亲的，亦或是脾气暴躁，动不动说着话就开始拍桌子。
见得多了，她不禁怀疑，难道在母亲眼里，自己就只能相配这样的男子
巧景看着她在自己的胸前抽泣，眼底冰山似的情绪似乎有一瞬间动容。她也是不想被卖给商户家做童养媳，才跟着主上当了他的亲卫。
正愣着神，三人耳朵动了动，便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魅夜与巧景不约而同，将手暗自握在剑柄上。
却见来人一身黑衣，头上还带着帷帽，直直朝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来者何人立刻下马!”巧景厉声呵道。另一只手却暗自将墨苒往自己身后推了推，呈防御姿势盯着前方。
“吁……”
聂极星拉紧缰绳，座下的马因这突然的一下，发出嘶鸣。随即稳稳地停在火堆旁边，聂极星翻身下马，抬手掀开帷帽，轻笑道，“滢滢阿姊，一个人去漠北多没意思，也带上我一起～”
北胤煜抬眸望向隔着火光与他相望的女子，她笑颜如花眸中却藏着一丝俏皮的狡黠，微风拂过火焰，在她脸上的光，显得更耀人了些。
墨苒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巧景身后探出头来，聂极星看着她黑乎乎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墨苒迈着螃蟹步平移过去，凑到聂极星身边，低声道，“还笑，还笑……人家马上要给咱们送回去了……”
聂极星低声在她耳边回道，“那可不行，京都我都打点好了，有祖父给咱们兜着，可不能回了……”她顿了顿，“对了，我看了舅母交好的那位崔姨家的儿子，啧啧啧……丑的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墨苒听着这个消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聂极星还在一旁补刀，“舅母还挺喜欢挺满意的……”
墨苒涂满墨碳的脸上，此时已黑的不能在黑，转头伏进了巧景的怀抱。
“好姐姐…………啊啊啊啊，你可怜可怜我……我虽说不是如何貌美，可也不想被丑死……”
边哭边用手扯了扯聂极星的衣袖，示意她出点力。
聂极星看着火堆旁默不作声的北胤煜，也假装擦了擦眼泪，开始哭嚎，“殿下!可怜可怜两个被逼无奈的弱女子吧……”
魅夜听着聂极星那一声弱女子，瞪大了眼睛。谁家弱女子能从楼上跳下来，毫发无损的落在马车中!
再看看眼前假哭的两人，他无声摇了摇头，就这拙劣的演技还想骗过他家主上，做梦去吧……他家主上，油盐不进，京都有多少女子投怀送抱，都被主上的冰山脸吓退。更不要说懂得怜香惜玉，心疼这两个小娘子假嚎的眼泪……
“出发!!”北胤煜冷不丁忍下这么一句，起身去牵马。
魅夜:!
巧景低头看了看还在她怀中抹眼泪的墨苒，她胸前的衣襟都湿了一片，有些不悦的撇了撇眉，巧景动了动肩膀，墨苒泪眼婆娑的抬头望向她。
巧景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她，冷声道，“别嚎了……走!”
于是，聂极星压下心里的狂喜，一把拉起愣在原地的墨苒，翻身上了马。
……
金鸾殿上，在此次春闱中脱颖而出的三人正面对文帝，应着文帝亲自出的考题。
以漠北一事为题，三人皆端坐在书案前，欲提笔下字。左边的是吏部侍郎史大人的嫡次子，也就是史祥的哥哥史允；中间的是武昌侯家的公子蒋清远，据说武昌侯夫人不能生育，这位公子是侯爷从宗室里过继过来，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唯有在右边角落里，略显清瘦的俞安，此时正盯着书案上的纸笔，脑子却飞速运转着。
漠北……漠北……
一个时辰后，三人将宣纸交上去，文帝早已体力不支，在屏风后的榻上睡下。高内侍依着文帝先前的吩咐，将三人的答卷一一收起，便将人都送出了殿外。
三人成行，往宫外走着，史允转头瞥了一眼在蒋清远身旁的俞安。此时他正将目光放在前方的宫门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史允轻咳了一声，问道，“你就是俞安”
那日史祥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回府，只说是得罪了念庄将军，被人家踢了一脚。细问之下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心中鄙夷，不过是一个寒门书生，何至于叫人念庄将军动了怒。
俞安察觉到他探究轻蔑的目光，仍然拱了拱手，礼数周全，应道是。
史允，俞安是知道的，吏部侍郎史大人的嫡次子，在京中颇有才名。史家，他也是知道的，京都的四大百年世家之一，如今史家的家主，便是那中书省的中书令史大人。
蒋，史，钱，薛四大家族在京都延续百年，把持着朝中几近半数的要职，眼下在朝中分为三股势力，一者便是四大家族，二者是以清流自持的文人一派，三者是以墨国公为首的武将，这都是从战场上腥风血雨杀出来的，深得文帝看重。
蒋清远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对，便哈哈笑了几声，“史兄，俞兄，既然春闱都已完了，今日我们何不痛饮几杯”
说罢，又转过头对俞安道，“京都的万花醉堪称一绝，俞兄还未尝过吧……走走走，今日我做东……”
史允嘴角蛄蛹了几下，见蒋清远如此说，他终究是再未做声，被蒋清远搂着往宫门外走。
蒋清远虽说是武昌侯府过继来的公子，可蒋史同为世家，向来关系不错，武昌侯和武昌侯夫人也是出了名的护短，此时史允也不好驳了他面子，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