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行差踏错
待天还未蒙蒙亮时，聂极星已将装扮全数脱下。
仅着里衣披着披风，飞身进自己的院子，从兮儿一早留好的窗户中，爬了进去。
“姑娘……”
兮儿压低了声音，将聂极星扶起来。
待两人收拾妥当，聂极星便依稀听到聂峥出府去上朝的声音。
按照往年旧历，今日上朝回来，父亲便要将那李氏送回庄子去。
聂极星暗自松了口气，今日一过，尚书府又会归于往日般的平淡。
母亲那身子也经不起大折腾了……
另一边聂峥前脚刚踏上马车，后脚便打了一个喷嚏。
福来上手理了理聂峥的狐裘领子，关切道，
“主君莫不是受了风寒，下了朝小的叫府医来给您瞧瞧…”
聂峥摆摆手道无事，半晌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声说道，
“我交代你的事，尽心些!”
福来重重点了点头，聂峥看着他，眸光晦暗不定。
福来自小便跟着他，是他从老家带来的家生子，有些事情得交给他，才放心些。
快了……就要快了……
聂峥望着天边即将吐白，而他也于此时与众臣立于大殿之外，等着圣上宣召。
“见过皇叔!”
突兀地一声，不少朝臣的目光都向那边看去。
是七皇子北廷之。
少年白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一抹朝阳印在他的额间，北胤煜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神色未变。
北廷之母妃，淑妃出身不高，以秀女之身进宫，当年以一曲霓裳舞，舞动了当今圣上的心，一时宠冠后宫。淑妃盛极时，连皇后都要避其锋芒。
北廷之能一步步走到今日，靠的全是自己的谋略，是几位皇子中，能在如今文帝面前说上话的人。
可朝堂上，与摄政王意见总是相左，两人向来不大对付。
不知今日怎的主动搭上话了
只见北胤煜微微颔首，便不再说话。
北廷之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开玩笑般道，
“听闻昨日有人大闹聚香楼，皇叔可知道”
“忙着漠北一事，还未听闻。”
北胤煜顿了顿，眸中看不出情绪，继而道，
“如今漠北疫乱乃圣上心腹大患，你身为皇子……也当尽心些……”
北胤煜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年，语气未变，“切莫一时昏了头，行差踏错!”
北廷之闻言，拱了拱手，颔首应是。
昨日聚香楼中那粉面小生的身法实在像极了北胤煜，可昨日那人分明中了一刀，虽不致命。
可今日北胤煜也太正常了些。
若北胤煜真是那人，距受伤不过几个时辰，他万万没有可能面不改色地站在大殿外。
北廷之感受到面前人的目光，敛住心中情绪，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约莫半刻，文帝宣众臣进殿。
下了朝，众臣三三两两往宫外走，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北胤煜才从宫门出来。
魅夜手上捧着斗篷，急忙迎上去，低声唤了声殿下，便将人送上了马车。
昨日那伤口，若是再深一寸，便伤及内脏。
偏今日正对上了北廷之，北胤煜坐在马车上脸色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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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极星昨日一夜未眠，又因着她被关禁闭，便免了每日早起问安。
她倒也乐得清闲，躺在榻上美美睡了一个回笼觉。
睡到不知何时，便听见门锁响动。
聂极星蹙眉，看来今日父亲要放她出去了。
果不其然，门锁撤了，外面看着的嬷嬷也已离开。
她伸了个懒腰，太久没活动，经昨日那一遭竟是浑身酸痛。
聂极星穿衣间隙，兮儿端着水来为她梳妆。
“姑娘，主君下朝回来了。”
聂极星颔首，“去了姨祖母的院子？”
兮儿熟练地在聂极星头上挽了一个发髻，将珠钗一一戴上。闻言，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答道，
“去了俞小娘院里，说是二姑娘闹着要主君陪着用饭……”
又将一个珠钗换上，兮儿看了看，抬手打算换另一个，嘴上继续嘟囔，
“明明和姑娘一起关的禁闭，二姑娘只关了一天便放出来…咱们倒好，今日才撤了锁……”
聂极星听着兮儿的话，不置可否。
她早就想到了，父亲根本就不会舍得重罚聂沁雪。再加上她那张小白花似的脸挨了自己一巴掌，便更显得可怜。
父亲怎么可能舍得他的宝贝小女儿？
聂极星看着镜中的自己，笑着叹了口气。
罢了……
有些东西就算强求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就像她从小到大要的只是父亲平等的对待，不偏不倚平等的宠爱也好或是责罚也好。
可她从来都没有如愿过…
聂极星起身理了理思绪，便准备陪母亲去用饭。
刚走出院子，便迎面撞上去而复返，气势汹汹的两位嬷嬷。为首的嬷嬷快速行了个礼，拦住了她的去路。
聂极星看着这两位面上不悦，可这两位是父亲院里的两位嬷嬷，她们的意思便是父亲的意思，便试探性的开口，
“父亲是要将我重新关回去吗？”
为首的嬷嬷绷着脸，生硬地开口，“姑娘，主君请您到姨老夫人院中。”
等到聂极星到时，便见聂峥坐在主位，墨婉卿撑着身子也坐在一旁。地上跪着聂沁雪，她的背影一抽一抽地像是在哭，低声说着什么。
李氏坐在一旁，聂极星还未细看她的神色，便听墨婉卿一拍桌子，骂道，
“这种事情岂可轻易揣测！都是聂家的女儿，你嫡姐也是你能随口攀咬的！？”
说罢，便大口喘着粗气，张嬷嬷在一旁轻轻抚着墨婉卿的后背，递上一杯热饮，喝了顺顺气。
聂极星鲜少见母亲这样动怒，早些年母亲的身子越来越弱，已掌不了管家之权，父亲便借此叫俞小娘管家。
俞小娘对母亲素来和善，实在拿不定主意的，还会来问过母亲的意思。
因此母亲这些年安心静养，不是什么大事，母亲不会强撑着在主位上。
“父亲，母亲！”
聂极星出声，屋内几人的视线才移了过来。她走到墨婉卿身边蹲下，
“何事惹母亲发这么大脾气？”
墨婉卿瞥了一眼聂沁雪，“你说，将给你父亲说的，再说一遍！”
跪在地上的聂沁雪被嫡母这阵仗吓的眼泪汪汪，这些年她被骄纵惯了，又加上自己娘亲管着府上，便更觉得嫡母软弱可欺，哪里见过这种局面。
可是她忘了，她座上这位嫡母是威远将军府出来的女儿…
她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只一个劲看着聂峥哭。
那张小白花似的脸上，眼眸猩红，泪珠流落，仿佛下一刻便要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