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抱抱我吧
黄昏，程十鸢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走来走去，始终觉得留在a市后患无穷。
转学的话，不管在国内的哪个学校，以陆家在b市的势力，很快就能找到自己。
出国留学的话，以自己高中未毕业的身份，要想把自己塞进梦想中的全球顶级服装设计学院m设计学院，所需要的费用是自己目前承担不起的。
程锦华在去世前给程十鸢留下了一间公寓，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和只足够支撑程十鸢在国内勉强读完大学的存款。
这些年来，存款用于学费和生活费，省吃俭用下来，再加上自己的奖学金和竞赛奖金，远远不够送她自己去国外上大学。
公寓是程十鸢从小到大居住，和母亲共同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她不可能卖。
项链是母亲为数不多的遗物，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东西，她也是舍不得卖。
正在做思想斗争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程十鸢的思绪。
通过猫眼，程十鸢看到了外面的人正是她最不想见到的陆祈安。
但想到自己反常的行为已经引起了陆祈安的猜疑，这反而不利于自己逃跑。
程十鸢控制控制了表情，把门打开一点，探出身去，手握在把手上，整个人挡住入口。
“有事？”程十鸢挤出一抹微笑来。
“程十鸢，抱抱我吧。”陆祈安的声音沙哑，带着疲惫，不等程十鸢拒绝，也害怕程十鸢拒绝，所以迅速上前抱住了程十鸢。
陆祈安将头埋在程十鸢的脖颈处，程十鸢本能想推开，最后却也放下了手。
程十鸢突然想起两个人第一次拥抱的时候。
那天是清明，程十鸢早早出发，给母亲带了束她生前最爱的铃兰花。
程十鸢静静地坐在那很久，时不时说几句想对妈妈说的话。
正打算走时，突然听到一个男生的哭声，转头瞟了一眼。
男生穿着黑色的衣服，坐在墓碑前，头埋在膝盖上，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本来想直接走的，却觉得这个男生有些眼熟。那时她心中是有些不可置信的，一向桀骜不驯的陆祈安居然会哭得这么可怜。
听到脚步声，陆祈安抬起头来，哭红的眼睛看着程十鸢，然后迅速转过头去，把眼泪擦掉。
程十鸢将手中的纸巾递给陆祈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只是开始下雨了，这雨看着像是会下大的样子……要一起回去么？”程十鸢晃了晃从包中掏出的伞。
撞破平时那么高冷酷拽的人如此脆弱的一面，程十鸢都怕陆祈安想要灭口。
陆祈安接过纸巾，抹了把脸，站了起来。
“走吧。”陆祈安声音沙哑，接过程十鸢手中的伞，撑在了两人的头上。
上了公交，两人并排坐着，陆祈安闭上了眼，表面的淡定，倒显得旁边时不时偷瞄陆祈安的程十鸢有些拘谨。
然而陆祈安的内心却不似表面这般淡定，忍不住为被程十鸢看到自己刚刚那副样子而抓狂。
“陆祈安，到了市区，有时间和我一起吃晚饭么？我请你。”程十鸢抓紧衣角，试探性地开口。
因为害怕陆祈安介意自己撞见他哭这件事而失了她才得了几天的庇护，所以打算借吃饭，讨好陆祈安一下。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陆祈安转头看着程十鸢，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单纯为了感谢你这些天的保护，就当交保护费了，如果你没时间也没关系的。”程十鸢扭过头正视着前方。
陆祈安眼睛鼻尖都红红的，本来还有几分委屈可怜的样子，但又表情又冷冷的，看起来凶巴巴的。
两人一路无言。
公交到市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两人最后下的公交站，周围的人已经往四处散去。
“那我先走了啊，陆祈安，你放心，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程十鸢站在陆祈安的面前，比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陆祈安快被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嘴角微微有了一丝弧度。
缓缓开口道，“不好意思啊，今天晚上我还有事，下次我请你。”
“你刚才说保护费，我可以换一种索取方式么。”陆祈安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程十鸢同学，可以给我一个拥抱么？”他承认，他一向不喜欢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可既然程十鸢看到了，让她给自己一个安慰性的拥抱也不过分吧。
“啊？”程十鸢瞪大了眼睛，被陆祈安刚才的话所吓到，这也太冒昧了吧。
眼前的陆祈安，身上笼罩着一种浓浓的颓废疲惫感。
他就这样把他的脆弱毫不掩饰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程十鸢沉默了一会儿，向陆祈安展开了双臂抱。
陆祈安将手环在离程十鸢背部一定距离的位置，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拥抱带他来的神奇疗效。
而在这一刻，虽然有一丝别扭，但这几年未感受到过的温暖也让程十鸢有了片刻的安全感。
她想起曾经母亲香香暖暖的怀抱。
此刻的拥抱无关情感，不掺杂任何，却是没有副作用的镇定剂，让两个交集不算太多但都悲伤脆弱的人获得短暂的安稳。
但好像，还是有副作用的，就如此刻的陆祈安，对拥抱上了瘾，所以越抱越紧。
越紧，内心越踏实。
然而与第一个拥抱不同，这个拥抱有关情感，掺杂爱恋，让陆祈安想把对方揉进骨子里。
感受到一种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程十鸢拍了几下陆祈安的后背，“陆祈安，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陆祈安却只是抱得松了一点，让程十鸢忍不住想推开。
其实程十鸢是一个很喜欢拥抱的人，每当不开心的时候，她都会希望有人来抱抱她。
从前有母亲，后来就再也没有过。
所以第一次，陆祈安问她能不能给他一个拥抱时，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她还是抱住了他，因为那时的她和他一样，渴望着一个拥抱。
只是如今的拥抱，中间隔着一段前世痛苦的经历，再也不能使程十鸢感到安稳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