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女婿
陆卿是个行动派，打定主意要搬家，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之后就开始整理，一顿操作猛如虎，大大小小的物件从柜子里折腾出来摆了满地，又没力气收拾了。
一来二去，太阳已经落山。
不愧是她，凡事只有三分钟热度。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陆卿拖着疲惫的身躯绕过地面的障碍物去开门。
顾之行穿了件中长款大衣站在门口，高挑有型，与身后破旧的楼梯间格格不入。
“你怎么来了？”
“刘姨叫我过去吃晚饭，听说你还没回去，顺道把你捎上。”
室内无处下脚，顾之行目光从遍地狼藉扫过，锅碗瓢盆没有，家用电器倒是不少，最后回到陆卿的脸上。
“你这是？”
“我不是想着一会回老房子，有什么东西用不上可以顺道带过去给他们，省得到时候搬家来回折腾。”
陆卿绕过纸箱，瘫软到沙发上，“结果拿出来之后就懒得动了。”
“这些东西我那都有，你看有什么是刘姨需要的，用不到都处理掉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楼下刚好有旧物回收箱。”
顾之行脱下外套放到沙发上，弯腰着手装箱。
“你别动，粘你一身灰，放那吧我来整理。”
“你确定？”他仰头看着她，眼中尽是怀疑。
好吧，不确定。
顾之行不来她能让它们堆到明天。
陆卿依依不舍地从沙发上挣扎起来，把地面上的东西粗略过一遍，她经常逢年过节网上扫货，很多东西买回来拆开包装就没用过。
难怪这两年没存下钱，冲动消费是原罪。
挑挑拣拣，最终只挑出一个扫地机器人，其余价格不贵又没什么实际用途的东西都没动。
“就这个给老刘带回去，其他的都搬到楼下吧。”
“你去坐着，我来。”
顾之行是个执行能力非常强的人，这一点陆卿以前都知道，只是现在效率更高了。
赶在黄昏，他已经将一屋子的东西都处理干净，还抽空帮她擦了个地。
陆卿甚至能幻想到之后和他一起合租的画面，有这等全能人才在，衣食无忧，简直不要太享受。卫甜甜她们说的没错，能成为顾之行的发小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快到饭点，老刘打来电话催促，“到哪了？小顾你们俩快来，一会儿就开饭了。”
“行了，马上。”
挂断电话，陆卿还没动。
才在沙发上坐下不到一分钟的顾之行站起来，“还不走？”
陆卿躺在沙发上，疑惑盯着他，眼神带有研究的意味。
“不是上周才吃过午饭，老刘怎么又叫你过去吃饭？”
顾之行指腹不经意地碰了下鼻子。
“刘姨说上次午饭太潦草，今晚做顿大餐。”
“我每周回去也没见她做大餐。”
陆卿不以为意，有猫腻，她妈竟然越过她直接联系顾之行，她隐隐约约觉得老刘他们俩有事瞒着她。
“行了，赶紧起来，别让刘姨等太久。”
顾之行穿好大衣，见陆卿整个人还陷在沙发里，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还不走？等我拽你？”
“累了，没力气。”
“干活的人是我。”他无奈摇摇头，握住她的手腕拽她起来。
陆卿如同无骨之人，胳膊像僵尸一样伸着，后背还黏在沙发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再躺一会儿，不着急。”
顾之行不吃这一套，弯下腰，双手落在她的腋下将她拎起来。
陆卿突然腾空而起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要掉下去，忙勾住顾之行的脖子，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点淡淡的香味，是他身上常有的味道。
如此亲密的接触让她心惊，尤其是昨晚把顾之行和陈衍对比过后，她好像没办法再以姐妹的视角去看他。
“顾之行，快放我下来。”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之行将她放到沙发上，歪过头嘟囔道：“懒死了，外面等你。”
直到把门关上，他都没有正面看她。
到了门外才长吁了一口气。
陆卿手落在左胸一侧，扑通扑通——
是错觉吧，心跳好像比之前要快。
顾之行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她找了件厚外套穿上，将扫地机器人装在纸袋里，关掉电源出了门。
顾之行熟练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车内，二人都十分默契地没说话，仿佛刚刚那个小插曲只是无意间在荒原上放了一把火。
周末的晚上不算太堵，红绿灯路口却断断续续，车走走停停，正好在路过一个路口后看到她们公司的大楼。
想到林娜叮嘱的事，陆卿试探地开口：“那个，顾之行。”
“嗯。”他应了一声，目视前方专注开车。
“你对拍杂志封面感兴趣吗？”
“不感兴趣，我其实不太喜欢抛头露面。”
果然，她就知道，否则zhi品牌也不会把lucy推到台前当对外负责人。
有的设计师喜欢把自己塑造成网红，擅长打造人设，顾之行却截然相反，尽管长着一张适合出镜的脸，更喜欢居于幕后。
陆卿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没再说话。
等红灯的间隙，顾之行看了她一眼，“你们杂志要拍？”
“主编有这个意向，我也只是问问。采访已经够麻烦你了，这件事全看你的意思，不强求，真的。”
提起采访的事陆卿就头疼，她还没有所表示，至少该好好感谢他。
顾之行没再搭话，一直到车在老房子小区楼下停下。
车门还锁着，他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手指在键盘上有节奏地瞧着，静默良久，才说：“如果有需要，拍也是可以的。”
“真的？”能拍当然好，只是他这样一味地妥协让陆卿更觉得亏欠了他，“顾之行，站在你自己的角度思考，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拍也不错，听lucy说我有一波颜粉，就当是粉丝福利了。”
颜粉？陆卿忍不住看向顾之行，这张脸若是没人观赏的确暴殄天物。
但这不是他迁就她的理由。
“顾之行，我能为你做点什么？你这么配合我有点过意不去。”
“是么？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想。”
以前的陆卿的确神经大条，尤其是和顾之行在一起，不会计较那么多。可在职场上混迹两年后她也明白了许多人情世故，没有只借不还的道理。
“我是说真的，你好好想想。”
做我女朋友可以吗？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确。
这样的话顾之行还不敢直接说出来，他的顾虑太多了。
略一沉吟，顾之行留了很多之后可供发挥的余地，“还没想好，先欠着吧。”
“那到时候你记得讨回来。”
“嗯，一定记得。”
心中的一个大石头落地，陆卿心里轻松了不少，欢快地上楼。
进家门，老刘早把饭做好了，备了整整一大桌子菜。
今天老陆没去加班，拉着顾之行的手问东问西。
“过年了？”陆卿凑过去刚要上手，被老刘挡开，“去洗手，这些是给小顾准备的。”
“谁是你闺女？”
见那两个人亲切地围着顾之行，陆卿摇摇头，走进卫生间。
席间，陆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老刘和老陆有点奇怪，两个人轮番给顾之行夹菜，嘘寒问暖，她这个亲闺女倒成了局外人。
“快吃啊，是不是在国外呆久了，家里的菜吃不习惯？”
“吃得惯。刘姨陆叔你们也吃。”
顾之行始终谦逊有礼，脸上是温和的笑意，端着副家长们喜欢的模样。
小时候老刘和老陆就比较喜欢顾之行，还天天拿他当别人家的孩子数落她。
陆卿莫名受了冷落，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没吃两口就回屋了。
到晚上九点，顾之行敲了敲她的房门。
“我走了，有事微信联系。”
陆卿门都没开，“嗯。”
老刘看不过去，推门进来，“嗯什么嗯，小顾要走了你不出去送一下？”
见陆卿不动弹，老刘把她从床上拽起来。
无奈陆卿只好披了件外套跟着顾之行下楼。
一直送到单元楼门口，顾之行停下脚步，“回去吧，外面冷。”
“那你慢走。”陆卿得了话就往回走。
“陆卿。”
才上到第一个台阶，顾之行叫住了她。
她回头，门口的感应灯应声而亮，照在他的脸上。
旧时的身影犹在，恍惚间仍是小时候的模样，再眨眼，他又是已经长大了的、成熟男人模样的顾之行。
“没事。”他笑了笑，推门离开了。
进家门，老刘和老陆像唱二人转，还在念叨顾之行的好。
陆卿正要回屋，被老刘拉过去按到沙发上坐下。
“卿卿，你觉得小顾怎么样？”
“挺好的。”何止挺好，简直是万人迷，见到他的人无不喜欢他，男女通吃。
“你也这么觉得是吧？这么好的人要是能当咱家的女婿……”
女、女婿？陆卿总算明白他们打得是什么主意了。
“妈，我忽然发现有件重要的事还没做，你和我爸聊啊。”
她逃一般地离开客厅，回到自己的小屋。
他们的意思太明显了，想让顾之行当女婿。
从各方面讲他的确不错，只是他喜欢男的。
退一万步，即便顾之行不喜欢男人，从发小转换为另一半……陆卿摇摇头，那简直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