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屎壳郎和屎是绝配
她每天都能听到宋云章在哭泣，他带回来的三十两银子被宋家人拿走之后，宋家人便变了脸色，日日讥讽他是青楼妓子，丢人显眼，怎么不死在外面！
宋云章很瘦弱，又文秀，肩不能挑背不能扛，做不了农活儿。宋家人便常在院子里头指桑骂槐，嫌弃宋云章干吃饭不干活。
宋家人给宋云章的吃食很少，更别说给辛南姜吃食了。
这两个月以来，宋云章和辛南姜能活下来，都是奇迹。
“宋云章，你和我一起回镇上吧，我有杀猪的手艺，我能养活你。”
宋云章看向辛南姜，她虽然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里头闪着坚毅的光。
这份坚强是他没有的。
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宋云章本来想把辛南姜送回娘家之后就自杀，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南姜姑娘，谢谢你，可是我是我身份低微，会带累你的名声。”是青楼妓子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辛南姜笑道：“他们都说我是杀猪佬，死了会下地狱呢，我也无所谓。那些闲话你不用听，只管过好自己。人生嘛，就是被人笑笑，然后笑笑别人！”
辛南姜的话把宋云章逗乐了，他抹掉眼泪，羞涩的笑了。
“南姜姑娘，天晚了，你要不先睡吧，我在这里等着大叔，他来了我叫你。”
辛南姜看向路的尽头，天黑透了，路的尽头似是一团漆黑的雾。她语气洒脱中带着一丝伤感：“不用等了，他不会来了。”
“也对，今天太晚了，路上怕遇到土匪，肯定是明天早上来了。”
“明天早上，他也不会来。”
一个把木僵了的女儿丢出门的爹，还会在乎女儿醒没醒来吗？
宋云章无言，他想安慰辛南姜，可是人心不就是这样吗？没有用了就丢弃，不想浪费一点粮食。
宋云章把辛南姜扶回破屋，草铺的很厚，如今是五月天，想来应该不会冷的。他把辛南姜安顿好了，就要起身往门外走。
辛南姜拉住他的衣袖：“你去哪儿啊？外面黑洞洞的，你就和我躺在一起。我们都不在乎什么名声，也不怕人议论。”
宋云章也怕王四柱又来欺辱人，他把破门用顶门棍子抵好，这才和衣而眠。
只是躺的很远很远，生怕挨着辛南姜。
黑夜中，辛南姜看着宋云章弓着腰缩着，像一只可怜的小羊羔。
第二天一早，宋云章就起来煮粥，光一点粥不够果腹，他又到李家讨了一点青菜。
辛南姜起来到了河边梳洗，河里的水很清澈，倒映出她的容颜。她今年二十五岁，只见原本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如今瘦到凹陷，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许久不见太阳，她的肤色带着不正常的苍白。
原来的适中身材，如今瘦到脱形。
齐眉的刘海儿却还保持原样，是宋云章用小剪刀给她剪的。
她身上穿的对襟破裙是前几年的旧裳，青绿色的颜色已经洗到发白了。她爹把她丢出门的时候，竟然连一套新衣裳都不给她！
回到破屋，宋云章已经收拾了一张小矮木桌子，又捡来两块石头做凳子。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来，拿来两个小碗，两把小勺子。
“姐姐，给你碗，我娘说你们少什么，就去我家拿。”
“谢谢你小蝶。”
小蝶很惊讶：“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叫小蝶，是云章哥哥告诉你的吗？”
辛南姜笑道：“我躺着的时候，你经常过来给你云章哥哥送吃的，你们说的话，我都能听见。”
“真的呀，好神奇。”小蝶抱着辛南姜的胳膊，觉得她一定是有神灵护体。
宋云章偷偷看了辛南姜一眼，那岂不是，他那些哭哭啼啼的碎碎念，她也全都听到了？
宋云章低下头，脸羞的通红。
小蝶帮着摆好碗筷，三人正吃早饭，忽然就听到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只见一个凶巴巴的妇人来到破屋前，对着辛南姜就破口大骂。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勾引我男人。这才刚一醒过来，就开始作妖了！”
宋云章吓的发抖连忙解释：“二姐，不是大嫂的错，是二姐夫他，他。”
这妇人名叫宋多金，排行老二，王四柱是她丈夫。
昨天晚上王四柱一夜未归，今天早上她听人说她丈夫被人烧了屁股，就骂骂咧咧的赶来了。
如今见宋云章居然敢这么跟她说话，她上前一步，大耳刮子就呼了过来。
辛南姜伸手一拉，把宋云章拉到身后。
宋多金的巴掌落了空，伸手就要打辛南姜。
辛南姜一抬手，手上的菜刀闪着寒光。菜刀上的锈已经被磨光，看起来十分锋利。
宋多金愣了一下后退了一步，又骂道：“你少拿菜刀吓唬我，你勾引我丈夫，你今天就打死你！”
“王四柱那坨屎，只有你这个屎壳郎喜欢盘！他想欺辱我，我要告到村长那里！你辱骂我，你也别想跑！”
宋多金已经从爹妈那里知道辛南姜醒了却不愿意回宋家，本来想先发制人，没想到被对方给呛了。
宋多金挽起袖子，上来就要抢夺辛南姜手上的菜刀。
不过是一个躺了半年的臭丫头，身上都没二两肉了，还想和她横？
熟料宋多金的两只袖子还没挽好呢，辛南姜的菜刀就已经到了面前。宋多金虽然胆子大脾气臭，但这种时候她一下子就怂了。
后退几步，眼见辛南姜的菜刀舞出了残影，奔她就来，她抱头就跑。
辛南姜却不肯放过，拿着菜刀就追。
宋多金跑到宋家，啪的一声就把院门关了，插上了插销，气喘吁吁的和宋家人说辛南姜的狠辣。
宋家人从门缝里一看，哪里有辛南姜的身影？
宋老汉道：“别慌，绳子木棍拿好，把她绑回来。”
昨天知道辛南姜醒了之后，宋老汉就让人去找宋来福回来，可宋来福被寡妇柳花迷住了，根本不在乎那个活死人醒不醒，不愿意回来。
宋老汉和宋大娘却舍不得辛南姜这么个好壮劳力，晚上一商议，决定直接把她绑回来当牛马使唤。既然已经嫁到宋家，就没有放跑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