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鸿鸣哥,你怎么才来找我?
“鸿鸣,鸿鸣哥”辛南姜悲怆的声音被风声吹散。
忽然,她在一处墓碑前停下脚步,慢慢上前,她手指抚上了墓碑上的字。
因为时不时有黄沙侵袭,故而很多墓碑上的字会被黄沙模糊。
她用衣袖擦拭,露出了那三个字--阮鸿鸣,眼泪不可抑止的往下掉。
风声卷着她的呜咽声,不知道吹向了哪里。
她将身靠在墓碑上,八年一梦,最后竟连道别都没有。
宋云章很想上前安慰她,可是他不能,他是脏的。
阮鸿鸣是为国捐躯的士兵,他只是一个青楼妓子,纵然不是自己所愿,也早已污浊。
风越来越大,风中夹杂着枯草叶和黄沙。
士兵看向远处的天空大喊:“快快快,快走,狂沙来了。”
由于北国的草地被破坏,故而起大风时会卷起漫天黄沙。
李行笺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他连忙上前想拉着辛南姜和宋云章返回。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风沙转眼到了眼前,黄色的沙阵遮天蔽日,让人无法呼吸。
眼看已经处于风眼之中,宋云章连忙脱下外衣罩在辛南姜的头上,护住她的口鼻。李行笺将衣裳一掀,将自己和宋云章、辛南姜盖住。
其他人也都就地扑倒,用衣裳遮住口鼻。
只听巨大的风声狂吼,卷起一切能够卷起的东西。断了的枯草叶,地上的细沙,小石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沙停了。
天空还是灰蒙蒙一片。
李行笺只觉得身上很重,掀开衣裳,一股子沙土倾落在地。
宋云章连忙把衣裳掀开,辛南姜已经不哭了,木木的靠着墓碑。
“南姜姑娘,这里不宜久留,我扶你起来吧!”宋云章话说的很轻,怕刺激到辛南姜。
李行笺看了看天,风沙过后,太阳的光芒很弱,很久才透出灰黄的影子。
这里是最接近边疆的地方了,士兵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征战打仗。浴血奋战,马革裹尸。
这天晚上,何大人知道他们没走,给他们安排了住房。
轱辘城戒备森严,晚上并不能随便走动,只能待在房中。
宋云章很想去安慰辛南姜,出门之后,他看到李行笺正要溜出门。
“李公子不是说不能随便出门的吗?”
“你不也出门了吗?”
“我想去看看南姜姑娘。”
“建议你不要去,她伤心归伤心,很快就能走出来的,你要是一直这么安慰她,她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话虽如此,宋云章还是不放心。
李行笺拉他:“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溜出门,李行笺拉着宋云章出了院子。躲过巡查的士兵,他们七拐八弯的来到一处院落。
“这是哪里呀?”
“这是王怒大将军的住处!”
天空挂着一轮圆月,月光倾泻如水。
在月光的光辉下,宋云章觉得这处院落与其他院子并没有太大不同。
“大将军就住这个院子吗?”
“我是听今天给我们带路的那个士兵说的,应该是真的了。要是能见见王怒大将军就好了!”
宋云章看向李行笺,只见他一脸渴慕的看着院子,院子并没有点灯,里头黑洞洞的一片。
见李行笺往前走了两步,宋云章问:“你要去敲门吗?”
“宋兄,你是不是傻?大将军今天又不在,敲什么门?而且我不过普通百姓,有什么资格求见他呢?”
“那……”
“我只不过觉得有点可惜而已。”
李行笺微微的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月光透过窗户,淡淡的投在床上。
辛南姜被光芒唤醒,她睁开眼,惊讶的看到阮鸿鸣正坐在床边。
“鸿鸣哥!”
辛南姜一下子扑在阮鸿鸣的怀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鸿鸣哥,我以为你死了!”
阮鸿鸣伸手轻轻的抹掉辛南姜的眼泪:“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掉眼泪。”
“鸿鸣哥,你怎么才来找我?我好想你呀!”
“因为知道你想我,所以我才来找你的!南姜,我也很想你!”
抚摸着辛南姜的头发,阮鸿鸣低下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鸿鸣哥,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
“南姜,你长大了!以前你胆子可小了,现在居然跑到边疆来找我。”
“鸿鸣哥,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我一定要找到你!”
“南姜,以后不要再任性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我没有任性,我很理智,鸿鸣哥,我太想你了!你为什么不回家呀?奶奶也很想你。”
阮鸿鸣轻扶辛南姜的头发,无数的忧愁都凝结在他的眉头。
“南姜,回家之后,你要好好的,自己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早点睡觉。干活不可以那么拼命了。
“鸿鸣哥,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南姜,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为什么呀鸿鸣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喜欢你,南姜,我这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你穿嫁衣的样子特别好看!”
辛南姜猛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着那件绯红嫁衣。
“鸿鸣哥,你真的觉得好看?那我就穿这身嫁衣嫁给你了!”
阮鸿鸣微笑:“南姜,我不能娶你了,南姜,再见了!”
他不舍的看着辛南姜,然后起身转身离开。
“鸿鸣哥你别走!”
辛南姜连忙起身去追他。
追到窗边,她猛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嫁衣不见了。
月光慢慢黯淡,直到她整个人笼罩在了黑色之中。
“鸿鸣,鸿鸣哥!”辛南姜大哭。
从梦中惊醒,眼泪早已浸湿了枕头。宋云章从屋外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而入。
“南姜姑娘,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辛南姜扑倒在宋云章的怀中,她永远失去了阮鸿鸣。
宋云章抱着她,他知道自己不能安慰她,他便一直抱着她,任她哭泣。
回城的路上,宋云章让李行笺驾车,他一直坐在车里,陪伴着辛南姜。
辛南姜不再哭泣,只是无声的抱着罐子坐着。
军中规定不能带走尸骨,她拿了瓷罐,装了一罐子土,带回去给阮奶奶一个交代。
归途少了未知,但多了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