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偶遇
屠傲瞬间觉得碗里的粥不香了。
屠振刚似乎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能影响他的情绪，尽管他一再告诉自己，忽视他，不要放在心上，但是这么多年，似乎总是做不到。
屠傲记得6岁生日那天，妈妈还怀着妹妹，把他从幼儿园接回来后，放了保姆的假，自己在家里炒菜和做蛋糕。屠傲很是开心，偶尔像小馋猫一样偷偷地去蛋糕上刮一点奶油下来尝尝，又或者捡一颗洗好的蓝莓送给妈妈尝尝。
他本以为那天的晚餐也只有他和妈妈两人。爸爸总是很忙，忙得总是难以见到人影，一年到头在家里吃晚饭的次数少得可怜。小小的孩子，却已经开始懂事。知道有些事不能问，也不能说。
但那天很奇怪，七点，屠傲和妈妈正坐在饭桌边准备开饭的时候，爸爸回来了。脸色有点阴沉，看着心情有点糟糕。屠傲有点害怕。
“振刚，回来了？没吃饭吧，我去拿个碗筷。”妈妈挺着大肚子站起身。
爸爸也不说话，就往餐桌边一坐。屠傲偷偷地挪了一下屁股，想离他坐得更远一点。
妈妈给爸爸摆好碗筷，笑着说道：“今天是图图生日，振刚，咱们今天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个生日吧。”
“今天儿子生日啊？”屠振刚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般，“行，好日子。”
皮笑肉不笑，连句生日快乐也没有。
屠傲更加害怕了，他从不奢求爸爸能记得自己的生日，或是给自己买什么生日礼物。此刻，他在心里不断祈祷，让爸爸接个电话，赶紧走，赶紧离开这个家。他只要妈妈！
屠振刚沉默地吃着菜，妈妈只能给屠傲夹了一些他爱吃的菜，笑着嘱咐他慢慢吃。
本该充满欢乐的生日餐，气氛却格外压抑。
等到吃完饭，妈妈撤去了一些盘子，将蛋糕摆了上来，插上蜡烛，给屠傲戴上生日帽，说道：“来，该唱生日歌啦！”
蜡烛刚点亮，屠振刚面色阴郁地站了起来，说了句“我累了，先睡了”便回了房。留下餐桌旁的母子二人。
屠傲清楚地看到妈妈背过身去，拿手背擦了擦眼睛，然后转过身，笑着对他说，“来，图图，咱们一块唱生日歌，好吗？”
闪烁的烛光下，屠傲看到妈妈的眼睛里还泛着泪光。他好难受，胸中憋得难受，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安静地餐厅里，只有妈妈温柔的歌声。
虽然很久之后，屠傲才知道那天爸爸是因为公司里面一批货出了问题，所以心情不好。但孩子的世界哪懂得了那么多，他只觉得爸爸看到自己就不开心，不喜欢自己。
后来，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以至于他看到屠振刚就产生应激反应，自动启动自我保护机制。哪怕屠振刚笑着伸手过来想摸摸他的头，或是想拍拍他的背，他都立马逃也似地躲开。
此刻，在深夜的街头，屠傲喝着一碗再普通不过的猪肝粥，心情本是熨帖的、舒爽的，但就被屠振刚这条带着问询语气的信息所打破。
自己住院的时候尚且都没怎么关心过，难道出院了还非得告知一声顺便讨个没趣吗？
没个做父亲的样子，就不要非得摆个做父亲的架子了！
他起身，给老板付过钱，便离开。留下小桌子上还剩下大半的粥。
屠傲快走到小区门口时，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屠傲？”
他循声望去，见是路边一辆打着双闪的白车。站在后备箱处的，是沈清。
她怎么大晚上的会在这里？
沈清今晚是去陈子昂家里吃饭。那天并不愉快的接风洗尘宴后，她再也没主动跟陈子昂联系过。既然已经看到父母的态度了，自己主动再贴着脸上去，实在没什么意思。
她这几天也一直犹豫着，是否要跟爸妈说一说那天跟子昂家人见面的事情，思来想去，怕爸妈知道之后会担心。再说过一阵爸妈就要来了，还是到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昨天陈子昂打来电话，说是爸妈准备后天就回老家。离开之前，请沈清来家里吃个饭。沈清不想去，找了个理由便拒绝了。结果子昂妈妈拿过电话，在电话里再三邀请，沈清有点心软，觉得驳了长辈的面子总有些不太好，于是答应。
今天的家宴倒气氛还比较正常。子昂父母不知是因为要离开了，还是不想再重复那个惹得双方都不快的话题，今天全程都只是聊聊子昂小时候的趣事，说说子昂老家的风土人情，倒显得和谐平静了许多。
吃完饭又陪着子昂爸妈聊了好一会，她才开车回家。结果开到一半，就觉得车子抖动得不太正常。赶紧靠边停车，结果刚下车，就看到了屠傲。
“沈医生？你怎么在这里？”屠傲向这边走了过来，走到沈清边上，问道：“车子坏了？”
“嗯，车子刚刚抖动得不太正常，方向盘有点偏。所以我下来看看。”沈清其实完全不懂车。她开车技术不错，但修理这块就实在一窍不通了。平时就是按时按点地去4s店保养，有什么问题店里也就帮她解决了。
屠傲听她说完，感觉应该是四轮定位没做好。上车检查了一下仪表盘，胎压正常。
“你最近去做了什么维修还是保养？”屠傲问她。
“嗯，周末刚去换了轮胎。”沈清回答，“是哪里出问题了？”
屠傲说道：“估计是换完轮胎后，四轮定位没做好。不是什么大问题，找个修理店弄一下就好。”
问题是，这么晚了，哪个修理店还开门啊？
屠傲打了一个电话，很快，便跟沈清说，“有个朋友开修理店的，他现在过来看一下。”又看了一下时间，“要不这样吧，沈医生，你今晚先回去，车子我明天给你送到医院吧。”
沈清摆摆手，“不用，不用。我等等吧。”然后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出院的？”
“今天。”
“哦，你回家了也得好好休息。”她想说，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别不当回事。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出口，换了个话题，“你住这附近？”
屠傲指了指身后的小区，“住这。”
沈清侧过头看了眼，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她知道这个小区，挺贵的。啧啧，这个屠傲，住的地方还挺符合他的身份。
两人也没再多话，毕竟除了在医院的几次交集，两人可以说完全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