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公平
来了，来了，在这等着呢，该来的不该来的，还是来了。
沈清顿时觉得手里的糖醋小排都不香了。什么我和子昂怎么打算的，那你先问过陈子昂了吗？他回答了什么呢？
她放下筷子，偷偷瞥了一眼陈子昂，还希望他给一点提示呢，结果发现他也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心里“怂包”二字已经骂出了口，嘴上却只能认真地回答道：“阿姨，我马上就博士毕业，医院也还在轮岗阶段，所以准备先以工作为主。”转头又想到那个“和子昂”，又马上补充道：“我和子昂会好好相处的。”
说完感觉自己似乎并没有完全切题，好像也没说什么未来的计划之类的，只说了现在。可是，沈清心想，她除了好好工作，还能说得出什么呢？
很明显，陈妈妈有点不太满意沈清的回答，她追问道：“工作的事，我知道你们是有打算的。我想问的是，你们也谈了好几年了吧，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沈清眼睛睁大了一下，这事她和陈子昂从来就没有讨论过，此刻该怎么回答呢。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谈恋爱、结婚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如果恋爱谈得不错，那最终就是结婚成家了呀。可是，非得给一个时间节点，或者说非得在这中间设一个明确的界限，她也说不清楚。
恋爱到什么程度就该结婚呢？
沈清只能求助于陈子昂了。结果陈子昂不知是没想到他妈妈会问得这么直白，还是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刻正在端着碗喝汤。
“子昂，那个，你是怎么想的呀？”沈清犹豫着，还是把问题抛向了这位男士。这是你妈，又不是我妈，干嘛把矛头都对向我一个人呀？
陈子昂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妈妈，干笑了一声，开口说道：“哎呀，妈，你今天第一天到呢，怎么就问这个啊，吃菜，吃菜，别凉了。”
陈妈妈绝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装作没听见陈子昂的劝说一般，依然盯着沈清：“沈清，阿姨只是想知道，你和子昂未来是怎么打算的。你们不可能永远只是现在这样，一直不结婚的嘛，对吧？”
停顿了一下，语气稍稍和缓了一些，“你们年龄也都不小了，该考虑的事情就不要拖着了。虽然我和他爸爸是一直不太赞成子昂留在江州的，但是，我们也不会左右他的决定。既然子昂为了你留在这里，那你们总是要尽快考虑结婚的事情，对吗？”
沈清当下就有点恼火，陈子昂是为了我留在江州？我怎么不知道？当初毕业找工作的时候，陈子昂明明说的是，他的专业只有在江州才有发展，如果回了老家，对口的公司就很少，所以他不回去。怎么现在变成是我拖住他留在这里了？
沈清又看向陈子昂这个“罪魁祸首”，希望他赶紧跟妈妈解释一下。结果陈子昂仿佛是认可了他妈妈的说法一般，也带着微笑看向沈清。
“阿姨，我觉得您可能误会了。我和子昂都是独立的个体，我左右不了他的决定。至于您说的结婚的事情，我们会慎重考虑和商量。但是在此之前，我觉得还是先打好事业的基础比较重要。”
沈清平时是温柔的，无攻击性的，但如果真被惹毛了，那她骨子里的气性就不自觉地被激发出来了。
陈妈妈皱了一下眉，“沈清，我听子昂说，你平时在医院挺忙的，除了写文章外，还要整天加班值班。当然，我是很尊重医生这个职业的。但是呢，我觉得如果成了家，那还是要考虑一下工作和家庭的平衡。照顾家庭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妻子的责任，子昂工作又忙，你说呢？”
句句结尾都是问询，但句句已经给你下了定论。
沈清觉得眼前这一桌菜都失去了颜色。她坚持学医，再苦再累都没有想过放弃，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如果成了家就要放弃哪怕一部分在工作上的投入，那她做不到。
其实很早之前，妈妈就问过自己，“清儿啊，以后如果有了家庭，有了小孩，你还能花这么多的精力去治病救人吗？”
沈清忘了当时怎么回答的，但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反问了妈妈，“妈妈，如果我是个男孩子，你也会这样问我吗？”
后来妈妈再也没提过这事，沈清在心里也从未考虑过这个话题。
今天子昂妈妈提起，沈清心中五味杂陈。她一直觉得子昂妈妈是老师，也算是职业女性，在有了陈子昂之后，她也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职业啊，那她又凭什么给自己指明了未来的道路呢？
还说什么子昂工作也忙，难道就因为他作为男性，有一份忙碌的工作，所以他就可以理所应当地专注于工作，把家里的一切都抛给妻子吗？这样的婚姻，这样的角色分工，合理吗？
沈清看着陈子昂和他爸爸两位一言不发的男性，心中涌上一股酸涩。她有点想要落泪，是气愤的，是痛苦的，但是她不能，要哭只能回家哭！
她看着子昂妈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阿姨，您有您热爱的教师这个职业。我也一样，我从小就想做个医生。我很高兴能实现小时候的梦想，所以，我一定不会放弃。至于家庭和事业的平衡，我想，家不是我一个人的家，那么家庭的责任也应该是两个人共同承担。”
子昂爸爸终于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赶紧开口缓和：“家里人聊天，不用说得这么严肃。来来来，咱们吃菜。”
接下来的这顿饭，沈清不知道他们三人怎样，反正她是全无胃口了。连带着最后送他们回家休息的路上，她也一言不发。
到了陈子昂家楼下，沈清下车，还是挤出一丝微笑，“叔叔、阿姨，你们早起赶飞机，下午好好在家休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
陈妈妈昂着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沈清，今天辛苦你了。你要是手上事情太忙，这几天我们就自己逛逛了。你工作要紧。”
陈子昂这时候出来打圆场了，“沈清，我妈的意思是，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江州了，我带着他们玩就可以，别耽误你的工作。”
这话说的，还不如不开口。
沈清此刻很是冷静，依然维持着笑容，“好。那我不打扰了，叔叔、阿姨，再见。”
一阵风吹过，沈清只觉得站在艳阳下都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