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料之外

    到了医院入口，沈清对詹婷婷叮嘱了几句路上开车小心，便一路小跑，向值班室奔去。

    “沈……医生？”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但又犹犹豫豫地带着迟疑。

    沈清回头，是陆枫。

    陆枫就站在沈清五步远开外的树下，看着一身白裙、正如小鹿般奔跑着的沈清。他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确认，但又忍不住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她回过头的那一瞬，夕阳的光辉将她的轮廓勾勒了出来，带着一圈金色。在那一刻，陆枫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慢了一拍。

    虽然早上才见过，但陆枫感觉此刻的沈清好像不太一样，似乎更加眉清目秀了一些。陆枫不由得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流氓”，怎么随随便便就评论一个女孩子的相貌。

    “嗨，陆警官，哦，陆枫！”沈清笑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我爸妈非要来医院看看屠傲，但又不能进去，守了老半天，我就送他俩回家了，刚回来医院。”陆枫腼腆地一笑，露出一颗虎牙。

    沈清点了一下头，“屠傲的病情你不用太担心，icu的医生和护士会好好照顾的，你放心。自己也注意身体！”

    虽然跟陆枫仅仅算得上点头之交，但这一天的时间内，她就觉得陆枫是个很不错的人。他对朋友仗义、热忱、关心，倾尽全力地付出。虽然她并不知道他和屠傲之间的过往，但觉得能对朋友至此，属实不容易。

    “嗯！那沈医生，你先忙，我不打扰你。”陆枫怕耽误她工作。

    “好！有事可以打我电话！”沈清挥了挥手，便继续向着值班室跑去。

    看着她的背影，陆枫方才觉得因为屠傲出事而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好多。似乎沈医生简单的一颦一笑，温柔的安慰话语，就能抚平他的毛躁，安抚他的内心。

    陆枫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魔怔了。

    走到icu的门口，只有家属们三三两两地或席地而坐，或焦灼地等在门口。白炽灯就这么晃得人眼疼，也让人的心里不由得慌乱起来。

    陆枫索性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他仰头靠在墙上，只觉得这一天的时间就发生了好多事，真累啊！

    他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似乎看到光影里有个小小的影子，背对着自己，看不清模样。只看到他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环抱着自己，肩膀一抽一抽，似是在哭泣。

    又隐约听到那个小男孩说，“不是我偷的，我根本就没拿。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陆枫很想走上前去看看他，但不知为什么，双腿如灌了铅一般，一步也迈不动。只能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黑夜里无助地哭泣。

    “陆枫哥哥！陆枫哥哥！”陆枫觉得似乎有人在叫自己，不知是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陆枫哥哥！你醒醒！”陆枫觉得有人在使劲扒拉自己，他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竟然是屠睿。

    陆枫一下子就醒了，“屠睿，你怎么来了？”他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天都黑了。

    屠睿还背着书包，“我哥哥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陆枫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他坐下。屠睿索性便放下书包，挨着陆枫坐下。

    “每天只有半小时的探视时间，我白天已经进去看过他了。”陆枫缓缓开口，“伤势不轻，所以没那么快出来。等恢复地差不多了，就可以转到病房了。到时候你就可以见着了。”

    屠睿一听到“伤势不轻”，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生生憋了回去，紧紧地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陆枫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过来了？司机没送你回家吗？”

    “我跟家里说今天晚上要去同学家写作业，所以我从同学家里打车过来的。”屠睿答道。很显然，他是偷偷摸摸背着家里来看屠傲的。

    陆枫看了眼这个眉眼间跟屠傲有些相像的孩子，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在这守着呢！听哥的，早点回去，别让家里担心。有什么事哥跟你说，好吗？”

    屠睿有些不想走，“真的不能进去吗？”

    陆枫指了指守在icu门口的家属，“你看，这不都在这守着嘛！咱进了医院，也得遵守人医院的规矩，对吗？”

    屠睿点点头，“那陆枫哥哥，我再在这待一会吧，不然我回去了心里也不安。”

    “行！”陆枫毫不犹豫地答应。

    对于屠家人，陆枫向来是没什么好脸色的。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屠傲在屠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有屠睿，他是打心眼地心疼和喜欢。

    当年屠睿的降生，无异于是将屠傲艰难的生活又一次打入了地狱。俗话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这当后妈有了亲生孩子的时候，爹就更不能称之为爹了。为此，陆枫也为屠傲愤愤不平了很久。

    但渐渐地，他发现，这个总爱跟在屠傲身后的“粘人精”似乎并不似其他屠家人那样冷血、自私。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基因变异这一说，陆枫觉得，屠睿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不似父亲母亲那样苛待屠傲，而是始终秉承“哥哥天下第一好”的原则，任凭大人如何哄骗或是威胁，都坚定不移地站在屠傲这一边。

    即使小时候摔倒了，屠傲也只是冷漠地一句“站起来，你敢哭就给我滚”；即使小学时非哭着闹着要跟屠傲一起春游，被屠傲狠心关在房间里。如此种种，屠睿依然是屠傲的忠实信徒。

    陆枫有时都忍不住问屠傲“你是不是给你弟灌了什么迷魂药”，除了遭来一顿白眼，什么答案都得不到。

    陆枫后来也不问了，他觉得有屠睿这个弟弟也挺好，至少让屠傲在屠家的生活稍微有一点色彩吧。而且，虽然屠傲总是不屑于有这么一个“跟屁虫”，但陆枫看得出来，屠傲从心底里并不厌恶这个弟弟，相反，也许是有些喜欢的。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个多小时，还是陆枫忍不住赶他回去，并答应他有什么事随时会打电话，屠睿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陆枫刚想拿起手机看一会信息，就听到一个温柔而有些疲惫的声音，“陆枫，你吃晚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