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把戏
通告没有如雪片般飞来。
柏森不大起劲,而他不起劲的原因我大概能够猜得出来,他以为挣钱如流水,他的存款日丰,他的家庭地位马上就能彰显了,可天不遂人愿,门庭稀松得很。
我试图安慰他,他的外在条件在娱乐圈必定没的说,一哥的位置必是他的,可万一他真的出道了,让那些脸僵、不会说台词只会数一二三的演员可怎么混,再者说了,听说圈儿里潜规则水特深,我让柏森认清形势,他没配置,潜个毛线。
至于带资进组也不是不行,拉来赞助才有戏,这事咱们急不得。
出道暂时无望,柏森没有沉寂,他把更大的热情投入了社会活动。
当他再一次在外面浪到低电量报警,一回来就加速度冲上充电器,我忍无可忍爆发了。
“柏森,你是不是忘记你的本职工作了,你的本职工作是照顾我陪伴我的,可我现在一天到晚捉不到你的人,你当我们家是干什么的,充电的?我告诉你,下个月的电费你交!”
仰着头吵架挺累人的,我退后两步,继续发泄:
“你现在早上都不陪我跑步了,你去毕业班帮班主任查早自习,纠查员很威风吗,过瘾了吧,可你也不想想,你天天一大早跑教学楼一通游逛,你让那些女生怎么专心搞学习,你这纯属添乱。”
柏森索性把眼睛闭上了。
我在无理取闹吗,怎么可能。
“你看看家里,卫生不做,东西不买,你让我吃什么喝什么,衣服你洗了吗,你成天瞎跑,你去当社会活动家好了,这个家容不下你了。”
没人接嘴,趣味少一大半,他在无视我。
我眼疾手快,冲上去把电源插头拔了下来。
我捏着插头,突然悲从中来,颓然跌坐在床沿上。柏森蹲下身,从我手中拿过插头重又插好,他的充电底座是有万向轮的,他转动滑轮,停在我面前。
我靠在他腿上,再不想说一个字。
“蓝心,你心里不痛快,你怎么说我都可以,可咱们吵架不能昧良心是吧,冰箱是满的,清洁是每天都做的,晾衣服的阳台你半个月都不去一次,你知道洗一桶衣服要用几颗洗衣凝珠吗?”
“柏森,你确定你是在安慰我吗?”
柏森的手指抚摩我的头发,我惊讶于他的嘴速已经与我不相上下,吵架这事我都占不到便宜了,我更悲伤了。
“蓝心,要么让自己更忙一些,要么就找出更有趣的事来做,我们不能输给情绪,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我甚至从未将我的烦恼向他倾诉,可他却像大仙儿似的三言两语号上了我的脉。
柏森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这些并不容易办到。
我的职业属于阵发性密集脑力劳动,我的工作量不足以让我全天候战备似的端着枪准备冲锋,只要不开庭不接待当事人,我有大把的时间信马由缰。
隔行如隔山,我很难想象,一个科学家,一个搞科研的人,整天是如何安排自己的时间的。航班飞离视线,也将辛柏带离了我的生活,他就如沉入大海深处的一粒砂,杳无音飘无踪。
我偶尔跟孙超林联系,一条信息也是能过好几天才回复,或者根本不回。
问候的即时性时效已过,失去时效,对于我来说,属于法律上的不可为,不可再为。
这类人只能归入信息时代被屏蔽的一群人吧。
肖彬联系我了,一份顾问合同书摆在我面前。我信手翻到第二页,对肖彬给到我的明码标价还算满意。
这个数字,如果拿去打点关系,可能连个牙缝也不够塞的,但是用来聘请律师就非常有性价比了,花点小钱还能享受到优质的法律服务,肖彬这生意人,精明的很。
我没去细看双方权利义务,肖彬也不会蠢到把拉关系的内容写进合同条款,这种心照不宣的约定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这样的大客户放走太不明智,事实上,我也不可能到辛柏面前吹“枕边风”,枕头还没摸到,不具备吹风的条件,肖彬认为我吹过就够了。人生如戏,全凭演技,我表演过我与辛柏关系匪浅,想象的空间可以留给肖彬。
顾问合同都是一年一签,没准儿我顾问费花完了,他们的合作都还在磋商呢。
梅丽的案子顺利结案,到法庭调解阶段,我还帮她多争取了几个黄金地段的商铺,我对得起她对我的信任,她对我满意了,我才能确定她没有退费的可能。
将那一大笔钱转入还分期的账号,我只肉疼了一小会儿。回到家,我跟柏森宣布,他得养我了,我没钱了。
柏森理解了一下,他突然明白他再不会被银行弄去插个草标找下家儿,他振臂欢呼。
“蓝心,我们是不是得庆祝一下?”
值得庆祝,柏森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自由了,当然值得庆祝。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完完全全拥有彼此,除了生死,我们再不会被分开。
柏森问我:“想看烟花吗?”
我以为他说的是那种过年过节漫天漫地辉煌炫烂的烟花,谁不想看,得有那个钱去造啊。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搭个块儿看个热闹还差不多。
柏森拉我到阳台上,关闭家中所有的灯。他让我闭眼,挺会玩儿,我看他能变出个什么。
“好了。”
我睁眼来看。
柏森的手指上,一道光一道持续闪烁的光亮冉冉而起,光亮的顶端,小小光柱的顶端,细小的如尘的光亮碎裂开飘散开,向四周散逸,这太奇幻了,真美。
稍纵即逝的美,有着动人心魄的引人伤感的美感。
光亮消失,我和柏森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渺远的星河。
城市的星光总是不够璀璨,若能于高原上帐篷旁,躺倒在草地上遥对满天星幕,那浪漫才真是令人心折。柏森没有我这样的想象力,他的眼中星就是星,他能告诉我所有星座的名字,而我连北斗七星都找不全,可这不妨碍他兴致勃勃和我站在一起。
我问他是如何做到的。
柏森狡黠地笑了:“很简单,只一根钨丝就够了。”
柏森能将低电量导出身体,他的小把戏其实真的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