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玫瑰
男人和青年一同坐在钢琴后, 一高一矮，一颀长一瘦削。
英俊、成熟与秀气、青/涩混杂，看起来确实是种视觉享受。
离舞台比较近的观众看到楚樊修握住叶落手的那一幕, 纷纷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情况？！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一名钢琴社团的成员低声向同伴解释, “楚总钢琴弹得很好，叶落其实……”
他犹豫了下，委婉道：“不太会弹钢琴, 楚总带他弹挺正常的。”
宋丰君微微挑眉，拿出手机拍了张照，余光瞥见楚正庭愤怒的神色, 越发感觉有趣。
想了想，又拍下楚正庭的照片, 随手发给了宋清阳。
宋清阳站在台侧，手里拿着的纸张不自觉被他揉皱。
他猛地想起什么，抬头向观众席最后面望去, 几个拿着专业录像设备的人正在拍摄台上的两人。
那是他为自己的演奏会专门请来的记者！
观众席最后一排。
“赚了赚了！没想到能拍到楚总和这个叫什么、哦叶落的表演双人弹奏……靠居然还握上手了，惊天大绯闻啊！”
“艹还真是！还不他妈快给老板打电话，这可是大新闻！”
“我在打在打, 你好好拍！这次头条是咱们的了！”
虽然距离远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但是宋清阳知道, 自己在国内一举成名的机会没了。
他死死咬牙，把纸搓卷成一团扔掉。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
宋清阳拿出看了眼，宋丰君给他发楚正庭的照片干什么？
下一秒, 宋丰君又发来一条消息：【楚樊修和叶落弹琴, 我看着楚正庭怎么一副生气的模样啊】
宋清阳霎时心里更加恼怒, 但是又不敢回怼他, 半晌发过去一句：
【正庭和楚大哥的关系不是很好】
明面上的糊弄, 但是宋丰君没再发什么。
宋清阳眼神更加暗沉。
实际上，他和宋丰君的关系也不好。
这个堂弟小时候性格调皮捣蛋、飞扬跋扈，自己和他有过几次摩擦，甚至是大人介入也没调理好。
只是突然有一年宋丰君变成熟了，主动向他示好，于是两人便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宋清阳咬牙，如果不是叶落，自己怎么会让宋丰君看了笑话？！
台上。
楚樊修放开叶落的手，以一个绝妙的尾音结束这段弹奏。
台下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叶落的耳朵听不到掌声，只能听见自己电闪雷鸣的心跳。
他双手离开钢琴琴键，左手摸了摸右手手背，依旧余留一片温暖。
是楚樊修掌心的温度。
叶落不敢去问楚樊修他这些举动的深意，只能努力把所有甜意和悸动全部压入心底，留着以后慢慢回忆舔舐。
但是……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全部藏住呢？
叶落余光瞥见钢琴台子上有一块白色方布，大概是擦拭台面用的。
他心里一动，下意识地把方布拿了下来。
细长的手指灵动翻飞，飞快地叠成了一朵玫瑰。
然后——
递给了正欲起身的楚樊修。
楚樊修：“……”
他瞥了眼紧张到呼吸不稳的青年，再看看这朵惟妙惟肖的玫瑰，一时哑然无言。
将近三十年的人生，楚总是第一次被人献花。
还是朵假玫瑰花。
这一刻，楚樊修的心情复杂难言。
叶落送出这朵玫瑰后才恍然自己的行为有多离谱。
但是手都伸出去了，他也不好再缩回来，只能硬着头皮等待，等着楚樊修的反应。
他正紧张得手指发麻时，听到男人低沉的笑声。
楚樊修低低一笑，抬手接过，“谢谢。”
顿了下，“手挺巧，很好看。”
夸赞的话语顿时令叶落低垂至谷底的情绪一路攀升，犹如坐着嫦娥五号直入云霄。
他压抑着兴奋，小声说：“您喜欢就好。”
“嗯，我很喜欢。”
楚樊修真心实意道。
他小心地捏着“玫瑰花”的根部，想了想，把样式简单的胸针取了下来，将“玫瑰”用底针固定到了衣领翻处。
叶落看着他的操作，愣住了。
他迟疑地叫了一声：“……楚总？”
楚樊修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可能会冒犯你，但是……总该给我一个炫耀的机会吧。”
然后，便戴着这朵玫瑰大大方方地起了身。
叶落：“！”
观众们又开始躁动了。
楚樊修从宋清阳那里拿过话筒，“谢谢各位同学的捧场，也谢谢叶秘书的花。”
他莞尔，“实不相瞒，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献花。”
台下唏嘘声一片。
楚总在众人眼里向来自带光环，他也很少透露自己的私事，大家闻言都精神起来。
怎么可能啊，长成这个样子从来没被人送过花？
楚樊修笑了下，“别不信，真没有。”
“还年轻的时候吧，挺羡慕那些被人追求的同龄人，或许是我自己太有距离感了，一直没人给我送过花。”
“挺感谢叶秘书，成全了我年少时的梦。”
之后两人是怎么下的台，怎么从众人围堵下离开会堂的，叶落基本全无印象。
他脑子里全是那句“第一次被献花”在盘旋。
第一次？
楚总第一次被人送花？！
叶落心里偷笑。
同时又感觉很庆幸，自己叠的玫瑰还算是好看。
前世他为了赚取生活费学了很多手工艺，用布料叠玫瑰花就是那时候日复一日练出来的。
知道叶落不愿对外透露与自己的关系，楚樊修先一步从后台离开。
而叶落在匆匆赶来的陈天乐和陈晴的护送下抄小道出了学校。
直到坐上出租车，叶落才渐渐回过神，向他们道谢。
陈晴一笑：“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们发个消息。”
叶落点点头。
他比楚樊修晚了将近半个点才回到别墅，一进门就看见乐得看不着眼的刘阿姨，和某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依旧穿着那身西装，以及胸前的“玫瑰”。
两人在说着什么。
叶落只听到男人的最后半句，“是，他年纪小，比我对情趣懂得更多……”
叶落：“……”
他脚步顿了下，很想再退回门外。
但是来不及了，刘阿姨看见他了。
朝他挥挥手，笑道：“叶少爷回来了啊。”
刘阿姨嘴快得很，“刚我还和少爷说你呢，少爷说他胸前这朵玫瑰花是你叠的，手真巧！”
同时，楚樊修也转过脸来，看向站在门口的叶落。
在听见刘阿姨喊叶少爷时，楚樊修少见地有点心虚，他刚刚仗着叶落不在，说了些……不太好让叶落听见的话。
但是心虚也就仅仅只是那一瞬间。
楚樊修看着叶落，莞尔：“杵门口当门神么，过来。”
叶落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沙发上除了楚樊修坐的位置，其他地方全都摆满了盒子和袋子。
这些是……
叶落迟疑着站在旁边。
“哎呦净顾着听少爷说话了，忘了收拾东西！”
刘阿姨一拍脑袋，对叶落解释：
“这些都是夫人让人送过来的，有衣服、配饰之类的，还有几盒补身子的中药……”
“你等等啊，叶少爷，我把东西搬后面去。”
她边说边俯身把一个盒子拿起来，打算腾出位置给叶落坐。
这时，楚樊修淡淡道：“不用，有地方。”
？
叶落看着摆得满满当当的沙发，疑惑地看向楚樊修。
哪里有位置了？
楚樊修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挑了下眉，“这里坐不了？”
叶落：“……”
刘阿姨重新把盒子放回去，神色故作焦急。
“哎我差点忘了炉子上还煨着鸡汤呢，叶少爷你先将就着坐吧，等会儿我再来收拾！”
她转身就往厨房走，嘴角是抿不住的笑意。
这多好，这才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夫啊！
客厅。
叶落闭了闭眼，见刘阿姨走远了，小声道：“楚总，您别逗我了……”
他讷讷地说，“我站着就行。”
楚樊修笑了下，意味深长地问：“怎么，宁愿站着都不肯坐这里？”
“……”叶落呛咳一声，“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樊修：“那是什么意思？”
叶落咽了下口水，觉得今天的楚总不太对劲，好像、好像比以往严格了很多。
以前楚樊修虽然喜欢拿话逗他，但是不会像现在这样紧追不舍地逼问。
难道……楚樊修不喜欢自己送他花的行为？
可是他在学校时还说自己喜欢的。
叶落脸色突然白了下。
现在想想，也不一定，楚樊修在人前向来给自己面子，可能是不好当众把花退给他，于是谎称自己喜欢。
是啊，哪儿有男人会喜欢被人送玫瑰的……
叶落想了想，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他心里原本的雀跃丛丛埋进荒漠，寸草不生。
叶落小声地试探：“楚总，您生气了？”
楚樊修愣了下，失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叶落低下头，语无伦次地说道：“因为、因为我送给您玫瑰，没有男人喜欢被人送玫瑰花……”
空气安静了片刻。
叶落忍不住抬眸，偷偷瞄了眼男人。
楚樊修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捧玫瑰花。
男人正看着他，眉心微蹙，“你……不喜欢？”
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