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孩受了委屈
在季秘书说话的时候, 男人慢步走到叶落面前，摸了摸小孩松软的头发。
“别怕。”
叶落人都傻了。
手下意识揉上左耳，几下便把耳垂捏红了。
楚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上午他不是有一场很重要的政府会议吗？
诸多疑问砸进他脑子里, 一时无言。
看着小孩仿佛被吓傻的表情, 男人微叹, 千赶万赶还是来晚了, 早知道应该让律师先行一步，小孩就不至于受了委屈。
楚樊修看向律师, 沉声道：“周律师, 过来。”
陈晴眯起眼睛审视男人，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卧槽, 这不是楚樊修吗？！
她惊讶地捂住嘴巴。
周律师正要往大老板那里走，叶姑姑那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你个老不死的居然去嫖/娼？！”
声音之尖利, 比母鸡打鸣都刺激。
在场人几乎都被吓了一跳。
然后便看见蓬头垢发的女人冲向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两人撕打在一处。
叶姑姑眼里布满血丝, 像个疯子般, 一边用尖尖的指甲去掐叶姑父的肉，一边拽着他地中海上仅剩的几根头发, 猛地往下一薅————
空里飘着几根毛发的灰尘。
众人抖了下，纷纷后退两步捂住自己的头发。
“操/你妈的！”
叶姑父疼得一把将叶姑姑摔倒地上, 目露凶光盯着这个疯婆子。
叶姑姑被大力甩开, 鞋子都磕掉了。
有反应迅捷的警察急忙上前，隔开两人, “干什么？！在局子里闹事？还想不想出去了？！”
他们想不想出去没人知道, 反正大家挺想看戏的。
叶姑姑不负众望地爬起来, 避过警察小哥, 张牙舞爪扑向叶姑父，嘴里用方言骂着他不是个东西。
叶姑父也不是个善茬，直接大嘴巴子扇人。
“你都几年硬不起来了，还敢出去嫖嘶——”叶姑姑嘴角被扇得破了皮。
她呸了一口，“金针菇也不怕别人嫌弃你小的看不见？！”
大家：……哦嚯！
叶姑父涨红了脸，口不择言地颠倒是非：“你整天捧着你大哥的照片睹物思人，还养着叶落那个小兔崽子，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跟自己侄子□□，看见你我硬得起来吗！”
大家：……哇唔。
众人偷偷看向站在调解室门口的青年。
他刚刚叫这个女人姑姑，就是男人口里的侄子叶落了吧。
就连季秘书都诧异地看向叶落。
“……”
叶落目瞪口呆地看着反目成仇的夫妻，注意到旁人投来的异样眼神时，脸色霎时发白。
蓦然，耳边罩上一层暖意，隔绝掉了外界大部分的争吵声和噪音。
男人俯身，透过指缝，轻声说：“疯言疯语，不必理会。”
带着薄荷清爽气息的呼吸，落在叶落裸露的耳垂。
慢慢地，他耳朵根后燃出朵火烧云。
楚樊修余光瞥见那一抹粉红，手指顿了下，从小孩耳边撤回。
很快便收回视线，直腰起身，目光发冷地看向这一伙人渣。
听到叶姑父的诬陷，叶姑姑、徐家文和徐家武都愣了下。
“……”徐家文真他妈后悔，自己脑子进水了才会让许嘉汐把自己父母叫过来。
徐家武不敢置信地看着叶姑父，“爸，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你妈心思龌龊！”叶姑父的注意力到了小儿子身上，脏水换了个方向泼，“还有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去赌博了？！是不是跟你这个妈学的！”
警察头疼地喊了声，“闭嘴！派出所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要吵等出去了回家吵！”
“你，你，还有你，还好意思看别人笑话？忘了你们□□的事了？！”
“都给我排成一列，进去蹲下，对，就蹲到墙边去！”
几位警察站出来，指挥着两拨人各自进了审问室的等候区。
最后外面只剩下叶落等人。
警察瞥了几眼楚樊修，愣了下，面露惊奇。
这么个大老板怎么到他们派出所里来了？
季秘书和周律师走到老板身旁，向警察点了点头，“叶落是我们公司的员工，这位是我们公司负责处理法律事务的周律师。”
警察第一次看见有公司愿意替员工请律师的，顿时对楚氏集团高看一眼，不愧是国际闻名的大公司啊。
叶落迟疑着捏了捏手机。
他本来是想请王律师的，毕竟之前那桩官司就是王律师替他打赢的。
“王律师不适合这件案子。”
仿佛知道叶落在想什么一样，楚樊修温声说道，“相信我，周律师会做得更好。”
周律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闻言向叶落露出一个笑容，看着人挺温和的。
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叶助理，你上次的案件我已经从王律师那里拿到了报告，可以麻烦你再跟我详细说一下吗？”
周律师这样的人，看起来就斯斯文文的，一副读过很多书的样子。
对于文化人，叶落一向很尊重。
“那就麻烦您操心了，周律师。”他顿了下，想起那个可怜的原主，情绪不由变得低落，“小时候……”
在叶落要提及往事的时候，楚樊修突然站了起来，对小孩温声嘱咐了一句，“我在外面等着，有事你跟我说。”
没等叶落说什么，楚樊修已经走到门口，把季秘书也一块叫走了。
等在外面的陈晴看见人出来时，连忙站好身姿，拘谨地叫了声楚总。
楚樊修瞥她一眼，停下脚步，“你是……叶助理的同学？”
叶助理？
陈晴：“啊？是，我们是一所大学的。”
楚樊修恍然想起一件事。
他差点忘记了，小孩是有个大学同学的男朋友的。
自己当初去B大帮朋友做演讲时，还看见了叶落和他的新男朋友。
哦，对，还有校医室那次。
楚樊修眉头微蹙，语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不满，“叶落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男朋友怎么没来？”
早上接电话时楚樊修问过，叶落说自己一人在派出所。
现在他来了，也没看见叶助理的那个小男朋友。
“……啊？”陈晴呆愣了下，表情惊讶地问道，“什么男朋友？叶落有男朋友了？！”
“……”
楚樊修沉默了下，反问道：“他没有吗？”
“……”
这话问得蹊跷。
是你跟我说叶落有男朋友，你又问我？
陈晴一脸莫名其妙地回望楚樊修。
男人咳了声，正要说什么，从门口进来一个人影，跟被猴子撵了屁股一样冲进来。
“小晴，我听说警察把人抓住了？！”
陈天乐一路风驰电掣地赶来，额头上还冒着汗珠，见到陈晴急忙问道。
“嗯，是，抓住了。”
陈晴忍不住露出放松的笑容。
陈天乐兴奋喊道：“太好了太好了！”
看着这两人像情侣似的对视一笑，楚樊修眉心紧拧，忍住疑惑没有出声打断他们。
陈天乐余光看见一位高个儿男人，转过脸瞥了一眼，顿时惊得结巴了：
“楚楚楚总？！您怎么在这里？
陈晴悄悄在背后捅了他一下，示意男朋友冷静点。
这时她想起之前的事，问陈天乐，“叶落有男朋友？你知道吗？”
“什么？！叶落有男朋友了？！”陈天乐比她还要惊讶，“叶落跟你说的吗，他什么时候找的啊，怎么都没告诉我？”
“你也不知道是吧……”
陈晴不由将目光斜到某人身上。
楚樊修终于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
他神色自若道，“我的意思是，男性朋友。”
男人的表情和语气过于淡定，搞得陈晴怀疑起自己的理解能力了。
问叶落的男性朋友怎么没来……这说法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遇上这种事情，自己一个女生过来陪叶落确实看着势单力薄了点，有个男性朋友来能撑撑场面。
再说，楚总可能不知道叶落喜欢男人的事情。
毕竟他看起来挺直的，叶落应该不会跟自己的直男老板说自己的性取向吧。
这一套逻辑下来，陈晴把自己说服了。
陈天乐看看女朋友，又看了眼楚总，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友，“叶落呢？”
“哦，”陈晴回神，指了指调解室的门，“叶落在跟律师商量事情。”
楚樊修淡声道：“他们需要时间，在外面等会儿吧。”
说完，他便走向大厅内的长排座椅，坐了下来。
季秘书连忙跟上。
楚樊修长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搭在膝上，阖上眼眸闭目养神。
过了一小会儿，季秘书讪讪地问：“楚总，叶落不是您的亲戚啊？”
闻言，楚樊修抬了下眸。
季秘书干笑两声，“我一直以为他是娄总的远房亲戚，是您表侄子之类的。”
楚樊修微顿，语气凉薄，“我有那么老？”
季秘书：“……”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您搁这儿装什么嫩呢？
“楚正庭也就比他大一岁。”楚樊修的指尖在膝头点了下，突然语气不明地哼了声。
季秘书发誓，他从大老板向来淡漠的脸上读出了“这弟弟不如没有”七个大字。
也是，季秘书听说过楚正庭的一些事情，不求上进，喝酒泡吧，男女关系混乱。
他对这个公子哥着实看不上眼。
“唉，要是有个像叶落一样的弟弟就好了。”季秘书面露可惜，“没想到小叶的身世这么可怜。”
楚樊修垂眸，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这时，调解室的门开了。
周律师和叶落一前一后走出来，旁边等候的警察上前，“叶落，你跟我过来一下，双方先做个调解。”
叶落正要过去，被周律师抬手拦了下。
他提着公文包，微笑说道：“警察同志，叶先生已经全权委托我处理这件案子，请你带我过去跟对方谈话吧。”
警察点头，“可以。”
叶落一愣，“啊？我不用跟他们进行——”
“叶助理。”
听到有人在叫他，叶落转过头。
楚樊修已经从长椅起身，抚了抚微皱的西装，修长的手指扣上排扣。
他走到叶落身边，声音沉稳，“该回公司了。”
楚樊修微微低头，下颌线清晰而锐利，“叶落，记住，不必因为要丢垃圾而脏了自己的手。”
“周律师会处理好，你该做的，是远离垃圾。”
男人的声线清冽低沉，透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
叶落茫然了。
他看着周律师的身影消失在大调解室门口。
楚樊修迈步朝大门口走。
季秘书从后面冲叶落努了努嘴，示意他跟上楚总。
叶落为难地看了眼陈天乐和陈晴，正想说自己跟同学一起打车。
这时，走在前面的楚樊修突然停下步伐，“可以让你同学跟我们的车走。”
陈天乐立马大声应好。
见男朋友如此兴奋，陈晴只好跟楚总道了声谢。
季秘书先去交了双倍罚款，然后坐上驾驶座，陈晴作为唯一的女生坐在副驾驶，楚樊修、叶落和陈天乐都在后排。
好在后座够宽敞，可以容纳三个男人。
车子缓缓驶动，空间静谧无声。
叶落坐在两人中间，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脑子里还想着楚樊修说的那几句话。
车子正要驶入路口时，从侧面超速闯来一辆摩托车。
轰鸣声擦着车身漂移。
季秘书心里艹了一声，眼疾手快地打了小半圈方向盘，进入另一条车道。
突如其来的拐弯，让车里的人都随之倾斜。
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从后面甩下来，直直奔向陈天乐的脑袋，砸得他眼冒金星。
他哎呦了一声，伸手抓起，“这什么——饭盒？”
楚樊修将歪倒在自己身上的小孩扶正。
叶落赶紧抓着前座椅的边侧，努力让身子坐得板直，闻言看了陈天乐一眼，发现那饭盒眼熟得很。
这不正是自己昨晚带给楚樊修的那个？
他伸出手，“给我吧。”
陈天乐一边摸着被砸红的额角，一边递给他，“嘶，砸得我脑门疼。”
陈晴因为绑了安全带在副驾驶座上安然无恙，这时偏着头往后看，心疼地盯着陈天乐。
陈天乐冲她一笑，看着像只蠢笨的哈士奇向主人示好。
叶落不忍直视地移开目光。
手里的饭盒比昨天轻了很多，出于厨师的习惯，他掀开盖子看了眼，盒内干干净净。
叶落没忍住问了句，“楚总，饭菜好吃吗？”
眼里流出一股期待的光芒，亮晶晶的。
“……”
楚樊修一怔，敏锐地发现一丝不对劲，“这不是你从食堂打的？”
“啊？”闻言，叶落摇头，“不是啊，这是我做的。”
楚氏集团公司，员工食堂。
“不对，不是这个味道，”娄女士尝了一口红烧狮子头，嫌弃地皱起眉，放下筷子，“昨天做的没这么咸啊。”
厨师僵硬地站在一旁。
不，他昨天放的盐比这还多。
娄女士又夹了筷子番茄炒蛋，在吃到鸡蛋皮时呼吸一滞。
又跟昨天的菜不一样。
那道青椒酿肉把青椒蒂处理得很干净。
这绝对不是同一位厨师做的，娄女士瞬间判断得出结论。
“你们这里做菜最好的厨师呢？”她用纸巾擦了擦嘴角，问道。
站在旁边的厨师恭敬回答：“娄总，是我。”
娄女士斩钉截铁道：“不是你。”
厨师眼角一抽。
这娄总是怎么回事？大上午的来公司找一个厨子的麻烦？
这难道就是富豪的特殊癖好？
厨师抖动着他本就不多的头发，“娄总，没骗您，这食堂做饭最好的就是我，没别人了。”
他握拳三指向上，“我要是撒谎，不到四十岁头发掉光。”
“……”
娄女士不得不信。
那楚樊修带回来的饭盒是谁准备的饭菜啊？
……
车内，楚樊修顿了片刻，问：“你做的？”
叶落点头。
楚樊修：“……”
叶落察觉出什么，语气有些迟疑，“楚总，您不会把饭菜倒了吧？”
安静了一会儿。
“没有倒。”楚樊修淡声道，“被我妈吃了。”
叶落松了口气，没有浪费就好。
看见叶落一副放松的样子，楚樊修突然觉得头疼。按照娄女士的性子，说不定现在已经蹲守在食堂挖厨师的墙角了。
季秘书在陈晴住的小区外停了车，两人道谢离开。
然后驱车开向公司。
叶落趁着陈天乐下车的时候，连忙把自己移到了旁边的座位。
路上，叶落终于想起一个被自己遗忘的疑惑。
“楚总，您上午不是去开一个很重要的政府会议了吗？”他看了眼时间，十点二十分，“我记得是十一点才结束。”
季秘书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默默道，还不是因为着急来帮你？
他可是连古书记的致谢词都没听完，就被楚总强硬命令出发了啊。
楚樊修嗯了声，“后面的内容无关紧要，不必浪费时间。”
叶落了然。
这段时间身为生活助理，他摸清了男人的工作习惯。
楚樊修一向把高效奉行到极致，不喜欢在没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这时，叶落的手机响了。
是王律师打来的。
他早上听楚总简单提了两句，不免有些担心，跟叶落问清后才放下心。
“放心，小叶，周律师会替你处理好的。”
王律师跟楚樊修说出同样的话。
叶落不由瞥了眼男人。
“嗯，周律师人很好，看着业务能力也很强。”
“那你可说错了。”王律师笑道，“他的确工作能力很强，但是人却不能说好。”
“他有个外号叫蛇蝎子，是同行给他起的，因为他下手实在太狠，有一丝机会他就能吸干对方的最后一滴血。”
叶落听得心惊。
王律师唏嘘，“他很久不做案子了，说是要留些阴德给自己，我也没想到楚总会派他来帮你处理这事。”
他突然想起什么，问叶落，“对了，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想辞职？正好我这边律师所空了一个实习生岗位，你要不来我这里？”
叶落：“？！！”
他急忙捂住手机话筒。
车座另一头，楚樊修眉稍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