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各回各家
坐在操场边缘突起的石阶上。
身边是摘了眼镜的张颖。
张颖是初三那年戴上眼镜的。
刚上初中时她妈妈就带她配了一副眼镜，但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心理日常都不戴。
只在上课看黑板的时候戴一会儿，随后就会摘掉。
后来近视度数越来越高，眼镜便再也摘不下来了。
张颖自嘲一笑，忽然说道：“你其实挺烦我的吧？”
李景然不知道她这没来由的话从何说起，只好疑惑地看向她。
“我也觉得自己挺烦的，没来由的非要认别人当弟弟，别人不同意就把人家堵在男厕所里，不让出来……”
李景然想起小时候整天被张颖缠着的时候，那会儿确实挺烦的。
他也想过把张颖打跑，但可惜的是那时候的张颖比李景然要高一个头。
力气也要大得多，不然她也不会成为小学的小霸王。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讲理？
抱歉，人家只和她“弟弟”讲理……
“哈哈哈哈……”
李景然笑出了声，“小学时确实挺烦的，可惜那时候我打不过你，不然肯定把你打扁了。”
“初中呢？”
张颖饶有兴趣地望向李景然。
李景然伸手捡起一根小树枝，拨弄地上的蚂蚁：“初中……初中没什么意思，不讨厌就是了。”
“是吗？”
张颖暗自撇嘴，嘴还挺硬。
初中时李景然和张颖依旧在一个学校。
一般男生相对女生来说发育要慢得多。
但李景然不一样，他一天一个模样，仅身高来说很快就追上了张颖。
初一时，李景然在实验班，张颖在普通班。
原来小学相熟的人只有他们两个考到这所初中，所以他们都暂时没什么朋友。
他们便经常在下课时去对方的班级找对方玩。
那是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
李景然也破天荒的给张颖准备了昵称：颖颖。
刚开始时张颖听见这个称呼就生气，因为这样叫会把自己的威严掩盖，没面子。
后来可能是被李景然整天颖颖来颖颖去的叫习惯了，便接受了这个称呼。
她自己有时候上课发呆也会小声叫自己一声颖颖，随后便吃吃地偷笑一小会儿。
后来两人虽然在班里有了自己的朋友，关系却依旧没有疏远。
一日三餐一起去吃，中午晚上一起回宿舍，放假后一起坐公交车回家……
直到两个班级里开始流传李景然在和张颖谈恋爱的流言，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你后来怎么不叫我颖颖，也不让我去找你玩了？”
张颖追问。
李景然眼珠转了转：“没意思了呗。”
其实怎么会没意思。
他和张颖是真玩得来。
就是那些风言风语实在太恶心人了。
他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和张颖谈恋爱，便故意疏远她，不理她也不让她来找自己。
“这样啊。”
张颖点点头，望向李景然又重复了一遍，“是这样吗？”
李景然说不出话来。
他此刻无比嫌弃那时候的自己，风言风语不理会自然会消失。
可因为绝交导致的两人之间的嫌隙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愈合。
蠢啊！
太蠢了！
李景然终于叹口气，低下了头。
他轻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是我太蠢了。”
“你确实变了很多啊。”
张颖拍拍李景然肩膀，“你以前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错误的。”
随着李景然逐渐不允许张颖再和他来往，流言也逐渐消失。
两人又要乘坐同一班公交车回家，便逐渐又有了交流。
可他们之间的气氛总是怪怪的。
就像碎了的镜子，无论再怎么修复也始终留有痕迹。
“我那时候还哭了很久……”
张颖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
李景然不敢相信你自己的耳朵。
他扭头看向张颖，一点儿都不相信自己眼中的小霸王会哭。
“你还看动画片的时候我就看起琼瑶剧了。”
张颖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李景然不知道琼瑶剧是指什么，好像《还珠格格》就是琼瑶剧。
可这和她哭了很久有什么关系？
“你在说什么，什么琼瑶剧？”
张颖笑了，她又把眼镜扶上高挺的鼻梁：“我说你幼稚死了，整天看动画片。
我当时就觉得你那么幼稚，要说绝交也该我来说。
结果你先说了，把我都给气哭了。”
李景然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干笑两声，或者大声反驳：你才幼稚！
但他什么都没说。
“我其实也错的离谱。”
张颖又说，“其实你初三时好好学习和我严厉的责备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吧？”
初三时，两年没学习过的李景然忽然开了窍。
他觉得整天在教室趴着睡觉太无聊了。
加上新科目生物让他觉得感兴趣，他开始了学习。
后来考上怀城一中的特尖班。
李景然的大姐觉得是当初他翻墙头出去上网被抓后，大姐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扇了李景然两巴掌起了作用。
张颖觉得是自己严厉的叮嘱和责备起了作用。
可李景然从不那么认为。
因为大姐的两巴掌让他丢尽了脸面，这导致他一度厌学。
张颖的严厉也让他觉得烦闷，心里愈发疏远了她。
现在李景然觉得自己已经成熟了，所以明白张颖不愿意看自己不学习，是想要拯救他。
只是方法不对而已。
李景然反过来安慰道：“有关系的，我知道你是好心，多亏你没有放弃我。”
张颖先是嘴角微微勾起，随后呵呵笑出声音，继而转为大笑。
她笑得前俯后仰，捂着肚子拍李景然的背：
“啊哈哈……
你还整上这出了，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说话显得你很成熟，很帅啊？
啊哈哈哈哈……”
李景然被揭穿很生气，板起了脸。
“要不是我发下誓言不欺负女生，我现在肯定把你打扁！”
张颖缓缓停下大笑，她看向李景然：“你现在长得比我高，也比我强壮，真要打我我可真会被你打扁。
但我就是吃准了你不打女生才敢这样啊！”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的那道裂痕似乎逐渐愈合了。
这时跑操已经结束。
常校长在主席台上宣布解散。
学生们分成两批，一批向操场外走去，还有一批一窝蜂涌向厕所。
李川也来了，但目标不是厕所。
纪芊芊脱离人群，直直冲着李景然的方向走来。
于是李景然和张颖对视一眼，俱是一笑，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