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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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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想象死亡的时候,总感觉痛不欲生,无法承受。而死亡一旦发生在我们面前,也不过如此了。死去的人只代表他死去了,活着的人依然坚强的活着。太阳从东边升起,月亮到西边落下,遍地绿茵树儿吐芽,花开子落次年长大。世间一切还是原来模样,一切都不因为有人的逝去而改变。正因为如此,失去至亲的人才更加痛苦不堪。

    任凡魂不守舍进了太平间,看见任家玲正坐在看门的桌子上发呆。放下东西,两个人抱头痛哭。任凡的哭声一下子带动了任家玲压抑在心里很久的伤怀。

    “姑啊。”任凡哭嚎。

    “妈呀。”任家玲哭嚎。

    这哭声虽说单调,但其鸣可哀,其景可叹。令闻者无尽唏嘘,潸然不已。恐逝者久矣,否则也便会跟着落出泪来。哭声直换回来看门的。看门的长出短气,一只手插着腰,看着任凡姑侄伤心。

    等两个人哭累了,声音也小了,只剩下抽泣的时候,看门的倒了两杯水送过去,说:“事已至此,再伤心也于事无补,保重自己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任凡正在发育阶段,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飞速成长中,声带也是一样。在成长中的声带性能极其不稳定,经过了这两次的嚎啕,沙哑多了,说话只剩下有气无声。

    任凡低声问:“姑,我奶为啥不想活了?”

    “你咋知道?”

    “护士说的。”

    “为了省钱,为了不拖累你,为了你上学。”任家玲哽咽着,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接着说,“其实是你奶奶太累了,想休息了。人老了,都怕累。”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姑,我以后不上学了。”

    看门的拉来一块停尸的木板,垫起来坐任家玲和任凡对面。

    看门的喝一口水压压气,说:“行了,你们先不要说这些了。家里都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家那口子和我任勇哥在村上忙着呢!”任家玲说,“那个杂种竟然连面都没有见。”

    任凡知道任家玲说谁,眼泪流的更多了。

    天麻麻黑的时候,老人被抬下停尸床,任凡烧了纸钱。

    一个小时后老人被运回家。

    任凡和老人住的那个破烂家,被一层帆布包着。帆布里面支起了五张桌子,靠墙的地方挺一块木板,木板上铺一层谷秸秆。木板的一头放一块砖,砖上放一盏旧马灯,灯旁边有一盒火柴。

    老人被抬放到木板上,马灯点燃。枯黄的灯芯吱吱响,像是在时间的驱使下一点一点消逝的生命。

    往日破烂孤落的院子,今日人头攒动,喧闹嘈杂。

    在这些人群里面,却看不到任家孝的踪影。自从上次到县城看过老太太回家后,任家孝再也不像往常一样在村子里大喊大闹,趾高气昂。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像受了伤缩进壳里的乌龟,再也不肯随便探出头来了。

    既然这个世界逝去任何人都一样的继续,那么,有意无意缩进头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对于任家孝和陈秀娥的消失,没有人去追究,也没有人想追究。大家都在以自己的形式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老人的要求不高,任家玲的负担不重,凡事她都能顶起来,尽管她的丈夫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但她的丈夫对她言听计从。

    葬礼次日下午至第二天上午举行。时令已接近秋天的边缘,太阳休过长假后精神抖擞,并不因为时令节气而有丝毫倦怠。还有人穿着短袖,在忙碌着进进出出。

    任凡家门口挂上了孝,贴上了挽联,架上了高音喇叭,绑上了鞭炮。门口旁边停着一口油黑光亮两寸厚的松木制大盖棺材,棺材上刻印着鲜红的福字。家里灵堂上摆满了花圈,油馍,祭祀品,和传承后世的二十四孝。

    葬礼比较简单,没有排场,但依然庄严。这天下午,任家孝带着儿子任晨,两个人披麻戴孝赶到老人灵堂前,一阵嚎啕,哭的撕心裂肺。这哭声看似大彻大悟,却没有一个邻人上前相劝,都瞪着眼恨不得就这样哭死他。

    任家孝脸上挂着彩,好似被人打过,却不知是陈秀娥打的还是旁人。

    任家孝哭着哭着,果然晕了过去。任勇叫了几个有力后生背回家去了。

    出殡那天,天气晴朗,早晨的太阳血一样的殷红染满整个东边的天。风轻轻的吹来,泪水成了两条干痕。

    哭泣是人情志的一种宣泄。在宣泄的过程中,有泪逝者可怜的,有泪自己可怜的,无奈的泪水,总是无奈的选择。

    棺材落下被推进墓坑的时候,逝者和活人之间便永远别离,从此真正阴阳两隔。

    葬礼过后,院子里恢复了往日的情景,却更多了几分荒凉。残垣断壁不遮羞的裸露在外,院子里熄灭的炉灶,烧过的煤烬,帮忙的人吃过饭后狼藉的杯盘,地面上陈恒着的调料袋,扭捏不正的花圈,老人家生前的遗像,无不使这原本不浑圆的家更加惨败。

    夕阳西下,断肠人眷恋着家。任凡眼泡肿胀,无精打采,魂不守舍。任家玲忧心忡忡,看着任凡。任家玲的丈夫忙里忙外,打扫清理着屋子里里外外。

    任静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守到任凡身边。任静不说话,胳膊支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任凡,眼里充满忧郁。

    这一刻的时间仿佛凝滞了,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协调。死气沉沉的氛围压抑的人有种轻生的念头。

    任静腿麻了,站起来揉揉。

    任家玲看看任静,说:“冷了回房子坐会儿去。”

    “好。”任静爽快的答应了,却迟迟不动,眼睛胆怯的看着房子里面。房子里昏暗的低瓦数灯泡,在昏暗的傍晚,渗出一股阴冷气。任静嘴唇动动,说:“我还是就在这儿待着吧,我陪陪凡凡。”

    任家玲看出了任静的心思,遥遥任凡,说:“回房子吧。”

    任凡抬起头看看任家玲,沙哑着声音说:“你们去吧,我在这儿再坐会儿。”

    “走吧,这儿太冷了。”任静劝说任凡道。

    任凡摇摇头。

    任静蹲下身子,看着任凡说:“我冷。”

    任凡看看任静,面色凝重,点点头,站起身两个人往房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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