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欲妄：回溯
宣武二年，废太监制，男仆入深宫……
一切忽然清晰起来。
“当那个声音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报应，我上辈子受苦太多，这是我的福报，所以我必须享受这个世界。我，宣武帝的妻子，世人口中张皇后才是那个来自世界之外的人。由于系统规则为社会熟识度越低修为越高，所以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我的实力就已经达到了位面的巅峰。随后，我结识了狼子野心的“宣武帝”，我当年已然登仙，和那“宣武帝”征战十年，终于统一了寰宇，而我也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操控者。为了掩人耳目，我从未表露过真实身份，也严令禁止宣武帝册封自己为皇后。至于三个皇子，因为我和他都没有修道者的血脉，所以所生子嗣也只是凡人而已。本来，我自以为基业万世流传，自己在暗中那自然是做个几百年的真皇帝也不是问题。但变故却出现在宣武十七年，那可怜的傀儡皇帝终于纠结心腹大臣，给我上演了一出浩浩荡荡的封后大戏。典礼在满城锣鼓中结束，我的名字已然在京城中无人不知。我自知再这样下去，自己作为一个凡人，寿命也就不过百年，那春秋大梦已然成为泡影。因此，我必须让自己彻底消失在世界上。而第一步，就是彻底抹去自己亲手建立的王朝，所以，我毒害宣武帝，假传圣旨，三分天下，暗自指使亲信杀害自己两个亲生骨肉，自己滞留宣武帝的墓中，如今，小儿子自投罗网，待三子全死，付齐封锁我的消息，我调养好了容貌……”
陈筝拍了拍身上的灰，缓缓站了起来。
“还打吗？”
“不打了，反正老娘也打不死你，你走吧，神使大人。”似乎是暴露了女人的身份，张皇后翘着二郎腿坐在墓碑上，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你不该这么衰老。”
“呵呵，有劳神使大人操心，我也没想到，不过几年光景，我便成了这副模样，原来我还是有几分姿色，之前都是色诱，如今都只能强抢……”
“是报应吧。”陈筝活动了一下筋骨。
“不过我倒好奇，神使大人，神界，是如何前往呢？”她看向陈筝，眼神中，竟尽是炙热和渴望。
“我只能告诉你，此生你都无法前往。”陈筝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呵呵，不必了，我上一世做牛做马二十多年，这一世也享福享受了二十多年，接下来的时间，因果报应都已经还清，便是我自己的时间了，你走吧。”张皇后摆了摆手，朝陈筝一笑。
走？陈筝那一刻真的很想走。刚刚被捶飞了的无力感时刻提醒着陈筝，这个人即便此刻实力没有恢复巅峰，但也无比危险。大夫给自己设定的最后期限已经近在眼前，一个小时，陈筝现在已经基本上能够确定，威胁邵子薇的一定是她。当然，让他停下脚步的理由不止邵子薇一个，还有她的所作所为，即便那无法破坏均衡值，也足够自己的良心做出将她斩杀的决定了。但，他真的能随便对客户动手么？
“你说，被你害死，被你强奸的那些人，死后会不会也有福报？”陈筝背对着张皇后，忽然说道。
“当然会有，所以我才送他们早些去享福，像我一样。”
“不必像你一样了，你的福报到此结束……”
话音未落，一把长剑就扎在了陈筝的背上。
张皇后那干瘦的手指牢牢攥着那把剑，但却半点扎不进陈筝的衣服。
“弑神，未尝不可……”
“我不是神，”陈筝笑道，“我是规则。”
回头横扫，被张皇后瞬间躲过，陈筝抬头看到她整个人已经飞入空中，举枪便射，砰砰砰数声枪响，就见那长了眼的子弹化作一团流星直奔她而去。而张皇后不紧不慢，诡异黑色光圈瞬间聚拢，然后一个闪身来到陈筝身前，一把抱住了陈筝。
陈筝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那流星已至，张皇后怪笑一声，噗的一声消失不见，四颗子弹全部击中陈筝的小腹，打了陈筝一个趔趄。还没等陈筝站稳身形，只觉得脚下一滑，紧接着整个人凌空而起，重重地被嵌在了穹顶上，那房顶木梁纵横，陈筝连着撞断两根，这才停了下来。此刻他还算清醒，急忙一个用力挣脱了束缚，转身趴到一个木梁之上，隐蔽了身形。
那诡异的笑声还在回荡。
“福报，我的福报还未停止！我上辈子那么多的苦难，足够换回我此生的福报！而你，你，你——”
叫声忽然戛然而止。
大殿之中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的熄灭。
陈筝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下方，却只听耳边吱呀一声，陈筝猛地回头，紧接着房顶之上一阵吱吱呀呀的怪响传来，还没等陈筝反应过来，房顶瞬间破开，强大的冲击力连带着那凌厉的气势一齐灌入陈筝的身体，直接将陈筝轰了下去，重重摔在地面。
那枯槁的手上青筋暴起，比陈筝小两圈的手腕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掐住陈筝的脖子，砰的一声，陈筝身下的粗石寸寸裂开。
“死！”
但是，陈筝微微一笑。
那世间巅峰的力量，却掐不断凡人的脖颈。那五根手指死死压在陈筝的脖子上，却无法聚拢半分。
或许是真的在较劲，明明无法收紧半分，但张皇后还是死死按住陈筝，似乎是想要和那规则分个胜负。
但在陈筝的视角里，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不适，手中的长戈化作一把淬毒的匕首，朝着张皇后就扎了过去。
瞬息之间，身前已经没有了人影，但滴下的血水还是告诉陈筝，自己确实扎到了她。
起身，陈筝站在大殿之中，看向周遭的黑暗。
绝对的黑暗再次袭来，陈筝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两步……
紧接着陈筝快走几步想要背靠墙壁，虽然他知道墙壁也可以被轻易击穿，但这显然比站在空地里更加安全。
可就在陈筝迈出下一步时，只觉得脚下一滑，自己一脚踩在人骨之上，后脚立刻被张皇后抓住，自己的身体直接不受控制地被甩飞出去，随后一个重击，重重摔入棺材之中，陈筝急忙起身，可棺材板子瞬间盖上，严丝合缝。
陈筝反应不可谓不快，手中匕首已然划出数道，那棺椁应声剖开。但下一刻，炙热和窒息感却一同传来。
整个棺材直接飞了起来，在空中迅速旋转，同时周围温度迅速升高，虽然这无法伤到陈筝，但呛人的浓烟却让陈筝无法呼吸。
剧烈翻滚的棺材让陈筝根本无法出刀，一时之间只觉得天翻地覆，不受控制地大口喘息，却被呛得几乎昏厥过去。
死亡的念头第一次出现在了陈筝作为执行者时。天翻地覆的旋转把陈筝脑浆子都摇匀了，窒息感如影随形，但身体早就顾不得这么多，只是在旋转中渐渐丧失知觉。
最后一刀，陈筝直接贯透棺椁，半只手臂都顺势甩了出去，死死卡在残破的洞口之中。但陈筝此刻却再也没了力气，身体的一切机能都在混沌中流逝，窒息感也伴随着酷热让其根本无法吸入一口空气……
就在陈筝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就在周遭的声音已经渐渐离去的那一刻。
大夫忽然开口，清晰，柔和，冷静，直刺陈筝大脑。
那不是ai合成的女声，而是一个更为熟悉之人的声音。
“坐标锁定，检测到执行者状况异常，三、二、一，回溯——”
死亡之刻还未真正来临，陈筝的身体就一寸寸融化，随后光影一闪，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意识滞留的下一刻，陈筝在浮夜猛地睁开双眼。
第一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结。
“我靠。”陈筝骂了一声，只见蓝色罐状体的门一开，结直接走了进来。
掐了掐陈筝的脸，结这才开口，“人没事吧。”
“没事，咳咳，没事，时间快到了！”那窒息的感觉还残留在陈筝的感觉中，连咳了数声，这才深吸一口气缓了过来，刚迈出一步，却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就扑在了结的身上。
“什么时间快到了？”结笑着问道，她的声音很轻，就在自己耳边，宛如澄澈的甘泉，沁人心脾。
“邵子薇——啊，是我那个客户，均衡值失衡点快到了。”陈筝下意识收紧双臂，搂住结柔软的身躯，但一下子反应过来不对，退后一步，背靠罐体，抹了把汗。
“用不用找个人手下去帮你？”
“不用，”陈筝擦了一把嘴，眼神忽然凶狠起来，“我他妈的还治不了她了。”
许多时候就是这样，被揍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回过味来人就开始发狠，越想越恨，越恨越上头。
“这位是一直监测你的资源部职员林琅，跟她说说你想去哪？”结说着一侧身，一个清秀的小丫头就出现在陈筝面前。
“嗨喽。”林琅朝自己摆了摆手。
“你好，那个陵道的洞口。”
“ok。”说着，那个小丫头立刻在外面的显示屏上输入了一长串坐标，随后朝结点头示意。
结看了陈筝一眼，忽然噗嗤一笑，在陈筝的耳畔小声说道：“绪让我告诉你，任务完成不了，也就是几十个绩效点的事，她兜着，你别出事就行。”
陈筝闻言点了点头，只不过，他似乎真的并不在乎那几十个绩效点，而是那个满脑子女人，小头控制大头的二逼。和她妈比起来，他可再正常不过……
或许，如果他处在他妈的位置上会更加残暴？
无所谓了。
陈筝的眼前一花，随后就又站在了那个地方，抬头，张皇后正停住脚步，狞笑着看向陈筝，随后直接冲了过来。
下一秒，张皇后的手掌直接捅穿了陈筝的小腹。
两个人都是一愣。
但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洞中回响。
陈筝诧异地看向小腹，自己的身躯完好无损，但一截断臂凭空出现在自己手中，面前的张皇后已经失去一臂，狂啸着掐住伤口。
这是……
陈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也是规则的力量。
但没有多想，也没机会多想，手中棱光戈当心就刺，被她一个后撤躲开，还没等陈筝追击，张皇后怒吼着朝自己冲来，左手剑锋只指陈筝咽喉。
有了上次的经验，陈筝知道只要双脚不离地，她就没机会控制住自己。因此，陈筝连退几步，翻身跨过那莲花瓣，往洞口的墙壁上一靠，硬吃那一剑纹丝不动，随即反手两枪，只听一声闷哼，陈筝知道，这算是打中了。
“啊啊啊啊啊！”一连串的吼声在黑暗中响起，狂啸之下，陈筝忽然感觉眼前一花，刚要防御，却心头一紧。
糟了，这货不会是要冲出去吧！
来不及多想，陈筝一个箭步挡在洞口，手中棱光戈凌空斩出一刀锋芒，横贯通道。
“呵，我杀你不得，杀邵子薇还不得！”
话音刚落，陈筝手中就变出一把加特林。
“我操你妈！”陈筝积蓄已久的怨气这下倾泻而出。
他妈的老子跟你打机动战的时候忍气吞声，现在换成我守点了，你走你妈呢。
无数颗子弹从火舌之中喷涌而出，朝那暗中射去，陈筝还不忘调整角度，覆盖洞口。
狂笑，子弹出膛的炸响，陈筝肮脏的咒骂，射入洞中击碎石壁的脆响，无数混乱的声音夹在在一起。
就这样将近维持了一刻钟。
又是一连串的狂笑，陈筝的手已经几乎攥不住武器，再这样下去，最先耗尽力气的绝对是自己……
但忽然，大夫的提示音响起。
“警告，警告，即将失衡，即将失衡，警告，警告，客户生命存续指数下降……”
陈筝的大脑嗡了一声，手中的加特林瞬间熄火，可洞中狂笑已久不止。
“怎么了，不打了，没子弹了？该我了！”
说着张皇后化作一道迅影直冲陈筝而来。
不对啊，这货没走啊。
可还没等陈筝反应过来，一声诡异的巨响忽然从上方传来，紧接着又是一声，一声，接着一声……
陈筝持续的发懵，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黑暗，却有些手足无措。
明明那最危险的敌人就在眼前，邵子薇却为何深陷险地？
下一秒，陈筝似乎知道了……
一声怪叫之后。
将近五十米的地下猛烈的震动起来，随后，天光大亮。
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地表，从地面到地下皇陵，中间的所有石头，土壤，全部在顷刻之间化为齑粉！
陈筝呆呆的站在此刻的阳光之下。
连烟尘都没有，自己面前就是独臂的张皇后，此刻，她正狞笑着，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