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章 书记与市长的博弈（三）
吴之常淡淡的说道：“有些人把事想得未免有点太简单了，市委对所有大事的开展有决定权，这是党赋予的权利。
我不知道市政府如何能绕得过市委，去单独开展工作。这一段时间。他们计划着要搬迁市政府大楼，本来这是好事，但是这种大事事前都不报告市委，我看他们的思想太危险了，弄不好要出事情的。”
本身这些事情就通过无数渠道传到了市委书记吴之常的耳朵中，对于李有阳这种做法，吴之常并没有一开始就打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曾经说过：“市政府敢于做事并不是坏事。我也乐意放手让他们去做，如果事情办好了，是在市委领导之下取得的成绩。如果事情办砸锅。则是市政府脱离市委领导的恶果，民主集中制的重要性，必须是我们开展工作遵守的前提。”
作为市委书记，他深知人事权力的重要性，所以他紧紧把握住用人权，只要用人权在手，淮水市就翻不了天。
秘书长赵东回答道:“李有阳上一次在使用赵德芳的问题上，就算计了市委一次，他脑袋灵光的很。我总觉得他这样做另有深意。
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建议搞一个常委会办事约束规程，这也是市委应尽的任务，约束规程着重规定议事范围和议事规则，有哪些事必须上常委会讨论，这点必须明确，谁提起议题。谁主持会议。如何表决。这些都要进一步明确。”
在这种私下的场合里，赵东说话很直接，并没有提一些拐弯抹角的建议。他作为市委秘书长，只能和吴之常在一起，搞任何政治上的投机，都不是一个成熟政治家的所作所为。
他以前当过下面县委书记，就出台过相关规定。将县长控制的死死的，县委书记说话算数，办起事来自然能上升到县委决策，这样就可以收放自如。没有羁绊的敞开膀子办事创业了。
赵东接着说道：“这个常委会约束规程出台以后。我们可以上报省委，省委如果能同意我们的提议，以后这个约束规程就有很大的作用。市政府若再有出格的事情，甚至独立于市委的想法，市委这边随时可以依据常委会议事约束规程对其进行强制纠正。这其实也是上级党委赋予市委这一级组织的权力，如果失去了这个权力，一级党组织就失去了权威，说话办事自然没人再愿意听了。”
吴之常是何等精明之人，久浮宦海，虽然赵东是提了一个开头，他却立刻明白了赵东此议背后的深意，这是市委控制市府的绝对手段。有了这个正大光明的议事规程约束，任何工作都逃不了市委的方向指导。
随即说道：“这个约束规程其实是将以前的做法进行了提炼和规范，是民主集中制在工作中的具体体现。是对以往工作的总结和体检，我觉得很好。可以用起来。
这个约束规程其实是专门为了对付李有阳的。对于市政府的重大决策。吴之常可以管也可以不管，但是如果他想要要管。他随时可以拿起约束议事规程这个核武器。随时保持着对所有重大项目的发言权。
吴之常很赞赏的给赵东扔了一枝烟，不自觉的对自己的俩任秘书长做了个比较。
心里想道：“论起阴谋诡计，搞小手段。胡永刚比赵东要厉害，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却很管用。可是论起搞阳谋，赵东的官场智慧和悟性甚至不在他这个市委书记之下，赵东当过县委书记，又是改革开放以后正规大学的大学生毕业，其素质与能力都是过硬的。”
他对梁晓天说道：“小梁，你是市委办副主任。平时杂事多。我也很少安排你写大文章。时间长了对于你能力的提升也不是好事，这一次。淮水市委常委会议事约束规程就由你来执笔，你也别害怕，约束规程其实是对常委会议事的程序进一步规范，你将民主集中制以及地方委员会工作条例相关的发挥要求提炼总结出来。结合淮水市委以前的一些日常性制度，最主要是要考虑淮水具体情况。把握这些大方向，稿子也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梁晓天基层锻炼上来的，当了市委办公室副主任以后，又天天坚持学习，思维能力与领悟能力都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加之对吴之常心思摸得极透。所以对这个任务很有信心完成好。
随即自信的说道：“请老板放心，最多一个星期小梁准时给你一份满意的答卷。”
赵东不放心的又补充了一句说道：“议事约束规程是很严密也是市委当前最重要的工作，小梁你主要负责，身上的担子不轻。
一些理论方面的材料可以从组织部请一位同志，再从政研室选一名同志，组成一个写作班子。总之市委这边你有看上的人才，协调不了的，我亲自去给你协调。
一定要认真研究，精心组织，这是要上报到省委的。我只有一个要求要能体现出淮水市委的高水平出来。”
接受了任务以后。梁晓天第一个想法是想给江宁日报的同学打电话，请他帮忙找个水平高的记者，操刀执笔。
随即转念一想：“吴书记说得对，当了市委办副主任以后。我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文字材料，偶尔一次可以，越往上走自己这点能力就捉襟见肘了。请别人代笔，时间久了材料的味道始终是别人的。
回到办公室的梁晓天用办公室电话分别给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涂昌琦，和政研室主任宋之策打了电话。说了书记的要求，请他们来市委会议室开个小碰头会。俩人听说是书记安排，自然不敢怠慢。放下手中的工作赶紧就往市委会议室这边来了。
梁晓天打完了电话。梁晓天知道这两人平时都抽烟，随即从抽屉里拿了两包软中华香烟，拿起笔记本和茶杯。在会议室等着涂昌琦和宋之策。
他是市委书记专职秘书。处于沙州权力中枢，平时一言一行都容易引起别人关注。所以在工作中他尽量保持着低调和谦逊，人在官场顺风时更要小心谨慎，否则今日张狂就是明日的眼泪，这话，毕竟不是说着玩的。而是无数血与泪的经验总结而来。
组织部虽然与市委办不在一栋楼，却在一个大院，涂昌琦来得很迅速，推门进来。见只有梁晓天一人。
便开玩笑说道：“二号首长有何指示。”
梁晓天与涂昌琦私人关系极好，他笑着扔了一包软中华香烟过去。
笑着说道：“涂哥，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还来开我的玩笑，大老板安排工作了，小弟学浅志疏，恐完不成任务，只有向老哥来求教了。”
等到宋之策到来。三个“老烟鬼”就在会议室里开始腾云驾雾。
梁晓天介绍了让俩人来的原因和目地。
涂昌琦略微思考了一会，说道：“我记得省委组织部在今年工作任务中，特意提出了要进一步加强党建创新工作，要求各级领导机关决策民主化、制度化和科学化。
市委准备搞的市委常委会议事约束规则。就是很好在落实省委的要求吗？通过这次实践活动如果能在创新方面出成果，在省委组织部那里也容易得奖。
我们部里抽高悦来配合你的工作。你俩是老相识了，而且她在部里就负责这方面工作。很熟悉情况，过来能做好你的助手。”
他摸着自己那不多的头发笑了笑。说道:“原本书记安排的工作，我也亲自应该过来协助梁主任，只是部长工作太忙，我只能代他到省里开会，开完会可能还要跟随省委组织部出去考察一段时间。
宋之策也立马表态道：“政策研究室全力配合委办工作，目前就由我们政研室的魏龙飞，小魏。让他去给梁主任当助手。他是西南政法的研究生。学法律的人逻辑严密，思维清晰。
等到涂昌琦与宋之策离开。
梁晓天特意又给涂昌琦打了电话，说道：“涂哥，你什么时候到省城去开会。我给你安排送行酒。”
涂昌琦笑道：“我每年都要到省里开会至少几十次。如果每次都送行。老弟你是不是工作量太大了。”
梁晓天回应道：“送行只是幌子。目的还是想和涂哥在一起喝酒，今天晚上如果有空，把嫂子和小涂图一起带上，我们两家聚会。”
高悦手里头有好几个文件要办。听到要协助市委办工作。
为难的说道：“涂部。能不能换个人选，我手里事太多，确实忙不过来了。”
涂昌琦摇了摇头说道：“高悦你在部里一直负责这块工作，是部里有名的“专家”型人才，市委很重视这块工作，如果换个不熟悉工作的人过去，完不成任务事大，也丢了我们组织部的人嘛！”
而且。此事我已经和蔡部长汇报过了，他也同意你过去。你现在就到市委办去，梁主任在市委会议室等你。”
高悦此时有些怕见梁晓天，最近晚上经常做梦。让她白天想起来就脸红面热。
只是两位部长下命令的事情，她能做的只有服从和执行！
梁晓天与高悦曾经一起外出考察过，知道她不喜欢闻二手烟。
对魏龙飞说道：“我们最后再吸一口，赶紧打开窗户和排气扇，要有绅士风度，尊重女性。”
说话时，他心里总觉得高悦给他感觉有些怪怪的。
等到高悦在她对面的办公椅上坐下。梁晓天这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感觉高悦有些怪，自从认识高悦以来。她就是短发。给人一种英姿飒爽，干练的感觉。
今天坐在对面的高悦，头发已经快到肩膀了。虽然这样看上去更有女人味道。却让梁晓天感觉有点怪！或许与她长期印象中的高悦有所不同的原因吧！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法，换发型就是改变心情，与过去说再见！这样看来，高悦应该是要改变一些生活习惯了。看见高悦改变发型。梁晓天在心中胡乱思考着。
高悦见闻见办公室有股淡淡的烟味儿，但是窗户和排气扇都打开了。心里也泛起了一丝丝温暖，坐下来以后。用手轻轻的抚弄头发，等着梁晓天说话。
魏龙飞是市委政策研究室今年才新进的公务员。从校门直接进了市委机关。踌躇满志，很有些高材生的傲气，平日里，他就知道组织部有这么个大美女。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接触，也不能贸然上前搭讪，所以有很多次俩人都擦肩而过，高悦也并不认识他。
对于这位相貌清秀、气质优雅的美女，他虽然说不上一见钟情，但内心还是渴望发生点火花什么的。
今天居然能和高悦在一起工作，而且今后几天，天天能见到。他感到内心莫名的兴奋，话也就多了起来。
为了在高悦面前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便很无所谓的说道：“市委常委会议事约束规程。这事不难，先到百度搜索。我再去天涯社区发个求救贴。网上大神太多了，我相信很快就会弄出来这个东西。
在市委办公室还能听说这种傻波一的学生言论。这让梁晓天有些奇怪的抬起头来看着小魏，想看清楚西南政法大学的研究生，脑子里面到底装的的是什么。
梁晓天与高悦很有默契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发现高悦想的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当下判断，估计又是哪个领导的关系。否则这样的选手怎么可能进政研室。
魏龙飞毫不在意他俩的眼光。
侃侃而谈说道：“现在是网络时代，市委办应该给每个办公室接网线，能上互联网。方便大家及时传递信息。
比如我们这几个人。完全就可以在网上办公。传个材料，修改文件，方便快捷，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面对面的开会。”
他笑呵呵的说道：“当然，有组织美女姐姐在一起开会，再无聊的事也会变得有趣起来。”
梁晓天年龄比魏龙飞也大不了几岁，但是俩人家庭背景，成长经历都是不一样的。梁晓天每一步路都是自己摸着石头在过河，而魏龙飞的路早就有家里人给他铺设好了，只要按部就班的走，到点提拔对于他来说是小事。
而且从工作经历来说，梁晓天毕业直接到了偏僻的车桥镇。到了车桥镇又被下放到最偏僻的村里。从孙卢村到淮水市委办，梁晓天一路冲关，有领导赏识，但更多的是自己费尽了心机工作的结果，加之他跟了吴之常以后，更是每时每刻都在学习吴之常，潜移默化之中。行为举止、思维模式已经不能用年龄来定义了。练就了过硬的政治本领，比一般的市局头头们，头脑还要清醒。
三个年轻人闲聊了一会。梁晓天便正色说道：“言归正传，市委常委议事约束规则是之常书记亲自交待安排的任务，成立领导小组是秘书长安排的。时间紧。任务重。
这几天就要拿出具体定稿。我拟定了初步提纲，大家可以议一议，议事约束规程总体上可以分为四个大部分。
一是议事的具体范围。
二是议事的具体规程。
三是议事的具体原则。
四是纪律标准和监督范围。
高悦是组织部的专家能手。就写议事具体范围和议事具体规程这两项。
小魏是政法大学高材生。就写议事具体原则和纪律标准和监督范围这后两项。
高悦对此没有异议。
魏龙飞人年轻，觉得梁晓天安排给他的活太重了。很有性格的说道:“梁主任，我就和高姐姐一起完成前两项，后两项工作重要还是由你当领导的亲自完成。
梁晓天知道这小子心里憋的什么屁，无非是想和高悦单独在一起，由于摸不透魏龙飞的背景，也不好过分批评他。
只能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小魏，宋主任要是给你布置工作，你也要讲价钱吗？”
魏龙飞丝毫不给面子，脸上带着笑容订了一句说道:“我们政策研究室安排工作分工明确，宋主任也得带头干！都是各负责一块。各人自扫门前雪嘛！”
高悦心思敏捷，不想让梁晓天为难。
于是小声的劝道:“小魏，梁主任这样安排没有问题。你我都是各自单位推荐过来打下手的，可不能给单位和自己丢人喔。
小魏看到高悦那会说话的大眼睛。年轻人的冲动，也不知怎么就自然烟消云散。
大方的说道：“那好吧，听高姐姐的我就写后面两部分吧。”
梁晓天说这话只是试一试魏龙飞，他还真没有心思和精力与小年轻斗气，见高悦一语就将小魏说服。
暗道：“还是异性的魅力大，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三人仔细的讨论了议事约束规程的内容，结束之时，梁晓天给了高悦和小魏各一个文件袋。
叮嘱道：“这是我收集的其他地区相关文件，有的有保密性质，已经登记在册了。你们要注意保管。
小魏翻看了文件。
不屑的说道:“切，那你不早拿出来。让我们两个费尽脑细胞。”
不自觉间，他将高悦划到了自己的阵营之中。
梁晓天听到这话，火气也上来了。小兔崽子仗着自己有点关系，在官场上没大没小的，真的以为四海之内皆你爹，所有人都会惯着你吗？
但是梁晓天的的城府已经修炼出来了，并不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有一句名言不就是傻人有傻福，傻波一没有嘛！
高悦心里已经有数。
说道：“梁主任，我先下去了，有了你刚才定下的调子，加上这几份材料，初稿很快就能出来。”
梁晓天说道：“我给你写个邮箱。写完以后，将材料直接发到邮箱中，如果有修改，我再与你联系。”
梁晓天特意交待魏龙飞，说道：“小魏，辛苦你了，四天之内最好将初稿弄出来，一个星期我要给市委上交这份材料。”
小魏却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个议事规程在淮水的效能等同于法律法规。要确保他的严肃性，哪里能几天就完成，如果非要我完成也行。质量上面我不敢保证。”
虽然魏龙飞说得有道理。
可是梁晓天听到此话还是不舒服。
命令道：“你只是写初稿。以后还由你们宋主任、秘书长把关。再说，有了那几份现成材料，三天时间，差不多了。”
梁晓天暗道：“到时候拿不出来，让宋之策换人，不换思想就换人。”
当下也懒得与小魏再废话了。
趁着一起下楼的时候，高悦对小魏说道：“这个议事约束规程是市委办当前第一件大事。
吴书记、胡副书记、赵秘书长对此都很关注。你刚毕业就有机会操作这么大的稿子，有这个机会太不容易了。一定要抓住。”
高悦心肠软。见小魏全然没有把市委办副主任梁晓天当回事。便好心出言提醒。
小魏能考到了西南政法大学，成绩还算优秀，他口才好，在大学里经常参加演讲比赛、辩论比赛，得了好几回奖，心比天高，对于一些人际交往根本不在乎。
加上他叔叔又是淮水市老常委、市委副书记魏海峰，他在心里还真没有把政研室主任宋之策、市委办副主任梁晓天当成大领导。
说话举止间根本就不在乎上下级关系，用平辈间的方式交往。
宋之策对小魏性格了如指掌，很有些恼火。这次梁晓天要人，也是故意让他来惹点事，好借梁晓天手来收拾他。
小魏当然不知人心之险恶。舔着脸对高悦说道：“这也不算什么大机会，我们俩人把底稿写出来，梁晓天拿出去整合。功劳是他一个人的。苦劳是我们两人的。凭什么他就能在领导面前得表扬。
人与人都差不多一个样，他只是占了给吴书记当秘书，否则他的能力水平还不如我呢。”
高悦见小魏还保持着学生时代象牙塔的单纯，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说白了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好心的劝道：“小魏，你这些话在市委机关是不能随便说的。你以后慢慢体会。梁主任安排给你的工作一定要抓紧保证质量完成，切不可吊儿郎当。”
小魏对这位长相不错，气质绝佳的组织部美女很有好感，也知她这样说是一番好意。
便开心的道：“谢谢高姐姐关心。”
他眼珠一转，说道：“高姐姐晚上有空没有。我请你吃晚饭。顺便讨论下梁晓天安排的工作。”
高悦见他如此不开窍，也没有办法。不想再与之浪费口舌。
便借口说道：“算了。改天再约吃饭吧。我今晚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