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玫瑰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出来团建。”韩桥抻抻自己的袖口，“咱下次团建能不能换常服，这太难受了。”
说完他拿起自己带的饮料，一个劲的嘬着吸管。
特罗站在队伍略靠后的位置躲开了人多的那面，然后就隐约听到身后自家老大好像在和别人咕哝，他下意识回头看发现老大还如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就像是杵在人群里的一根冰锥，被他看了一会，这冰锥才有了点温度动动眼皮看过来向他发送寒气。
寒气冻得特罗没再敢多看，扭回头顺手摸摸自己的后颈，可是过会他又听到后面隐约有云衍的声音，于是又扭回头看了眼。
这回正巧和云衍对上视线。
“有事？”云衍问道。
特罗摇摇头：“我怕自己这五大三粗样把刚才那群孩子吓到。”
云衍“嗯”了声，特罗总感觉好像不是和他说的。
随后云衍又回头看看刚走过的孩子，其中一个小女孩偏头在听旁边朋友聊些什么，脸上挤出一个不那么走心的笑。
特罗从云衍停留在对方身上的眼神中感到一种愧疚感，不过还没等他解读明白，云衍就回过头来又对他“嗯”了一声道。
“你的长相在我看来还够不上用狰狞来形容，没事就回去。”
特罗：“……”您可真会安慰人。
老大刚才到底在跟谁说话这件事，他一个分神就忘了。
“亲爱的打算要自己查高层的事？”依肯的声音在人群中很小，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而这次云衍没有说话。
“好吧，你不相信我我也要再多说一句，你可以尽情利用我。”
云衍脚下步伐突然顿了下，随即道：“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依肯笑了几声：“那倒没有，我也只不过把自己当做是云上校的伴侣罢了。”
每次逗云衍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云衍内心那些有意思的变化，当然此刻云衍脸上的变化也很精彩。
“如果可以，下次一定把你语音系统关掉。”云衍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捻着胸针的花瓣。
目光始终集中在来往路人身上。
街角巷尾，总有那么几位穿着显眼卫兵制服的在和各种人热聊，就像是办公恰巧路过此处，顺便想再捎点什么东西回家。
显然林晨也在和他担心同一件事。
城邦中原本就有卫兵巡逻，他们总是采用隐没于人群的巡逻方式，但是又穿着制服，想给图谋不轨的人来点威慑力，又不想给安心生活的城民带来心理压力。所以在平时很少能见到卫兵，今天走几步就能遇见，那至少比平时增了一倍的兵力。
“老板这花怎么卖？”特罗摇了摇手里的一束小雏菊。
韩桥攀上特罗的肩膀：“哟，买花送谁啊，没想到你这么纯情。”
“李的妹妹今天生日，去不了现场也要送点意思下吧。”
韩桥一拍自己脑门：“对把这事忘了，今天准给他休假回去陪妹妹过生日，不过花还是留着你送吧，我送点别的。”
“要不你送这个吧，我看挺合适的。”韩桥指着其中一捧长势不错的粉玫瑰。
“那特么是玫瑰，是能随便送的吗，你以为我傻？”特罗对韩桥的损招嗤之以鼻。
云衍仰头看了会防御隔膜外的那层天空，星云光晕的色彩又馥郁了不少，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异样，城邦也一如往日，但这种平静又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
他这思绪还没飘太远，就被自己的两位话痨部下给拽了回来。
摊位上花的种类齐全，像是今早刚摘下来打理的。
云衍盯着那些捧花挑了下眉也走过去。
“老大，你也要买？”韩桥。
“老板您这玫瑰不错，红色娇艳又有几分性感，很适合我一位朋友。”
老板一时间没找到是谁在和自己说话，不过一听是好话顿时就上道了。
“是吧，我这玫瑰可是精心培育的，您要送谁女朋友吗还是爱人，我现在给您包上？”
“您能告诉我您这花是在哪种植的吗，城邦内应该已经没有适合的土壤了吧，难道是在混沌之境栽培的？”
云衍额角青筋抽动几下：“你闭嘴。”
老板这才发现刚才的声音是从对面这位官老爷胸针发出来的。而这位官老爷他应该认识的，因为他肩膀上的玫瑰肩章。
随后老板脸就绿了，原本在他摊位叨叨个没完的那两位一看就不是什么高官，他以为就是巡逻卫兵，对方问什么就往外吐什么，这会心情从云端落地了才看清对面是谁。
目前人类基地中，就那么一位拿了玫瑰肩章，也就那么一位刚二十出头就已经杀了五百多个人。
这么想想，浑身哆嗦了下。
“对诶，难道基地有人走私？！”韩桥这才反应过来，“好小子，直接让老大逮个正着。”
特罗手里依旧拿着那束雏菊，只不过表情可比刚才吓人，用花枝戳了几下花店老板。
“嘿叫你呢，把你花收拾好跟我们过来一下。”
花店老板在他们两位的带领下上了装甲车，实际在外人看来这位老板更像是刚被逮到的嫌犯，被押解上车。
特罗和韩桥上车后默契的把门带上，云衍没有上去，他倚着车门分明的手指在胸针上点了几下，弹出几页虚拟页，百无聊赖的看了起来。不过都是些不重要的信息，就比如过念又有没处分享的闲话要往云衍这个冰人这倒，回不回复不重要，倒出去就爽了。
云衍安静舒适的时间并没有过太久，对花店老板的问题就盘问完了，等到巡逻的卫兵来了把他接走。
“我回来了，亲爱的。”
大部分时候，依肯说这些有的没的也就只是在云衍脑内。
所以云衍大部分时间也都是选择无视。
韩桥弯腰从车上下来：“这人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是和一个没官职的小士兵接头，依肯根据特征都画下来了，应该已经发给您了吧。”
实际并没有。
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云衍没听到一点依肯的动静。
“我还在。”
云衍：“……”
这意思就是，我就在这呢，您要想要东西就自己求我。
街道上突然飘出阵阵饭香，这附近正好有几家味道还不错的店，后厨的油烟气被排风扇卷到了外边，提醒外边的人该午餐了。
特罗看着依旧黑着的天：“听说以前天空有黑白区分，不用看时间就能知道该吃哪顿饭了。”
云衍手指指节摸了下自己的鼻梁，最后也没和依肯说一句话。
“上午的巡视先到这，去吃饭。”
“老大，去哪家？”韩桥，“还是之前的？”
云衍走在后面淡淡的“嗯”了声。
经常和云衍在一起共事的都知道，云衍对吃没有过多要求，刚认识的时候你问他吃什么，他总会给你的答复是：随便、你们看这来，但是要真按自己的意思来你就会发现，他会意思着吃三口就停下，大多数时间就是陪着你吃、看着你吃，不过他不会表现很明显只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喝水，也就是那些细心的又或者是和他吃过几次饭的才会发现这点。
和他熟悉以后，才会发现他确实对吃没有过多要求，无非就是味道要好，不能油腻。
这片街区，刚好有一家就和了云衍的胃口，韩桥轻车熟路的先点了云衍常吃的又点了自己和特罗的。
可能最近冷了，餐厅生意不错，就只有一处位置是空着的，那个位置刚好就是云衍常去的。餐厅老板见熟人又来了，扔下还在和店里服务生进行的工作走了过来。
对方知道云衍不爱聊，跟他打了个招呼转而和另外两位唠起家常，不会从边边角角打听基地内部的消息，聊起来很有度也很会接梗，所以他们就总爱来这家店。
店里暖气开的很足，云衍脱了外套。
餐厅老板就站在云衍身后，笑脸盈盈的看着他：“我帮您挂一下？”
“劳驾。”云衍淡淡道。
在他转回头的一瞬间，发现透过餐厅的落地窗刚好可以清楚看到对面的那个卖花的摊位。
他看了会，转回头拿起面前刚冲好的咖啡搅了搅，在韩桥和餐厅老板的热聊和大笑声中喝下一小口。
等他们菜都上得差不多了，老板也识趣的准备离开。云衍这会才问他。
“您见没见过对面的人？”
老板顺着云衍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了卖花的摊位，摊位旁边掉了不少花瓣，有的已经暗沉卷曲起来。
“你这么一问，好像有点印象。”老板依旧保持着标准的微笑，“就是经常围着一群年轻人的那家店吧。”
云衍很浅的回了个笑：“那您这边经常有卫兵巡逻吗？”
“嘶。”老板盯着门口那条路眼神放空了几秒，“好像挺常见的，毕竟这条街道店多人多肯定是重点巡视对象嘛，怎么了？”
他刚说完又想起什么：“对了，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好像卫兵们也挺喜欢那家店的花的，可能是不能经常回家送给爱人的吧。”
这老板倒还挺会帮人编故事。
“卫兵们？”云衍重复着这几个字。
“对，就是隔三差五就会有卫兵来。整的我都想在这店的后院种点花花草草拿出去卖了。”
韩桥：“咱这土地可种不出什么好花，您还是专注美食吧。”
实际这地方也就勉强能给树贡些养分，根本种不出什么花。韩桥没明说，因为这么说了对方一定会知道那些花的来路。
老板点点头：“也是，那些花柔柔弱弱难伺候得很。”
“每次都是一个卫兵来？”云衍又道。
餐厅老板脑回路还没绕回来，还在思考怎么发展点副业，空了会才答道。
“哦您说这事啊，好像是偶会就会有个卫兵过来吧，你们那些卫兵看背影身材都差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是的话那可真是够专一的，每次都买一样的花。”
特罗百忙之中放下筷子：“买的什么花？”
“这我就不认识了，太长时间没给我家那位送过花了。”说到这老板还不好意思的笑了两下，“和香槟色差不多吧。”
他拿起旁边刚用完餐的那桌桌上放着的酒杯，摇了摇里边灯光下泛着金黄的酒液。
老板对着周围经过的服务生招呼了几下，让他们快点把这收拾了。
又问道：“怎么，那人有什么问题？”
云衍：“没什么，就是对您周围环境做一个例行询问而已。”
“哦。”老板拍着特罗的椅背俯下身说道：“那你们慢用，我先走了。”
云衍也完全放松下来。他进餐的时候很少会谈公事，也不会向工作时那样紧绷，他先盛了几勺红菜汤坐下来安静的喝下几口，他胃不太好，吃饭前得先喝点温热的东西暖暖胃再吃别的。
热汤飘起的白气打在云烟脸上，可能是皮肤太白了，脸上浅浅的泛起了一层红晕。
随后他用叉子又戳了点白海沙拉，沙拉酱和牛油果混在一起，是比较软糯的一道菜。
“老大我问您一事。”特罗正用叉子扎起整块牛排吃的嘴角挂油。
“说。”云衍缓慢又安静的嚼着。
“您每天净吃素身体吃得消么，您不会是什么神降临吧。”
云衍咀嚼的动作顿了下，“我要是神会用更趁手的武器。”
“也是。”特罗用牙撕下来一大块牛肉，“就您这工作狂劲，估计早世界和平了。”
云衍把牛排耐心的切成小块，牛排选的是肋眼肉劲道又鲜。
切好后他才回了句：“吃你的。”
回绝了这个奉承。
云衍小口吃着作为他唯一一道主菜的牛排，时而再喝几口柠檬水清口，最后以一块蘸着墨鱼籽酱的煎饼结束了这一餐。
特罗和韩桥两人正餐这会才刚刚开始，罐闷牛羊肉、烤羊排、烤鲷鱼，一样接着一样的往嘴里塞。云衍就在一旁喝着咖啡，等着他们。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身上的制服加成，还是因为云衍吃饭间的动作过于优雅得体，又或是因为他们三人间举止的差异，周围不少女士会时而侧目看过来。
放下杯子的时候，云衍抬眸瞥了眼窗外，盯着一位路人的目光倏地严肃起来，抬手往桌面叩动几下，自己先走了出去，埋头猛吃的另外两位听到动静立马停下跟着走了出去。
刚推开门就是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