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章 拒绝是一种尊重
“北斗哥，你快来看，这个老头真是活该！”
归小五半躺半靠，懒散地躺在岑北斗新租的房子里。
三年外卖骑手的辛劳打底，才有了两年线上服装销售的机遇。
岑北斗小小的翻了个身，积累了近百万的资产。
谈买房还为时太早，更何况岑北斗总有一个奇怪的感觉，他的未来不会在东辽。
新居有着崭新的模样，一百平米的房子分成两室一厅一卫，方方正正的格局，良好的采光让整个空间显得宽敞明亮。
舒适的意式简约头层牛皮沙发，五十英寸高清电视，轻奢岩板岛台餐桌……
简约含蓄的装饰彰显着主人内热的性格。
床上再也不是硬邦邦的木板，高科技的床垫可以全方位的轻柔承托身体，减轻脊柱压力。
岑北斗没有什么文化，他没布置书房，自己住的那间之外，他做了客房。
说到客人，他不爱结交朋友，五年的时间，也就小五和他走得很近。
客房，其实是他专门留给小五的，这小子不爱回父亲家里，母亲家里也是不喊不去。
久而久之，倒像是他和岑北斗才是一家人。
视线从电脑上往小五那边一扫，岑北斗没有搭理他。
这小子在外人面前还正常，一到他的面前就整天咧个嘴，惊惊咋咋地说不完的话题。
“快看，快看。”他把拿着手机的手伸到了岑北斗鼻子下。
岑北斗嫌弃地把手机往远处推了一些，将就他的手看着手机里热闹的视频。
“这个老头，钻到人家车底碰瓷，他是个老油子了，这一次碰上了硬茬，听说，后来送到重症监护室去抢救了。”
“坏事做尽，真是活该。”归小五幸灾乐祸的说。
岑北斗脸上却逐渐变了颜色，他抢过归小五的手机，放大了看了又看。
他的脸色变的铁青，“啪”地一声把手机丢到桌面上，整个人变成了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十岁到三十四岁，二十四年的时间。
他长大成人，那个人也老了不少，但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岑峰。
殴打母亲，诱发母亲心绞痛发作还不给药物，看着母亲去死的人。
他的父亲，岑峰。
在入狱二十多年后，他恶性不改，还在为非作歹，居然碰瓷把自己送进了icu。
可笑！太可笑了。他的心里在怒喊。
但他笑不出来，反而两行清泪无声。
旁边的归小五不明就里，岑北斗的眼泪让他愣在原地。
两个男人，一个坐在桌前，脸上残留泪痕；一个站在那里傻乎乎地盯着对方，像两座雕塑。
“北，北斗哥，你，你是怎么了？有啥事？和我说说。”
过了良久，归小五才结结巴巴地说出一句话。
“没事，这人我认识。”
岑北斗用力地眨眨眼，想掩盖流泪的事实。
归小五扭头看了一眼被丢得倒扣在桌面的手机，眼睛转了一转，没再说话。
岑北斗把视线回到电脑上，电脑屏幕在线上销售界面和股市界面来回交替，他似乎看的全神贯注。
归小五打开电视，将声音调小，用假装看电视来缓解刚才气氛的尴尬。
吃饭时间吃饭，游戏时间游戏，接下来的时间岑北斗像没事人一般。
就好像刚才流泪的不是他。
那天夜里，岑北斗的卧室一夜没有关灯，满屋子的烟气像是才扑灭了火。
归小五在网上查到碰瓷的老头叫岑峰。
“岑？”
归小五好像明白了什么。
————
富富餐厅。这是一家法国餐厅,french food。
这里的鹅肝和法国庄园红酒是归燕的最爱。
今天上午接到 岑北斗邀请她在这里吃晚餐的电话，归燕高兴得满脸的桃花开。
认识两年多了，岑北斗除了生意上和她有来往，也就是关于归小五的话题才和她说会儿话。
她的暗恋在母亲靳悦言和弟弟归小五眼里都成了明恋，但岑北斗却始终是一块不开窍的木头。
难得今天主动相约，还是在她最喜欢的，有浪漫情调的法国餐厅，难不成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归厂长。不好意思，让您等我。”
归燕眉头一皱，不管说多少次，这个木头就是硬邦邦地称呼她“归厂长”。
眼前的男人，一套剪裁合体的英式西装和他倒三角的健美身形相得益彰，显得稳重又舒适。
归燕抬起头，接触到那双明亮的眼睛，那眼中深邃目光平时拒人千里之外，但眼波流动的时候却总给人一种带着情意的错觉。
归燕迷失在这种错觉里，不能自拔。
“归厂长，这两年以来，多亏你的帮助。”岑北斗伸手端起醒酒器，将里面的红酒给她斟在杯中。
归燕心头一沉，这话头不对。
“没有你给的机会，我可能现在还是一个外卖骑手。”
岑北斗端起自己的酒杯，向归燕敬酒。
“我的感谢没有什么分量，只能放在心里，在这酒中。”
“北斗你……”归燕想截断他的话，但岑北斗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分明是下面还有重要的话要说。
“我打算离开东辽了。”岑北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要回鹿海市。”
“这几年，小五跟我亲兄弟一样，你是小五的姐姐，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
“当然，这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你对我的感觉，我能感受到，但我如果接受，其实是一种对你的欺骗。”
“我们的生活环境和喜好都没有共同之处，就像这法国菜，你很喜欢，而我，只是为了朋友而迁就。”
“离开之前，我希望能跟我重视的朋友们好好地告个别，尽量不留下伤害和遗憾。”
岑北斗的眸子黑黑亮亮地盯着归燕，不像平时有意无意地躲避，而是带着勇气的坚定和真诚。
“你要回鹿海市？难道以后不会再来东辽？”归燕不死心地问道。
“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究竟需要多长时间我还不能确定。”
“那也不要紧，你处理完再回来，生意的事情，我这边会给你安排好，你只管在线上掌控，啥都不影响。”归燕不愿放弃。
“我想结束线上服装生意，回鹿海从头再来。”
既然不能接受对方的情意，又要离开这个城市，岑北斗想一了百了，不斩断生意上的往来，对方势必还抱着期待等候。
她是归小五的姐姐，应该得到自己的尊重，而在感情的问题上，有时拒绝是另一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