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爱&伤害
秋雨绵绵。
路面上的积水倒映着路灯的光，满地潮湿，积水漾动黄光，似菊。
教学楼里灯火通明。学校门口是等候孩子晚自习下课的家长。
他们有的三两个一起聊着天，说着自家孩子的学习和表现；
有的站在一边玩着手机，消磨着等候时的无聊时光。
张双举着伞，避在一角屋檐之下。
“零~~”，等候的人群开始骚动。
伴随着校门里传出学生们交谈声，嬉戏声，校门口逐渐出现了学生们的身影。
家长们辨认身形，对上号便呼喊着自己家的孩子的名字，招呼到自己的身边。
“不~不~”摩托车启动的声音。
“哒哒哒哒，呜~”小汽车点火发动的声音。
接到孩子的家长们陆续离去，人群都快散尽了，还没见到晓芸的身影。
张双翘首向里张望。
“姐！”，晓芸疾跑几步，跳出校门，一下子搂住了张双的腰。
二十岁的张双长高了不少，一米五五的晓芸搂不到她的肩头。
“快拿着伞。”张双把手中的伞递给晓芸，自己准备再 撑开一把。
“姐，咱俩打一把吧。”
张双还没做出回应，晓芸已经抢走了她手中没撑开的伞。
张双跟随她的脚步，看着她冒着雨回身跑向了一个男生。
晓芸不知对那个男生说句声什么，然后把伞放在他的手里，又匆匆跑回张双的伞下。
她脸上藏着笑意，搂住张双的胳膊，把头靠在了姐姐的肩窝处。
“朋友？”张双问了一句。
“姐，不准和爸爸妈妈说！”晓芸战术性噘嘴。
“看情况吧，你不乱来，我就不说。”张双捏着晓芸的鼻子向上拔高。
“姐，今天老师留了好多作业，你帮我写一篇作文，要不我今晚别想睡了。”晓芸撒着娇换了话题。
“只有作文？干脆我都帮你写了，让小猪回圈睡觉。”张双从肩头斜视晓芸。
“哈哈哈哈。数理化你不会，你才是小猪，是小笨猪！”
两人踩着一致的步伐，雨水在脚下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渐行渐远了。
四年的时间里，王蕤奶奶和李波爷爷的功劳显著，他们放弃了数学方面的深入教学，而把对张双的教学内容集中在文学和美术方面。
张双勤学好问，进步斐然。
-——
太阳和所有的学生一样，贪恋着梦乡，不肯露脸，天边只有鱼白色的浅光。
“冯晨，”刚刚迈进学校大门，就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那是张晓芸的声音。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 。
“我的八百米考试老是不达标，你能帮帮我么？”
晓芸的心意，冯晨当然知道。但他一直没有做出明确的回应。
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他早已经习以为常。
但在晨曦里，晓芸明丽的笑容，以及回想那雨夜赠伞的举动，让他似乎又有点动心。
“我试试看能不能帮到你吧。晚自习课间，我帮你调整一下跑步的姿势和步频。”
晚自习的课间，寥寥无几的太阳能灯泡照不亮整个操场，避光的地方成了无心读书，偷尝爱情的年轻人们的屏障。
晓芸停下了奔跑的步伐，走到了冯晨身边。
“你的问题是姿势不太对，而且因为想跑快点而步子的节奏乱了，影响了你整体速度。”
宽阔的跑道上，两人相伴而行，不时碰撞的手臂分不清是无意还是刻意。
几对小情侣从他俩身边走过，其中一对说笑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男孩子就把女孩子搂住，两人就变成了对嘴金鱼。
晓芸和冯晨感觉有些尴尬，赶紧直立着脖子向前看，显得十分僵硬。
等那对金鱼消失在余光里，晓芸忍不住咬着嘴唇笑，感觉脸上发烫。
冯晨眼角的余光里，是乌黑的马尾，红润的脸蛋，被咬住的唇边深陷的梨涡。
他突然想起课文中的一句诗词“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晓芸的心突然间狂跳了起来。
她的手一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冯晨的手心里。
—— ——
张勇参加黑涩会火拼并被打断了一条腿的消息，就在晓芸沉浸在初恋的幸福感里时候被爆了出来。
有人看到警方的人到张家搜查，到医院看望张勇的邻居撞到他躺在病床上被审讯。
四年前的私生子事件被再次翻出来议论。
张勇家被极度关注，所有的旧事新闻一时间由小区为中心向外传播开来。
“我就说嘛，能是什么好人？家里突然来了个不明来路的孩子，说是私生的。现在你看看，被抄家了，被抓起来了！”说话的人自觉有先见之明。
“要我说，平时假装一副好人的样子是掩人耳目呢。”阴谋者论调。
“听说是什么飞龙会的二当家，啧啧，好家伙，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看热闹不怕事大。
“给放回来了？那说明没做坏事吧？好好的一个人，突然残疾了，也怪可怜的。”心软的人说道。
“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这以后啊，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做啥坏事呢。”有人预测未来。
风刀霜剑都比不上恶言冷语，但晓芸这次没哭。虽然她强烈地心疼着父亲。
“此刻的爸妈是软弱的，我俩一定要坚强”。这是姐姐张双在告诉她所发生的一切之前就和她强调的话。
但她这一次还是轻视了传言的力量。
晚自习课间休息，在灯光幽暗的操场上，晓芸大胆地踮起脚，在冯晨的脸上快速地一啄，用双唇感觉他的体温。
这一幕被几个散步的女生看到了。
“就是她，你看，轻浮得很。”
“张晓芸？她家可乱了。”
“听说她爸是黑涩会，还被打断了一条腿。警察都到她家搜查了！”
“啊？这么严重？”
“她家可热闹了，听说她还是她姐有一个是私生子。”
“wk，那么劲爆？”
“你认识裴环不？三班那个男生。”
“知道啊，就是单眼皮那个。
“对对，就他。他和我说啊，张晓芸在初中时候就暗恋他。”
“啊？她不是现在和冯晨那个啥么？还真是见一个爱一个啊。”
“所以说呢，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流言如暗流汹涌，不胫而走。
“呦，这不是水性杨花张晓芸么？”说话的是窦骁。
曾经取笑过她和冯晨是“小两口”的也是他。
笑话他人是窦骁的“特长”。
张晓芸涨红了脸，没注意到身边的冯晨变了脸色。
斐环就是初中那个让她曾经关注过的男孩子。
幸福小区小道消息的“新闻发布人”钱嫂，是斐环的姨妈。
也不知道上辈子有着怎样的缘分，晓芸和斐环高中又考进了同一所学校。
原来八卦不是女性的专利，斐环深得他姨妈的真传，也不知道对多少人说了关于张家的闲话。
甚至，还炫耀着晓芸在初中时候对他的暗恋。
—— ——
落日余晖还是那样的浪漫，操场上流着汗的少年看上去还是那么让人爱慕。
少年身边拥上来的少女还是脉脉含情，但这一次，他并没有接过那个圆脸大眼睛的女孩手里的瓶装水。
“冯晨，”一夜没睡的晓芸带着两个“熊猫眼”在学校门口叫住了他。
“你是打算和我分手么？”她问出了一句明知道答案的话，但期盼着对方能给一个否定的回答。
近来好长一段时间，冯晨总是跟她保持着距离，连晓芸提出晚自习课间私下见个面也被他拒绝了。
“你既然看出来了，又何必问呢？”冯晨只用眼尾的余光扫了她一眼，就转身要走。
“可是，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他们说的那些话？”晓芸追了两步。
“裴环是我哥们，你难道想在我们中间二选一？”冯晨抬起眼睛看向晓芸，但眼神是那样的陌生。
“他是你哥们，那我呢？你就听他胡说？”
“我听我爸的。我爸前段时间找我谈话了，说你家太复杂，让我离你远点。”丢下一句，冯晨转身走了，脚步又大又快，恨不得早一秒离开。
晓芸呆站在那里，满脑子里都是操场上昏暗灯光下，十指相扣的手，和嘴唇感受到的三十七度的体温。
“晓芸，”背后有人在喊她，她听见了却不想回头。
张双走到晓芸面前，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昨夜睡在下铺的晓芸辗转反侧了一夜，今早上爬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出了家门，居然连书包都没带。
“姐！呜呜呜……”
樱花的花期过了，街道转角处的一棵银杏树，金黄的树叶凌乱半空里，颓废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