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叹错》之一步错 步步错
这天，莫芬芬家来了个不速之客，一个叫阿龚的中年男人。
阿龚是隔壁村的，这两年他可是个话题人物。只因为他不知道去城里干了什么活计，一下子发了大财，家里建了小楼房不说，还买了电视机和自行车。
当时，各村居民的生活虽然有所改善，但电视机和自行车也还是个稀罕玩意儿，人们都没怎么见过。
再加上阿龚穿着时兴的衣服鞋子，在穿着质朴的村民里显得格外醒目，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莫芬芬心中奇怪，阿龚早已娶妻生子，他的儿子年幼，他上门来也不可能是为了议亲。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但上门都是客，莫芬芬拿出茶水来招待，还不等她开口过问，阿龚开口了。
只见他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择菜的年轻女孩儿，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莫大姨，我这次上门来，是有件事情想找王小妹帮忙。”
莫芬芬心下疑惑更甚，她的小女儿每日在家帮她做做家务那些，并不怎么出门，她能帮阿龚这个大忙人什么忙呢？
“这个，我家三儿平时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的，实在不知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阿龚一听莫芬芬的话，忙开口解释道。
“是这样的，我的工作需要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娃跟我一起配合。我们去到外省，找一户需要娶媳妇的人家，以跟他们说亲为由，让对方跟王小妹相看。”
“王小妹相貌好，肯定能被对方看上，到时候我们再提出让他们拿出点钱来表诚意。钱太少嘛！我们就说他们诚意不够，女方不满意，等到他们拿到足够多的钱时，我们就假意同意这门亲事，让王小妹当晚住过去。”
“当然，我到时候会给王小妹准备一套说辞，让她应付对方。这样，就算住过去，王小妹也绝不会吃亏。等到晚上夜深后，王小妹就偷偷跑出来，我们再连夜跑回来就大功告成了。最后，我们拿上这笔费用五五分。”
“当然，如果王小妹愿意跟着对方，那也不是不行。这样的话，我们再多要一份彩礼，到时候你再从彩礼里分三分之一的介绍费给我就可以了。”
“怎么样，莫大姨，我够地道吧！你放心，这个事情我很有经验，绝对只赚不赔。”
阿龚一张嘴嘚叭嘚叭的说了一长串，莫芬芬却傻眼了。
这不是骗婚吗？跟换亲不一样，骗婚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令人不齿的。
在莫芬芬看来，换亲是正常的结亲手段，骗婚则是骗人的勾当。
她面色一黑，拿着扫帚就把阿龚赶了出去。
这件事情过后，莫芬芬没有在意。她一心只想给小女儿找个好归宿，很快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可她没想到，不幸降临得毫无预兆。她的二儿子病倒了，她不仅可能会失去唯一的儿子，还会失去唯一的收入来源。
走投无路之下，她找上了阿龚。
在阿龚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北方的一个小县城。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王小妹外在条件极佳，对方很满意，拿出不少钱财来表心意。
可逃跑的时候却出了问题，那家人极其机警，他们还没跑到村口就被抓住了。
阿龚被狠打了一顿，灰溜溜的逃了。莫芬芬跑得慢，又担心王小妹的安危，便留了下来。
好在，这家人不是个不讲理的，听莫芬芬说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实在没办法才做出这种事情的。
又见她不住的道歉求饶，哭得涕泗横流的样子，实在是可怜。
最后，对方要求，留下王小妹。他们给莫芬芬一笔钱，让她回去治疗她儿子。
莫芬芬不愿王小妹嫁得这么远，可事到如今别无它法，只得应下。
莫芬芬永远记得，分别那天，王小妹哭得说不出话。可当她上了火车后，王小妹却带着哭腔在站台上一遍遍的叫着她。
“妈……妈……妈……妈妈……妈妈……”
那声音带着哭腔，透着凄厉，莫芬芬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如刀绞。
如今莫芬芬已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现在人人唤她莫大娘。
曾经美艳的脸庞爬满了皱纹，苗条的身材变得佝偻瘦小。
自莫芬芬手脚不灵活后，她就被二儿子接去照顾了，当初那笔钱确实救活了她的儿子。
但她也失去了自己的小女儿，她再也没有再见过自己的小女儿，一直到女儿去世。
那是她六十多岁的时候，当时电话已经普及到了全国，家家户户都安上了电话，再也不用去小卖部打电话了。
然而，她没想到，她在家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得到的竟是自己小女儿的死讯。
莫芬芬伤心欲绝，哭得几度晕厥。二儿子为了宽慰母亲，亲自请假带母亲去见妹妹最后一面。
却不想，到了地方，根本没有见到王小妹的遗体，她被夫家送去火化了。很仓促，很蹊跷。
莫芬芬的二儿子虽然觉得奇怪，但各地习俗不同，也不好过问。
而莫芬芬，在见到她那小外孙女的时候，彻底愣住了。
像，太像了。那孩子和王小妹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止五官像，连举止神态都一模一样。
莫芬芬睹物思人，抱着小外孙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斯人已去，再伤心也无济于事了。
莫芬芬事后和儿子回家继续生活，日子依旧平淡。
可前不久，她的那个小外孙女突然找上门来。哭诉丈夫家暴，自己逃了出去，父亲前不久也已经去世，自己无家可归了。幸好一直跟舅舅家有联系，想要让舅舅暂时收留她。
莫芬芬听到小外孙女的遭遇，心疼不已。那孩子跟她母亲更像了，莫芬芬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可怜的小女儿。
忽然，一个念头在莫芬芬心里产生了。她的小女儿真的是正常死亡的吗？会不会也是被家暴了，遭遇了许多痛苦而死。
眼前外孙女的脸和记忆里小女儿的脸重合在了一起，心底的念头开始生根发芽。
莫芬芬仿佛看到了小女儿被家暴的场景，她看到女儿满身是血，倒在地上不停呻吟着，那么无助，那么痛苦。
那场景入了梦，让莫芬芬噩梦连连，痛苦万分。
在这样的折磨下，莫芬芬疯了！
那张曾经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布满沟壑，癫狂的神情显得有些狰狞。
她日日烧着纸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着，但嘴里始终念念有词。
“三儿啊！妈对不起你，三儿呀！我可怜的三儿……”
发病时，她失控地在村里游荡着。 她手里拿着拐杖，人挡打人，佛挡杀佛。
连她的二儿子都拿她毫无办法，只能把她关在家里，她就日日高声谩骂。
人人都怕她，小孩子们不解，莫奶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老人们却直叹气。
“造孽呀！这都是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