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舞来哥哥
谷狱的日子很是难熬，仿佛时间已经停滞不前，没有初起的阳，没有夜晚的星，只有无边的昏暗相伴，十月不知时日，她感觉自己已经被人遗忘。
由于长时间处于这种压抑的环境中，她的思维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时常会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无法凝神思考问题，亦无法做出清晰的判断，只有在舞来逼她看他跳舞时，她才能有些许清明。
“丫头，看我跳舞。”舞来又将脸凸出缝隙喊十月。
“不看。”十月蹲在地上，心情烦躁地回。
“不看我就吃了你。”舞来又狰狞着吓唬十月。
“你每次都是这样吓唬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有，你现在的面目已经不可怖了，不要再妄想能吓到我。”十月白了他一眼。
舞来悻悻地收回他并不恐怖的脸，撩了撩头发道：“是哈，吓唬人习惯了，险些忘了，我的眼珠已经被你复位，此刻我已是娇俏可人的脸了。”
对于舞来时不时发出的这种变态的自信，十月已经见怪不怪，此刻她只是撇了撇嘴，不再搭理她。
“丫头，你可知我为何经常逼你看我跳舞？”舞来坐下来，认真地问十月。
“为何？”这正是十月想知道的。
“你可知现在是何时何日？”舞来未答反问。
“不知。”十月一脸苦恼。
“你可还能凝神思考问题？”舞来又问。
“不能。”十月摇头。
“这就是了，凡来此地者，受罚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心理，这里与外界隔着一层令人窒息的结界，沉重的压在人的心上，让人失去了在外界的一切，阳光，朋友，自由。。。只有黑暗笼罩，时间久了，你的大脑不再思考，你的眼神变的空洞呆板，甚至你的灵力也会减退，那些邪恶的风会钻进你的身体每个角落，最后狠狠扎进你的心里，它会日日缠绕你，折磨你，让你逐渐陷入癫狂，而后便是抑郁不堪，最终选择自残。”舞来说的如亲身经历般，真实又深刻。
所以，来这里的人，并非是被什么酷刑折磨至死，而是自己结束了自己生命？难怪自我到这里起，便未见什么惩罚工具，也未听见任何哀嚎，十月心想。
“你踢的那个头骨，本是个凶神恶煞的虎妖，刚被关进这里时，日日叫嚷，吵得我睡不着觉，然叫嚷了几日后，便不再言语，只呆呆地蹲在地上，嗯，就如你现在的姿势这般，再几日，就彻底没了声息，我透过缝隙一看，他竟自己扭掉了自己的头，死透透了。”
十月听闻，赶忙站起身，如此凶恶的虎妖都未能幸免，这谷狱，当真是杀人于无形。
“那你为何无事？”十月问舞来。
舞来轻蔑一笑，道：“我才没有他们那么蠢，自杀这种事，是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再者，他们内心的欲望与执念太重，所以才会活得那么痛苦，我就不同了，我无欲无求，且心内坦荡，待在哪里都能安然度日。”
十月由衷地佩服起舞来来。
“所以啊丫头，感谢我吧，若非我总是跳舞给你看，又总是烦着你与你说话，只怕此刻，你也只剩一块头骨了。”舞来得意地说完，夸张地顺了顺破烂的衣衫，对十月戏谑地道：“我已经准备好接受你的拜谢了。”
本是玩笑话，十月却当真拜了一拜，她深深作了一揖，道：“感谢舞来大叔的救命之恩。”
“什么玩意儿？大叔？我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怎么能喊我大叔，要喊我舞来哥哥。”舞来最后捏着嗓子教十月喊道。
十月浑身颤了颤，嘴角抽了抽，鸡皮疙瘩掉的堆成了小山，她忍着恶心再次拜道：“感谢舞来。。。哥。。。哥。”
呼~~~十月艰难地说完，长舒了口气。
“多么好听的名字，被你喊的像唤鸡一样。”舞来不满地再次坐在地上。
“鸡和凤凰不都属于鸟类？所以我并未喊错啊。”十月扬着眉毛得意地说。
“你这个丫头，竟然将我和鸡相提并论，我可是天下至尊的神兽，是世间最尊贵的神鸟。”舞来气地跺着脚，突然一个伸展，现出脏兮兮的翅膀。
“那不还是鸟。”十月无视舞来的愤怒，一心将他气到底。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这个可恶的丫头，我要吃了你，吃了你。。。”舞来气得团团转，没有光泽的翅膀无力地垂下来，他将利爪伸进缝隙，想要抓住十月，哪知十月早就咯咯笑着跑开了。
也只有在这时，十月才能忘记被误解被遗忘的哀伤，让自己快乐起来，感谢你，舞来哥哥，天下至尊的神兽，世间最尊贵的神鸟。
闹了一通的舞来颓废地坐在地上，胸口依旧微微起伏，他背对着十月，低着头，心里发誓再也不理那个死丫头。
十月看他一动不动，微笑着喊他：“神鸟，神兽，舞来。。。”舞来将头扭过去，不看她。直至十月捏着嗓子喊了声“舞来哥哥”，舞来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一脸傲娇地看着十月，依旧不说话。
“舞来哥哥，别生气了，我给你跳支舞好不好？”十月脸上赔着笑。
舞来一听十月要跳舞，像是找到知音一般，迅速向前挪了挪屁股，巴巴地望着十月，眼睛放光地点点头。
这个傻鸟，还真好哄，可是十月哪会跳舞，她依稀记得入凡世时，有次为了找葛藤，误入了不良之地，那男子跳的舞更是刚柔并济，之后怎样来着，十月记不清了，她总觉得记忆中少了许多片段，总是连不到一起，到了关键时刻便直接跳过。
十月想着那男子的舞步，跳了起来，但是。。。嗯，是另一种诡异的样子。
舞来原本期待的眼神渐渐生出了异样，不多时，他眉头皱起来，嘴巴也撅了起来，他甚至想戳瞎自己的眼睛，觉得十月玷污了这神圣的舞蹈。想他舞了千年，拥有世间最曼妙的舞姿，是天下有名的舞圣，如今看到十月如虫般蠕动的身躯，他实在是看不下去。
十月艰难地舞完了，舞来也艰难地看完了。
“如何？”十月学着舞来的模样问他。
“惨不忍睹。”舞来无力地闭上眼睛。
就知道会是这样。
“舞来，不如你教我跳舞吧？”十月试探着问舞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平时都是治病救人，偶尔换个喜好也挺好。
这个大胆又充满挑战的提议迅速得到舞来的认同，待在谷狱数千年，日日独舞也会烦，如今收个徒弟打发时间，想来也是不错的，倘使哪天自己死在这里，那他舞圣也算是后继有人。
只是，舞来似乎高估了十月的领悟力，教了数天，十月虽不再是如虫般蠕动，但也像个扑棱蛾子般瞎扑棱。
果然啊，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舞来不由得一阵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