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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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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已然坍塌的山洞,十月如释重负地长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戾冥兽已死,最大的隐患已经除去,此后,辟谷又可恢复安宁平静的生活。”想到此处,她不禁又回想起刚刚与戾冥兽激烈交战时惊心动魄的场景,额头也渗出一层细汗来。

    槐生的神色很是耐人寻味,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凝视着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只凶猛无比的戾冥兽已经死去,十月记忆被抹去的秘密,将永远深埋于地下,无人知晓,这样一来,所有的过往都将被掩盖,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树爷爷表情凝重,眉头紧皱,他依旧在思索着戾冥兽临死前未说完话的话,究竟是何深意呢?他看向槐生,突然发现自己对槐生了解甚少。

    最初的时候,辟谷并没有完全封闭起来。每个月的初六这一天,在隐藏自己气息的前提下,辟谷都会允许一个人出谷,去感受一下外面广阔多彩的世界。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也是对长期困于谷中的人们一种慰藉和激励。

    每到月初,大家就会猜测谁将成为那个幸运儿,可以走出辟谷,亲身体验外界的风土人情、奇景异事。对于那些渴望自由、好奇外面世界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次梦寐以求的经历。

    然而,出谷的时间总是短暂的,那个人必须按时返回辟谷,继续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然而,这样精彩的日子却在千年前戛然而止。

    千年前的一个初六,本是谷民连其最欢喜的日子,因为今日是他出谷的日子,他盼了多天,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临行前,他还信誓旦旦地承诺,要给妻子带最漂亮的发簪,给女儿带最甜的糖人,然而妻女站在家门口眼巴巴直等到日已西沉,星幕上映,连其也没有回来。

    此时早已过了归谷的时间,连其妻子再等不得,拉着女儿来找树爷爷,树爷爷听闻大惊,连夜出了辟谷去寻连其,就在寻找途中,他遇到了在人间流浪的槐生,那时的人间正逢冬月,大雪飘然而下,槐生一身褴褛,浑身脏兮兮,蜷在一个破草庵下,已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树爷爷心生怜悯,出手救了他,并将自己的披风和食物给他,槐生心怀感激,央求树爷爷收留他,他告诉树爷爷,他家人皆死,他孤身一人,灵力微弱无法在世间立足,树爷爷看他身世经历甚是可怜,既无牵无挂,正适合安身于辟谷,便收了他。

    槐生得知树爷爷在寻找连其,忽想起今日在东岭偏僻一隅,他无意中看见几个凶神恶煞之人抓了一个头插根簪的男子,进了一个山洞,约莫片刻功夫,洞中突然闪现一道亮光,在忽明忽暗间,那几个人走了出来,却未见被抓的男子,槐生本就灵力微弱,看那几人灵力皆在他之上,他不敢贸然上前,只得离开。

    树爷爷听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情绪。他原本沉稳而坚定的面容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仿佛被一层深深的忧虑所笼罩。

    槐生带着树爷爷来至那个山洞,树爷爷立刻冲了进去,槐生则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看到洞中的景象,树爷爷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哀伤之情。正如他之前预料的那样,连其被挖去了灵根,抽去了妖灵。

    连其此刻已经处于生死边缘,生命之火即将熄灭。他的眼神黯淡无光,身体虚弱得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然而,当他瞥见树爷爷那熟悉而亲切的身影时,一股强烈的情感涌上心头。

    他试图张开嘴巴,想要对树爷爷说些什么,但试了多次,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尽管如此,他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手将发簪和糖人小心翼翼地塞进树爷爷手中,这也许是他在世间最后的留恋。

    树爷爷明白连其的意思,眼中满含悲痛和怜悯。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发簪和糖人,苍老而粗糙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又发现无论说什么,都表达不出内心深处的悲痛与愤怒。只得重重地点点头,连其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周围的空气弥漫着悲伤的氛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忽而一转,连其看到了树爷爷身后的槐生,瞬间脸上挂满了恐惧和不安,他使出全身力气将手指向槐生,槐生立刻安慰道:“莫怕,我是槐生,是树爷爷新收的弟子。”

    连其身体突然颤抖起来,紧紧握住树爷爷的手,看看树爷爷,又看看槐生。

    连其本就是不善交际之人,树爷爷只道是他看见了陌生人,有些害怕,安抚他道:“无事,他也是无家可归之人,灵力低微,无力自保,若非他相告,我还找不到你。”

    连其听罢,突然一口鲜血吐出,手重重垂在地上,他死了。

    树爷爷缓缓抬起手,将他怒睁的双眼轻轻合上,又拿出一个净白瓶子,念了诀,将他尸身收进瓶内。这才带了槐生回到辟谷,并自此下令,谷民再不许出谷。

    仔细想来,千年前树爷爷只是听槐生的自述,并没有实际考证,如今想来,也许事情未必如槐生所说。

    他当时探过槐生灵力,确实微乎其微,那感觉好似一个刚开始修炼灵力的初学者,若他所说为真,那他的灵力确实让人生疑。再者,连其临死前看到槐生的表情很耐人寻味,当初他一直以为连其是见到陌生人的恐惧,如今想来,也许未必,或许。。。是另一种恐惧。。。

    不过,自槐生来到辟谷,他并未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且经常帮助谷民,与谷民关系也很融洽,除了对十月有些特别之外,并未有任何异常。

    也许,真的是我多虑了。

    罢了,一切自有天定。

    槐生紧紧地搀扶着受伤的十月,一步一瘸艰难地离开了绝风崖。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仿佛被这片荒凉的天地所吞噬。

    树爷爷静静地望着槐生与十月离去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似乎在诉说着什么秘密。树爷爷转头看了一眼坍塌的山洞,微微叹了口气。

    戾冥兽,你本是天地间最潇洒自由的妖兽,是你主人的死,让你心性大变,若非你执意作乱,又岂会是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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