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往事
这家医院的王牌科室科室就是妇产科，向来以高效、安全为优势，这一场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剖腹产手术本应该在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结束。
但卢晶晶的家属在外面等啊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孩子和大人都没有出来，大家都坐不住了，在手术室门前不停地来回踱步，眼睛紧盯着那代表手术中的红灯。
终于，手术室的大门被打开，但出来的却并不是卢晶晶，而是一个神色紧张的护士，她急匆匆地出来 撂下一句，“产妇现在有危险，正在急救，家属来签字。”就把一张纸递在卢晶晶老公面前。
这个男人仿佛没办法搞明白护士说的话一样，刚刚卢晶晶被推进去的时候还在和自己撒娇，说生完了就要吃个大猪蹄好好补一补，怎么现在就突然接到她在被急救的消息？
男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文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是家人推了他一把，他才仿佛恍然明白过来一样，努力控制住自己抖个不停地手，在文件上颤颤巍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待，和刚才一样的让人心焦的等待，男人瘫坐在走廊墙边的座椅上，双目呆滞，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扣在一起，仿佛在做无声的祈祷。
时间在这个时候就是一种对人的煎熬，男人不断地舔着发干的嘴唇，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终于，在男人期盼的眼神中，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卢晶晶被推了出来，躺在担架床上的女人脸色蜡黄，才几个小时过去，整个人却仿佛缩水了一般，干瘪、了无生气，而原本高高耸起的肚子，此时也变得扁平，几个护士推着她往一号病房走去。
男人已经神色恍惚，脚步不由自主地想要跟上被推走的老婆，刚迈出一步，被主刀医生拦了下来。
“很抱歉，由于病人自身的原因，两个胎儿并没有存活，很遗憾，节哀，请照顾好自己和您的爱人。”说完转身离去。
似乎没有明白医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男人呆立在原地，良久，双手捂住脸，猛地向下蹲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的痛哭声。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男人用衣袖狠狠擦了擦脸，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着病房走去，他还有老婆，这个时候他要待在爱人身边，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个照应和安慰。
走进病房，爱人不太清明的眼神扫了过来，可能是麻药还在持续发挥着功效，此刻的卢晶晶眼睛里全是懵懂，她看到走进来的丈夫，嘴巴张了张，嗫喏着说着什么。
男人把耳朵贴上去，听清了卢晶晶的话，她说，“孩子呢？给我看看。”
一瞬间，男人心如刀绞，他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的爱人解释，明明应该在所有人都期待的愿望中降临的两个孩子，现在已经没了。
他安抚地摸摸了爱人的头发，告诉她好好睡一下，一会醒了就看见孩子了。
时间走过，纸终究包不住火。
卢晶晶醒来后不久，丈夫最终瞒无可瞒，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了卢晶晶的头上。
崩溃、痛哭、绝望、发狂
在所有的情绪都释放完之后，卢晶晶提出想见一面自己的孩子，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去找主刀医师。
来到办公室后，又一个消息让本就濒临崩溃的夫妻两个瞬间更加的绝望，按照这里的规定，死婴是不能够带走的，刚刚他们的那两个孩子已经和其他各种原因死亡的胎儿放在一起，等待集中处理。
“那这两个夫妻打算就这么算了？”郝亮睁大眼睛问。
老中医一副看智障的表情扫了他一眼，“怎么可能这么算了？但是唉，又有什么办法呢？”
夫妻两个绝不同意就这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在办公室大闹一场，但无奈，孩子已经没了，而且马上就要被集中处理，现在就是再闹，也回天乏术。
冷静下来之后，两个人决定，等着卢晶晶的身体恢复一些，就收拾东西回家，以后的日子还得照常过不是么。
卢晶晶的伤口一直恢复得不怎么好，可能是和沮丧的心情有关，这几天一直在反复低烧，刀口也愈合得奇慢，甚至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分泌物顺着刀口渗出来，丈夫实在是不放心，除了每日的挂水和吃药，他想问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让妻子恢复得快一点。
沿着走廊，向倒数第二间的观察室走去，靠近大门，刚要打开，里面护士们的闲谈让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要我说，人都有失手的时候，谁能想到王医师也能马失前蹄。”一个年轻的女声传到他的耳朵里。
什么失手？谁？王医师？妻子的主刀医师？
“可不是么，肚子还没划开呢，各种指标就不对了，按道理说这个时候应该赶紧剖出来啊，可王医生就是这么自信，非要说还没到时候，要等，这一等”
“嘘，可小声点，别被人听到。”
“怎么会有人听到，不过那对夫妻也是好糊弄，几句话就把他们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一句话不敢再争论，最后连孩子都不给他们看，还是双胞胎呢，也是可怜。”
“对啊，要我说，人病有得治，人蠢啊，就没得治咯，嘿嘿。”
“可不是，孩子没了，治疗的钱还得一样给，白忙活，一场空。”
站在门外的男人仿佛置身于冰室，浑身上下的血一瞬间都要凝固。
孩子本来可以活的？
医生在撒谎？
自己蠢？
妻子和自己都是活该？
一句一句的话就像是一把又一把的钢刀，朝着自己的心脏猛插，他的双手抑制不住地发抖，嘴唇哆嗦，极大的愤怒此时完全笼罩了他，理智在这个时候彻底消失。
他猛地一脚踹开房门，里面闲聊的几个小护士吓得一哆嗦，看见进来的人，一时间都忘记了手上的工作，直到看着男人握紧的双拳，才想起来四处躲避。
在护士的尖叫声中，男人冲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拉着她向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护士不停地挣扎，双手抓挠着男人的胳膊和脸，但男人仿佛没有感觉一样，步伐坚定地拖着她向前走去。
“求求你，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护士满脸眼泪地祈求到。
男人停了下来，盯着护士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不关你事，你和我一起去找医生对峙，我不会伤害你。”
说完，拖着护士再次向着医生的办公室前进。
王医生正准备趁着空闲休息一下，走廊里突然传出来的喧闹声让他皱了皱眉头，刚想要出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办公室大门就被大力踢开。
卢晶晶丈夫的脸出现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