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千里传书得噩耗
第047章 千里传书得噩耗
静夜幽幽,寒风习习。
透过半开的窗子隐约可见那道纤瘦的身影怔怔地坐在香案前的蒲团上,蜷缩着身子,一如那天晚上在玄王府时,她坐在他房门前的模样。
从相识到现在,她一直都是坚韧、倔强、聪慧、潇洒的女子,为人处世手段不能说狠辣,倒也算得上果断凌厉。
然,她终究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有爱恨,有坚强,也有软弱。
正也因此,才是他在乎、看重的女子。
缓步走进屋,站在她的身后,夜青玄稍有迟疑,定定看了她两眼,方才轻声道:“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喝点粥吧。”
雪衣始终一动不动,听到他的声音,也只微微抖了抖睫毛。
夜青玄看在眼里,心中不由疼惜。
良久,他轻叹一声,走上前去,从腰间取出一样东西交到她手中,那是一只绣着寒梅的香袋,只是这只香袋里面装的并不是香。
“风太大,只收回了这些。”
雪衣愣了愣,打开香袋看了一眼,原本静如死水的眼底骤然泛起一阵波澜,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香袋,复又抬头定定地看了夜青玄片刻。
“夫人一生抑郁,而今能随风而去,自由自在,总也算了了她的心愿,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和司将军,既如此,你就该努力让她安心。”
夜青玄的嗓音清清淡淡,平稳和煦,雪衣却听出了一股不平和的暗喻,她低头盯着手中的东西,良久,轻轻一声哽咽,泪水从眼角滑落,无声落入香袋中。
“谢谢。”她声音很轻,有些沙哑。
夜青玄深吸一口气,用力摇了摇头,端起粥碗在她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喂她吃下。
不论真情假意,不论情有多深,便是这一份在她最无助、最悲痛之时的疼惜与怜悯,已然让雪衣深深地意识到,这一世,她没有选错人。
心底狠狠一动,雪衣原本低垂的双手骤然握紧,隽眉紧蹙,神色也在瞬间变得冷冽。
这里不是她停步的地方,就算容霜走了,可是给容霜下毒、害得容霜至此的人还没有找到。
再者,前一世那些狠心之人所欠她的债也还没有偿还,而夜明澜、司颜佩、左云……她们一个个都还活着,都还在谋划着、甚至做着伤害她、伤害她亲人的事,她断不能就此一蹶不振。
这一切还没有结束,远远没有!
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夜青玄停了手中喂饭的动作,垂首凝视着雪衣,眼底有一丝疑虑。
从他第一天接触她开始,她的身上就有一团团疑云将她重重包围,看不透也触不到。
可是雪衣却并没有要与他多说的意思,只是突然伸手从他手中端起碗,大口地吃完,而后擦了擦嘴角,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对,我不能让娘亲走得不安心,我应该尽全力照顾好自己,更要让所有想要看我痛苦、看我软弱的人都失望。”
“雪衣……”夜青玄骤然轻叹一声,接过她手中的碗放下,有些无奈地将她揽入怀内,替她挡住凌冽寒风,“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该自己一人去面对,你要记住,你是未来的玄王妃,而不仅仅只是司家的女儿司雪衣。”
雪衣喉间骤然一哽,一时间像是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判断力,又似是想要任性放纵自己一回,任由自己把头枕在他的胸前,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泪湿衣襟。
不远处,容璟与容皓、容秋杭的目光皆是深沉难测,定定地看着屋内的两人,良久,容秋杭长叹一声:“起初听璟儿说起这个玄王爷的蹊跷之处,我还有些不相信,现在亲眼瞧见,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确实与传闻中的病鬼王爷大有不同。”
说罢,父子二人齐齐把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容皓。
容皓年逾六十,先帝在位时,他便是先帝身边最得宠的谋臣,后不知因为何故,自行请辞,领着家眷回到北郡老家,自此便久居北郡不出,这数十年间走出北郡的次数屈指可数。
然,无人能否认,便是到了现在,他依旧是夜朝最好的谋士,容家便是在他手中被发扬光大,越来越得帝王赏识与器重。
是以,今天一早,他看到夜青玄时,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疑惑与感叹,容璟便知,他已经察觉夜青玄的非同寻常之处。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容皓眼底的掠过一抹锐利寒光,朝容璟看了一眼,“你说,是雪衣,自己提出自愿要嫁于他?”
见容璟点头,容皓顿然轻呵一声,“雪衣是霜儿的女儿,骨子里留着我们容家的血,虽为女子且年幼,却未见得胸无点墨、不谙世事。”
容璟和容秋杭齐齐一愣,二人虽知容皓向来对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儿疼爱有加,然却从未向今天这样毫不遮掩的夸赞,且并非是对女儿家的琴棋书画、女红刺绣。
而是,眼光与智谋。
稍稍犹豫,容璟试探性问道:“爷爷……可发觉雪衣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容皓紧盯着雪衣看了半晌,从齿缝间挤出四个字:“判若两人。”
若是换成以前的雪衣,莫说能坚持守住容霜的遗愿,火葬化灰随风而去,便是想要将她的尸体留存到容家人赶来也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容璟重重点头,“爷爷和父亲或是不知,雪衣她……曾设计火烧了司颜佩所住的听风阁,却无任何人察觉到任何异样,直至今日,姑父还始终认为,当时那把大火是司颜佩自己放的。”
闻言,容秋杭顿然皱眉,容皓也沉了脸色,相视了一眼,不知为何,渐渐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
深冬季节,南方已是寒冷不已,北疆此时更是冰寒刺骨,迎面吹来的风如同刀锋,从脸上狠狠刮过,仿佛要划开一道道口子。
中原三朝,夜朝、君瓴与楼夙,素来以夜朝为首,疆土与国力皆是三朝之首,君瓴这些年来一直因着朝内动荡不安,一心倾力治理国内诸事,对外很少有什么动作。
倒是楼夙,十多年来一直处于外臣专政、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局面,朝中大臣与武将勾结,把持朝政、意欲夺权,且野心不安,一心想要开疆扩土,是以这些年来楼夙没少惹事,接连拿下了数个小国与小族,这几年竟是打起了夜朝边疆的主意。
军营不远处的陡坡上,两道身影迎风而立,身形高挑俊朗,一袭银甲在身,更显霸气。
“看那里,只要再过了前面那个山坳,楼夙的军队若再不退出夜朝,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了。”莫启凌目光凛凛,眼角满是自信十足的笑意。
闻言,他身边的司仲卿不由微微勾起嘴角,“龙漩坳,果真名不虚传。郜力夫若是不蠢的话,现在就是他退兵撤回的最佳时机,毕竟,大军若要集体翻过龙漩坳也非易事。可是……”
他话音骤然一顿,冷冷一笑,眼底杀意尽显,“我笃定,他不会退。”
莫启凌笑着点了点头,“没错,龙漩坳毕竟也是个防守伏击的好地方,以郜力夫的好胜之心,定会想着在此设伏,重击我夜朝军队,以解这些年来他们所受的屈辱。只可惜,他可能不知道这一次来的是谁,没有算好这一笔账,楼夙的军队是灭定了,哈哈……”
看着四下里正严谨巡逻、认真操练的军将,司仲卿跟着笑出声。
七天,不过七天时间,夜朝军队兵分三路,从三处出击,仅七天时间便连夺四城,三分会合之后,司仲卿在两位副帅的支持下,怒斩领兵弃城而逃的三名总兵,四名总兵之中,只有一位因为保护百姓而身受重伤,被司仲卿下令救活。
“时辰不早了,司将军早些休息,你为一军统帅,是全军的精神支柱,断不能在这种时候出现任何差池。”莫启凌说着轻轻拍了拍司仲卿的肩,“明天大军便要出发去龙漩坳了,要保存体力才行。”
司仲卿“哈哈”一笑,蓦地转身紧盯着莫启凌,嘴角笑意微冷,那种似笑非笑的寒冽眼神看得莫启凌一阵阵心虚。
“司将军,你这是……”
“临行前,雪衣都跟你说了什么?”司仲卿不紧不慢地开口,“为何你与梁将军会突然主动请命为副帅?司某近年来确是出了不少风头,可是众人皆知,若论战功和作战经验,我远不及二位,要二位做我的副帅,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安。最重要的是,此番对付楼夙,本是无需二位出面的,否则,你二人在事情刚刚传入京中之时,就会进宫面圣,请缨出战。如此,二位突然与我一道前往北疆来,究竟是为何?”
莫启凌看着司仲卿,良久,他突然垂首摇头浅笑出声,“司将军若是信我,就不必再多问,只要知道,三小姐这么做都是为了将军你好,毕竟有前车之鉴,三小姐会担忧也是难免。”
顿了顿,他抬眼看向龙漩坳的方向,“再说,三小姐是我和无双的恩人,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那……梁将军呢?”
莫启凌一怔,与司仲卿相视片刻,而后两人齐齐皱了眉。
梁恕是老将,素来沉稳,他此举又是出于何故?
正沉思间,只见一名小兵疾步奔来,将一封密函交到了司仲卿手中,“京中送来的急报,要求司将军亲启。”
司仲卿疑惑了一下,接过密函打开,匆匆扫了两眼,蓦地,他神色一怔,一把用力抓紧密函,竟是将那封密函扯坏了。
觉察到司仲卿神色不对,莫启凌不由问道:“京中出什么事了?”
司仲卿没有答他,紧紧抓着密函的手微微颤抖,蓦地,他一把将密函揉成一团,沉声对莫启凌道:“劳烦莫将军和梁将军暂代军务,我必须即刻回京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