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知暖(2)
“不过现在想想，给你立个碑只是浪费钱。”
“这就不对了，你不该在乎这些小钱的，那块地给我留着，我找人测过，那里风水不错，等以后我死了，就把我埋进去。”
他有些被气笑了：“你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她不再开玩笑，而是说起了正事：“其实，你最近也在犹豫吧？那小丫头家里发生了那些事情，她的父亲肯定不会喜欢你这样臭名昭著的女婿。她对你避而不见这么久，说不定也是对你们的感情出现了迟疑，说不定哪一天，你就被甩了，能维持这么久，也只是因为她太长情了。”
听到她说这些，翁璟城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点击了几下屏幕又将手机往面前一丢，上面有一条短信，生疏的话语，是明西玥发来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谢谢。”
“看到她那么维护薛阳，我就觉得她根本就没爱过我，只是把我当避风港，或者可以利用、可以帮助她稳定事业的附属品。我知道，这些只是我一个人的猜想，可是……我心里不舒服，真不舒服，我还不能像个吃醋的小男生一样跟她生气，那样我会觉得自己丢人！”
“所以，你在这里自我折磨，是吗？”
“这些只是小事，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为了事业，做的好事可以用两只手算过来，做的坏事却数不胜数。现在已经连累得她被烧仓库，以后呢，我的竞争对手会不会因此受到启发，从而将报复的手段丢给她？我能帮助她很多，却更会害了她……”
“哦。”她扬了扬眉，居然取笑起来，“居然会在吃醋的时候，还替别人着想，看来你真的长大了，既然是大人了，就自己做决定吧，懒得管你。”她说着，就好似不经意地提起，“那天我去找她，她说话时一直很维护你，看我的眼神也有着敌意，这种小女生，是隐藏不住爱意的，她是真的爱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连续几天的忙碌，让明西玥焦头烂额，最近加班加点将货物补齐，安排工人修复仓库，跟着为了举报杜梦瑶，特意联系了明妈妈。可惜明妈妈并不想将事情闹大，她当初愿意妥协，也是因为她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女人出轨，总比男人还让人厌恶，风言风语也更加难听，这就是世俗的眼光，不过后来还是商定了匿名报警。
这天回到家后，明西玥掏出手机，才发现有许多的未读短信。随意地看了几眼，优先打开了翁璟城的，由于收件箱是按照时间排序的，她第一眼便看到了最后一条短信，只有寥寥几个字而已：“暖暖，我们分手吧。”
她并未料到翁璟城会发来这样的短信，于是快速向上划，想要看看他在之前都说了些什么。
最开始的几条短信，都跟以往一样，是哄她的，有约她一块儿出去吃饭的，有卖萌撒娇的，还有询问她为什么不回家的。后面几条，则是在解释他跟许奈轻的关系，还对她做了诸多保证，说是绝对不会跨越雷池半步，却没有多少可信度，只是模棱两可的誓言。恐怕他自己也应该知道，保证得太多，他根本做不到。
之后两天是沉默，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两天后，便有了分手这条短信。
分手。
这是明西玥没有想过的事情，她甚至没来得及悲伤，就已经平静下来。
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她明明最讨厌矫情的女生，到了自己谈恋爱的时候，还是矫情得不像话，其实很多道理她都懂，她就是忍不住想作，被甩了，也是活该吧。
她哀号了一声，将手机丢在床上，随后整个人扑了上去，打了几个滚，便开始盯着天花板发呆。
从跟明爸爸聊过之后，她就开始犹豫，她害怕自己会像明爸爸一样承受不了背叛，从一个强大到坚不可摧的人，变为一个避世疗伤的人。她怕自己跟翁璟城在一起久了，会变得无法自拔，当他玩腻了，把她甩了的时候，她会受伤。越是爱，越不敢深爱，这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也是一种对爱的不确定。
然后她开始避开他，想要试试看，没有他，她能不能坚持下去，会不会伤心。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想要继续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却发来了这样的短信。
其实，她完全可以当这是一个让她彻底放弃的契机，让她不再犹豫，可是，心口的酸涩告诉她，她放不下。
相恋时的美好就好似海市蜃楼，分手之后才会发现，它是那样不堪一击，又是那样飘飘忽忽，好似从未出现过，偏出现时又美得那么丧尽天良。
幻象越美，当了解到是假象之后，就会被伤得越狼狈。
其实分手之后最大的不舍，就是一下子回忆起了这个人所有的好，然后意识到如此优秀的人，自己曾经拥有过，最后，却弄丢了。
长长的时间里，总会发生许多不可理喻的事情，有些人来了，又走了，就好似一场不期而遇的雨、一阵迎面吹来的风，有过交集，有过缠绵，最后，却与自己再不相干。
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的表面却平静得出奇。用了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件事情，她终于准备去面对。重新拿起手机，看了那条短信许久，用颤抖的手指打字回复：“好的。”
之后，再无消息。
分手后，明西玥照常去公司，往返于两座城市，却没有以往有精神，就像被抽走灵魂的木乃伊，有时愣神片刻，回过神来时，随意地抬手一抹脸颊，都能碰到一手背的眼泪。
分手后的眼睛，就像被开启了某种特异功能，看到某些事物、场景、电影，或者是听到一首动人的歌曲，都会在一瞬间掉下眼泪来。脆弱的时期，也只有眼泪显得那般毫不犹豫，毅然决然。
她放任自己悲伤，有时哭一哭就当是释放压力了，手机里还存着翁璟城的电话号码，微博里他依旧是特别关注的对象，只是，她不再去找他了，不再联系，就好像不认识，他也再没有过来帮助她。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时不时打电话跟熊伊凡倾诉。
熊伊凡说：“对一段感情有所留恋，会悲伤哭泣，这不是藕断丝连，也不是矫情，而是对自己曾经付出的感情的尊重。”
“这样啊……”
“我只是纳闷，你为什么连分手的理由都不问问，不明不白地就被甩了。”
“跟翁璟城分手，需要理由吗？”明西玥说着，自嘲地笑了起来。对他来说，女人只是他娱乐的工具，或者是利用的对象，前者玩腻了就会甩了，后者没有利用价值了也会甩了。她因为长相帅气，给他带来了新鲜感，新鲜感过了，自然和平分手了。
更何况，她当初跟翁璟城在一起的动机，就是让自己忘记薛阳。现在她已经放下了对薛阳的感情，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这般分手，也不突然。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条短信发得太突然了……”熊伊凡嘟嘟囔囔的，却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分手之后的日子，你只需要做到三件事：不要自暴自弃，好好打扮自己，让未来更加漂亮；不要哭泣，每天扬起笑脸，就算显得傻里傻气；不要去找他，就算天塌下来也是一样。”
“好。”
杜梦瑶的判决最后确定下来，因为涉嫌敲诈勒索，以及纵火罪，被判入狱三年。至于经济赔偿，杜家人完全拿不出来，只能拍卖家产。
公布结果后，明西玥在公司内，跟明孝禾闲聊起来：“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他抬手碰了碰头顶的纱布，耸了耸肩：“定期换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这个痕迹需要恢复很久。”
“这个杜梦瑶，还真是损人不利己，完全搞不懂她怎么对我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她对你有所误解吧。”
“我当初看到你跟杜梦瑶经常在一起说些什么，你们不会在计划着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吧？”
明孝禾也不觉得意外，反而微笑着坦白了：“她跟我说，我们两个人适合做朋友，甚至是难兄难弟般的关系。还说愿意跟我合作，对你……”他说着，停顿了一下，见她依旧是微笑着的，这才继续说了下去，“想必你也能猜到，她想跟我一块儿做些对你不利的事情。那时我问她，为什么要讨厌你，她跟我说了很多。比如，她家里已经认清了现实，只想做些小买卖，饭店刚开张，却被人举报说卫生不合格，这种事很难搞的，打点一番就需要不少钱。那个时候，她就怀疑动手脚的人是你。”
“我？”明西玥吃了一惊，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何其无辜！
“嗯，她家里几次想要东山再起，都有人在暗中作祟，让他们难以翻身，那个时候杜梦瑶固执地认定，是因为你喜欢薛阳却得不到，才故意一次又一次地去害他们家，她也是因此才如此讨厌你。”
“我根本就没做过那些无聊的事情，他们家难以东山再起怪我咯？”
“他们家的生意做不成，的确有人在捣鬼，可那个人不是你，而是纪凌。”
“啥？”明西玥被吓了一跳，震惊地看向明孝禾，她好像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她突然回忆起，杜梦瑶曾经不止一次地来寻她麻烦，说她如何恶心，原来是因为这些？那时候她只是觉得杜梦瑶是在无理取闹，现在看来，也是情有可原了？
“那天我跟苏苏在一块儿，苏苏看了纪凌的手机，打开相册，里面居然有杜梦瑶的相片，那个时候我就在怀疑。后来，事情得到了证实，他的确在针对她家，理由只是因为他看她一家人不顺眼。在杜梦瑶入狱后，我去跟她说起过这件事情，她当时情绪很激动，骂得也很难听。”
明西玥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有些沉默，眉头紧蹙，形成一个精致的川字。她知道这个苏苏就是熊伊凡的室友简浮苏，那个跟明孝禾、纪凌有着牵扯的女生。
明孝禾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翻阅文件，不再说什么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取出手机，拨通了纪凌的电话，长久的等待后，是纪凌懒散的声音。
“纪凌，你小子一直在对杜梦瑶家搞破坏？”明西玥问出来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她虽然讨厌杜梦瑶，却不至于去害人，甚至害得杜梦瑶家里一次次生意失败。
电话那端传来纪凌不屑的轻笑声，随后他用冷冰冰的语气问道：“明孝禾那小子终于找你邀功了吗？”
“什么邀功？”
“明孝禾知道杜梦瑶讨厌你，又觉得你不是那种会陷害别人的人，按照你的风格，做事都是光明磊落的，不该有那种小手段。随后他开始调查这些事情，结果发现是我在暗中动手脚。”纪凌说着，又是几声轻笑，“难道他没跟你说？”
“没……我们只是闲聊时说了一些关于杜梦瑶的事情，我并不知道具体的。”
“哦，这样啊，这小子为了帮你洗白，还挺用心呢，只不过真相大白得太晚，杜梦瑶已经不能回头了。”
“我说纪大少爷，你没事闲得找杜家麻烦干吗？”
“她那么针对你，我收拾收拾她怎么了？”
“可是仇恨都落到我头上了！”
“我帮你出气，你拉点仇恨怎么了？”
明西玥当即气结，愤恨地挂断电话，气得直跺脚，焦躁地抽了几根烟，总觉得心中不是个滋味，又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是纪凌不经过她的允许就帮她出气，还是自己平白承受了多年的委屈？
回到办公室，再看向明孝禾的时候，她终于恍然，原来，她对他产生了内疚的心理，这是她焦躁的主要原因。
他不但没有联合杜梦瑶来害她，反而暗中帮助了她，她不但不感谢，还总是揣测他的用心，怀疑他居心叵测，说到底，是她太多疑了吧。她一直认定，私生子跟小三就是反面人物，不可能存在好人，她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她性格慢热，不愿意主动亲近人，也不愿意轻易地相信谁，甚至……怀疑翁璟城对她的感情。
靠在落地窗前，用手机打开杜梦瑶的微博，之前说起了她的事情，使得明西玥突然有些好奇她之前的动态。微博中最后一条还是两个月前发的：“原来，爱情中最幸福的事情，不是我们彼此相爱，而是我配得上你。”
她看着这条微博久久失神，在明西玥看来，爱情中最幸福的事情，是彼此相爱的同时，还能留住对方。
薛阳为了杜梦瑶做了那么多，他爱得发痴发狂，不在意她究竟能不能配上他，只在意她过得是否幸福。只是她没有很好地珍惜，被心中的嫉妒、愤恨侵扰，将自怨自怜展现在他眼前，让他渐渐失望，接着在沉默中爆发，从而分手。
可悲的是，杜梦瑶就算被抛弃了，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现在，还迎来了牢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