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
巨大的灯架砸落在讲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木质的地板顿时凹出一个大坑,稀碎的木屑在空气中乱飞,现场顿时惊叫声一片。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一时之间呆愣在了原地,只有前排的人被木屑波及纷纷抬手抵挡,互相搀扶着往过道两旁躲闪,“春野教授!小心!‘
“晓还在上面!
春野教授年事已高,第一时间就被周围的学生们护在了身后往高处逃生,但她却在半路回头,作势就要冲回讲台,一边恨铁不成钢道:“我这个老太婆有什么好管的!快给我上去救人!吓得学生们连忙扶住她,唯恐她不小心在阶梯上摔了,“老师!
而此时在讲台上,晓被浓烟呛得直咳嗽,等到她反应过来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她整个人蜷缩其中,连脚踝都被紧紧篡着,周围环绕的气息令人熟悉。晓抬头,浓烟散去,一张秀气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甚尔!”晓大吃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甚尔半跪着身体,两手抱着晓,下颚紧绷,面色冰冷,眼底隐隐压着怒意,他侧头看了一眼距离他脚底仅差半米的深坑,只觉得背脊发凉。晓顺着甚尔的目光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由地往甚尔怀里缩了缩,内心一阵后怕。
如果刚刚她还在原地的话,现在肯定生死未卜!
一旁忽然有脚步声传来,甚尔猛地抬头看去,与冲上来的夜蛾对上了眼
看见甚尔,夜蛾也吃了一惊,随即他发现晓没事,松了口气的同时,赶忙朝甚尔摆手道:“快离开这里!甚尔抱着晓站起身子,定定看着夜蛾,没说话
“甚尔”突然被抱了起来,晓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环住甚尔的脖子,抬头却见他表情不对,不安道,“你怎么了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像一条深痕累累却被拨动了逆鳞的龙,面对着闯入领地的敌人,威胁地发出低沉的嘶吼
夜蛾意识到自己被误会了,但他没有时间解释,往前走了两步,快速又小声地说道:“禅院家的人就在外边,你必须马上离开。晓茫然:“什么
听到这话,甚尔当即清醒了过来,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咒术师并不隶属于禅院家,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晓父亲提到过的老友,当机立断迅速转身,抱着晓朝着后台冲去。与此同时,整个讲台上弥漫的浓烟即将散尽,场内开始有人走了上来,想要查看情况,鞋底踩在木板上发出的脚步声嘈杂而又难以分辨,甚尔绕过所有声音,直直冲进了幕后直到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叮铃声
甚尔就听到有一个人的脚步声突然脱离了人群,朝着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甚尔抱着晓的手一紧,刚想要加速却又放弃,踌躇间,脚步声已经绕过他的身旁,冲到了他的前方。若他此时爆发冲刺,他怀里的晓也有可能受伤
手上拿着金色铃铛的男子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甚尔从那双发现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厌恶与警惕。甚尔顿时开始后悔起来。
他刚刚应该将晓留在原地,如此以他的速度肯定能脱身,而这些人就算看到晓单独一人,也只会以为她运气好没受伤,不会联想到他,更别说现场还有谦和的老友在一旁可当时电光火石,他根本来不及细想,就已经下意识地带着晓转过了身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是你”辉久无视手中不断发出叮铃声的铃铛,看着甚尔的眼神仿佛在看路边的蝼蚁,“你在这里‘晓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甚尔要带着自己跑,但见有人来了,而自己还被甚尔抱着,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先放我下来。甚尔没动。
辉久低头看了眼铃铛。
铃铛越靠近他们两个,叮铃声就越强,没有找错
那么辉久看了看甚尔阴沉的脸,又侧头看向他怀里的晓
是哪一个
晓认出了男子手中的金色铃销,又见两人似乎相识的模样,联想到之前的猜测,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挣扎着从甚尔的怀里跳了下来“是,是你的家人吗”晓不知所措
她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心里还没有缓过神来,此时骤然察觉到自己的猜想被印证一一眼前的这位禅院家人士真的就是甚尔的家人一一还没想到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就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怎么办我应该先自我介绍吗
然而辉久在瞥了一眼晓后,就漠然地移开了视线,俨然一副无视的模样,但在看向基尔时,脸上又换上了另一副面孔,刻薄道:“哟,还真是巧啊,许久不见你竟然沦落到跟这种下等人混到一起了。“甚尔脸色一沉。
晓闻言一下愣住了
什么下等人
“你已经摘自离开家族许久了,甚尔。”辉久微仰起头,“不过算你走运,现在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就在你面前,完成了也算你给家族奏献了几分价值,再加上我美言几句,让家主大人不计前嫌再接纳你,也不是不可能说完,他似乎还觉得不够,嗤笑道:“怎么样你该育兴坏了吧。也是,像你这样的人平时怎么会有得到家主青睐的机会“不过这机会只有一次,想要的话,来求我,如何
听到这里如果还不明白的话,那就是傻子了
“你一!”晓简直难以罟信,“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简直是明目张胆的羞辱
说完她抬头看向甚尔,“甚尔,他是你的什么人
甚尔面色阴沉,闻言讽刺一笑,却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伸手把晓拦在身后,低声催促道:“你先离开这里。在这样让这家伙说下去,所有事情都要暴露了
但眼见着甚尔被人这么辱骂,晓气得不行,哪里会离开,却没想到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晓的手臂。晓回头,就见拉着自己的原来是之前在观众席上碰见的戴墨镜的奇怪大叔,刚想要挣扎,却听他说道:“晓,你先跟叔叔走,后面的事你爸爸会跟你解释。晓闻言一愣,“你认识我爸爸
夜蛾抬头与甚尔对视了一眼,便又垂头看向晓,“先跟我走。
甚尔低垂着眼,沉默地看着夜蛾将晓带走。
辉久也注意到了夜蛾的举动,视线终于往晓身上移动些许,却又被往旁边跨了一步的甚尔挡住了视线。见此,辉久脸上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怎么那是你的女朋友吗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她知道你是个没有甚尔眼神一凝,刚想开口打断辉久的话,却又见他面色一变,迟疑地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铃铛
铃铛的叮铃声变小了。
是那个女人!
反应过来的一刹那,辉久当即冲上前去,他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冲过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看着就要抓住晓,却被甚尔抬手轻而易举地制住了身体被夜蛾拉走的晓就在这时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高大的身影牢牢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将面容狰狞的男子死死地隔绝在即将靠近她的边界之外,像最坚硬的长城,将所有污秽与敌意阻拦,一如往常那般充满了安全感。但她一抬头却突然发现,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像是突然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机械的木偶,除了冰冷与麻木,什么都不剩。他沉默着,好像已经沉默了很久,已经不会再开口说话了。
“夜蛾!把那个女人给我!那是我们禅院家的功劳!”辉久气急败坏,眼见自己动弹不得,更是直接朝着甚尔开骂道,“你在等什么!帮我抓住那个女人!“见甚尔没动,他更火大,“废物就是废物!就算给了机会也只会自甘堕落!你这个连最弱小的咒甚尔眼疾手快地一把将辉久甩到一边,而此时晓已经奋力挣脱了夜蛾,重新跑回了甚尔身边,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甚尔才不是废物!”晓气急了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眼见着那男子抱着铃铛就要爬起来,拉着甚尔转身就走,“我们走!“似乎是没想到晓会突然冲上来,甚尔一下愣住了,竟真的就这么被晓拉动了身子
“你”辉久从地上站起,正当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在讲台上找不到晓的人们终于发现了幕后的动静,一窝蜂地跑了过来“夏烧!”院长当头冲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晓一眼,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内藤就站在院长身后,眼见着晓没受伤,神色也是一松,随即转头就抓住了一旁的主办方人员,当场呵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进台上怎么会有东西掉下来!主办方人员也被吓得够呛,连连道歉,大汗淋漓,“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而另一边,春野教授也不顾学生们阻拦,从破碎的讲台边上爬了上来,“晓!别怕!老师来了!”直把周围的人吓得不住劝阻,晓见到这一幕,心中一暖,“谢谢大家,我没事。
而一旁的甚尔只低头看着晓,不知不觉间,眼眸中氤氲着的冰冷渐渐化去,好像那只是用来洗去尘埃的雾水,灰蓝色的双眼也重新焕发出了光亮。此时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出现在晓身边的这个高大男人,院长出声问道:“夏烧,这位是
刚刚还没看到吧
“啊。这是我男朋友。”晓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甚尔怎么出现的,只合糊道,“他本来是来找我的,听到声响就进来了。“哦,这样。”院长眼神隐晦地一偏,与站在其尔后方的夜蛾对上了眼,然后又很快移开了视线,“我看现在会议也没办法继续下夫了,你地吓坏了吧。先回夫体息,有什么事情我再通知你。这正合晓的意,她当即答应了一声,又跟老师也打了个招呼,然后拉着甚尔迅速离开了现场
而另一边的辉久眼见着晓和甚尔在普通人的包围下离去,只能不甘地将手中凝聚出的咒力解除。
总监部有规定,任何咒术师不能在大众面前暴露咒术界的存在,否则对咒灵的恐惧将会如瘟疫一般蔓延,让整个目本的诅咒失去控制“辉久大人。”抚子与另一名禅院男子就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拿着金色铃铛的男子身边,“是一个小小的四级咒灵,已经解决了。事故发生当时,他们就注意到了罪魁祸首,于是兵分两路,辉久上到讲台查看情况,他们两个则是去追捕咒灵咒灵只是四级,虽然有着擅长割裂物品的术式,但却行动不便,所以很快就被他们发现解决了。
只是抚子陷入沉思
那样行动不便的弱小咒灵,是怎
么爬到悬吊在天花板上的灯架上的
“先暂时撤退。”辉久满脸气愤,“我已经找到任务目标了,先回族里报告。
事故现场很快就被工作人员包围了起来,禅院家三人也趁乱离开了大厅,夜蛾被院长叫住,没有人注意到在天花板的角落里,一团银色的光团上下飘动,似乎松了口气,片刻后,悄然消失。与此同时,晓已经拉着甚尔走出了酒店,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越想越气,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大,像是要劈叉了一样。甚尔低头看了眼晓,忍不住笑出了声
晓一惊,回头不满道:“你笑什么
都要气死了你还笑
其尔:“笑你水壶又烧起来了
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像水壶
“你真是”晓停下脚步,拽着甚尔的手扯了扯,“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不好笑吗”甚尔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乐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刚刚就像小母鸡似的。
突然从背后冲出来,张开自己脆弱的小翅膀,妄图把比自己还大好几倍的野狼给护到翅膀底下。
又天真又可爱
晓没想到自己正为他生气不平着呢还被叫做小母鸡,当即抬手锤了甚尔一拳。
甚尔捂着被晓打过的胸口,平铺直叙,“啊好痛。
完蛋,好像真的失去战斗力了。
“哼。”晓理都不理甚尔蹩脚的演技,刚想开口问起他家人的事情,又觉得似乎也没有问的必要了冷静下来的晓逐渐把所有听到的事情串联了起来,迅速得到了答案。
-自家男朋友原来出身于家都名门世家,但这世家的人人品不好,对他也不好,现在他已经离开家族了,她能做的只有支持他。怪不得之前会做那样的工作独自一人在外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明白过来的晓心疼不已,打定主意不在甚尔面前提他的伤心事,转而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都你不是在东京吗“啊这个啊”甚尔揉揉胸口,低头见烧水壶不烧水了,嘴角一勾,“说来话长
“不然你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