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希望 承诺
维亚德的那张布满焦炭状碎块的脸上分明看不出任何神情，罗安却能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愤怒与无力。
“既然你们那个时候成功了，那为什么你会被囚禁在这里，甚至还遭受了炽阳的诅咒？”
听到罗安的问题，维亚德一下子似乎变得有些愤怒，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刚想要骂出来，却又顿了顿，重新坐了回去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这家伙在拿走圣物我把他接回亚摩城之后，没有履行下一步计划将圣物彻底销毁，反而用圣物的力量封锁了整座高塔。
我这才没能离开亚摩城，被后续蔓延过来的炽阳诅咒侵染， 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维亚德说着又愤恨地捶了一下旁边的墙壁，一旁那本就没剩下几本书的书架摇晃了几下，剩下的书也掉了下来。
片刻后他平复了心情，接着又继续说道：
“接下来外面发生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他前一阵子居然回来找到了我，还变成了那幅老头的模样，然后把一块圣物的碎片打进了我的心口，就是你手上那块。”
维亚德又重新看向罗安，顺手拍了拍身上那些焦黑碎块，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圣物的力量十分强大，却也十分危险，它可以短暂地控制炽阳，从中汲取力量，但同样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是炽阳出现的媒介，而我们一族所信仰的是太阳神，体内的力量来源也是太阳神。
所以我们没有能力毁掉圣物，就是不知道亚卡尔用什么办法居然能够打碎圣物。”
罗安这时候又打量了一番手上的这块圣物碎片，并没有发现这有什么特别的，除了稍微烫一点。
“所以亚卡尔曾经是什么身份，你们之前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是亚摩城的守备军统帅，曾经对太阳神的信仰狂热到了极致，但碍于身份原因，他根本没有机会加入教会。
但也正是因为他的狂热，后来才发现了教会在不断蚕食熔星，甚至每次祀日大典上用的血肉，都是亚洛王朝子民的。
原本我们之间并无交集，直到一次祀日大典上我揭露了教会丑恶的面目，甚至拿出了证据，可惜没有任何人相信我。”
维亚德的头微微低了下去，流露出了一种哀伤的情绪。
“我这一生就只会带兵打仗，几乎不参与政权的纷争，战乱时期的时候他们需要我，给予我尊重。
但战争一结束，他们便设计收回了我的兵权，直到那次祀日大典，他们给我安上了一个罪名，然后将我流放至亚摩城。
也是在这里，亚卡尔找上了我，我们结成了同盟，目的便是为了扳倒统治亚洛王朝的教会。
后来圣女不知用什么办法联系上了亚卡尔，为我们提供情报。
那些年我们做了很多尝试，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最后的那次祀日大典，便是我们最后的一次行动。
炽阳的出现，毁灭了整个亚洛王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其实成功了。
当然，失败的也很彻底，哈哈。”
维亚德自嘲般地轻笑了两声，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那扇小窗前，望向王城所在的方向。
罗安注视着这个焦黑人形的背影，却好像看到了一位清醒者面对这肮脏浑浊的世界时流露出的那股深深的绝望感。
“亚卡尔的信仰从未改变过，他只是对那个腐朽的王朝不抱有任何希望了而已，在知道会有一场灾难毁灭这个王朝的时候，他那时候居然有些兴奋。
虽然教会最后也对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了代价，但他们死的实在是太轻松了，反倒是我们这些可怜的家伙饱受炽阳的诅咒，甚至连灵魂都无法得到解脱。
真是可笑。”
听到这话，罗安微微低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他说出了一个让维亚德有些震惊的猜测。
“你说有没有可能，你们口中所谓的诅咒并非诅咒，而是庇护呢？”
维亚德转过身，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罗安。
“你在说什么？我们的灵魂被囚禁在这副不会腐朽的躯壳中，时时刻刻遭受着炽阳的灼烧，这难道不是对我们的惩罚吗？”
“可你们活下来了。”
此言一出，维亚德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心中泛起了一阵汹涌的波涛。
“你们可以在炽阳的照射下存活，甚至可以吸收炽阳的力量以此来复活，是不是等到炽阳熄灭之后，你们身上那所谓的诅咒就会解除呢？”
罗安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虽然这也不一定对，但他其实觉得这很有可能。
因为他那时候在王城的神庙里，莫丝提亚对他所做出的请求，让他救救这个饱受苦难的世界。
若是那些被诅咒的人即便是在炽阳熄灭后都无法活下来，那么这个世界就真的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生命，荒芜又凄凉的死界。
这样又算得了是什么拯救，那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毁灭。
而且他的任务上写的是解放这个饱受苦痛的灵魂，解放可以有很多种意义，并非只有终结他的生命。
“你这家伙……”
维亚德着实被罗安的解释震惊到了，他按在窗台上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忽地，维亚德又像是释然了一样，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小子，你这是在给我希望吗？”
罗安没有回应，就这样等待着维亚德的笑声逐渐停止。
“好了好了，就算没有你这句话我也会帮你的，毕竟莫丝提亚做出的预言还没有哪次不准过，我也希望这个世界的灾难能够早日结束，我相信你就是那个可以拯救熔星的人。”
维亚德似乎认为罗安的这番话是为了让他能够看到希望，让他觉得自己还有恢复的可能性，然后不留余力的帮助他。
毕竟，有了希望，才有为希望而前进的动力。
罗安依然没有回应他，他没有告诉对方这到底是自己所捏造的希望还是所允下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