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莫兰

    莫兰小姐刚坐上前往巴思的马车时，她只觉身子在摇颤，心花在怒放。

    “凯瑟琳，我得好好嘱咐你一件事。”艾伦太太好心肠地提醒道，“除了你母亲说的，不要被假模假样的坏男人拉进偏僻的乡舍里。你还要知道，现在的世道可不太平！当然啦，我们南方人淳朴善良，不会在某个地方突然就出现一堆亡命凶徒，可北方那就不一样啦！”

    艾伦太太啰哩啰嗦地说了一通，凯瑟琳莫兰终于听明白对方的意思：月初的时候，北方的工业重镇米尔顿发生了多起性质恶劣的大案。后来一位上校军官被委派前去处理，结果犯人在行刑中居然差点被他的同伙制造骚乱后救走……后续残存的盗匪还计划刺杀那位上校。

    “那后来呢？”凯瑟琳关心地询问那位上校先生的安危。

    “那位上校安然无恙，只可怜他的舞伴受了伤。”艾伦太太说着把话题转回她的初衷，“那伙盗匪应该是全部完蛋啦！没几天就被当地法官一致判定有罪，送上了绞刑架。但凡事总怕有万一，亲爱的，尤其是你这么漂亮又天真可爱的女孩儿，旅途中一定不要随意走远……不，是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

    凯瑟琳虽然性子活泼好动，但当她长成一位姿容秀丽、七分俊俏搭配三分妩媚的大美人时，家庭的教养和女性的意识互相作用，她倒也能安静下来，通过阅读《尤多尔弗》来消磨时间。

    艾伦太太在途中又给她购买了一本新书。她信誓旦旦地表示，国王陛下亲口夸奖了这部小说，称它是继“莎翁”的著作之后最伟大的作品，横扫髪国佬传开的那股吹捧波拿巴的臭风气，更是吊打那些个有名无实的髪国作家。

    凯瑟琳很怀疑地问艾伦太太，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艾伦太太回答书店里就是这么宣传的。

    抱着怀疑的态度，凯瑟琳开始阅读这本《潘神的迷宫》。

    结果，她就完全陷入了故事里头。

    在路程的后半段，凯瑟琳时不时地就会陷入恍惚。在经过一丛丛重新唤回绿意的灌木，一团团芬芳蓊郁的树木，她总会认为有一只小精灵躲藏在里头，甚至会有一位藤结蔓延全身的树人，在暗中窥伺探寻它追寻多年的公主殿下。

    等来到巴思的时候，她因为反复阅读这个悲伤的故事，当初的喜悦激动被消磨得只剩下一小半啦！

    然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年轻就是好”！

    就是这样，年轻人摔一个跟头跟老年人摔一个跟头，完全就是两回事。

    所以只沿着巴思的街道左顾右盼、东张西望一番，凯瑟琳就恢复了全身的活力——她已经想要玩个痛快了！

    可是一位乡下小姐要进入巴思这个度假胜地，一番漂亮的整饬是必不可少的。

    在花费好几天时间挑选时兴的衣服，又找顶尖的理发师修剪出时髦的发型后，凯瑟琳终于可以被艾伦太太引进巴思的舞厅啦！

    当晚的事情无须多做赘述，艾伦先生在牌室玩得痛快，凯瑟琳和艾伦太太却在舞池边缘等到困乏。很遗憾，她们，或者说艾伦太太没有遇到熟人，最终凯瑟琳一支舞也没跳成。

    于是，凯瑟琳每天上午都有固定的事情可以做：逛逛商店，游览游览城内的新鲜地方，到矿泉厅转悠个把钟头，看看这个人望望那个人，可是跟谁也搭不上话。

    艾伦太太仍然热切希望她在巴思能有许多熟人，但夜晚的公共舞会反复证明她压根儿不认识任何人，她只能幽怨地重新絮叨一遍这个希望。

    直到他们来到巴思的一周后，艾伦先生带来了好消息。

    “凯瑟琳，你会弹琴吗？”艾伦先生在享用完早餐后一边翻阅报纸，一边装作随意地问道。

    凯瑟琳老实回答不会，她说在自己九岁那年，母亲辞退音乐教师那天，她觉得那是九年人生中最快活的日子。

    “绘画呢？”

    “也并不大喜欢。”

    艾伦先生遗憾地问凯瑟琳她是否有擅长的兴趣爱好。

    “板球、棒球、骑马……还有跳舞。”她最后补充说，以此来表示对最近几天的遗憾。

    庆幸艾伦太太这会儿还在房里精心打扮——为了在一天里能始终如一地展现一位贵妇人的姿态。不然凯瑟琳就得再次接受她好一阵的絮叨聒噪，大概意思无外乎：等到春季来巴思的旅客多起来，她就会遇见熟人啦！

    “很好，我相信你是一个有活力的好姑娘。”艾伦先生满意地点头，“这也非常招人喜爱。”

    等到艾伦太太一身珠光宝气地从房里出来，他便说出了今天的安排。

    “昨晚上我在牌桌上听到一个消息，那位太太抱怨巴思甚至无趣，想要再找个人解闷。”艾伦先生把目光投向这几天愈发漂亮的姑娘，“我想你是不会拒绝我这个提议的。”

    “她是谁？”凯瑟琳好奇道。

    “达西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