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道歉
那么露易丝，代价呢？
如果是不相关的人提出这个问题，露易丝会毫不在意，只用含糊的话术掰扯过去。
但既然是老好人布兰登上校，自己对他缺一个道歉，露易丝还是决定坦诚相告：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上校。似乎像我们这类年轻小姐，在社会给我们的责任中，就该在某个年龄担负起新的义务，成为一名温良贤淑的妻子，安顿好一栋甚至几处家居，生育几个健康的孩子，再抚育他们长大成人。
我一眼就能看到这样人生道路的尽头。我不敢妄加批判这种现状的对与错，可既然选择了背离这条道路，我也就不奢望自己还能轻松获得到这些，上校。我不渴求父母的财产，不追逐安逸的生活，如今我似乎失去了过往的一切，但我依旧相信自己收获了更多！”
露易丝停顿片刻，环顾四周后继续说道：“更多的朋友，更宽广的世面，更有趣的生活……当然我会羞愧地告诉你，昨天的断头机着实把我吓昏了头，米尔顿似乎也不适合长期居住。但一切都在变好，请你相信，我会有更好明天。”
布兰登上校深深看着露易丝，又跟着打量了这间客厅，没有金碧辉煌的东西。
一片朴素、柔和的色调里，淡雅的墙纸被陈旧可爱的赫尔斯通印花棉布窗帘和椅套衬托得更为悦目宜人。墙角一张敞着小书桌放在正对着房门的那扇窗子前边。另一扇窗子前边是一个小架子，上面放着一只高大的白瓷花瓶，一丛丛英国常春藤、淡绿色的桦树枝和古铜色的桦树叶垂挂下来。
坦率地说，史丹小姐目前居住的地方虽然狭小，环境格调却不低。
布兰登上校垂下眼睑，害怕自己不经意地就陷入到那双清朗、真挚的眼睛中去。
他闷声道：“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史丹小姐。请你大可放心，我会对发生在米尔顿的一切守口如瓶。但在处理完这边的各项事务后，我会顺路去一趟萨摩赛特郡，去看看事情是否还有挽救的地步。”
“我相信您，上校。”露易丝松了一口气，略带忧伤地感叹道，“很遗憾，可史丹老爷挖下的窟窿实在太大，否则他也不会做出那种决定。”
听着露易丝难过的陈述，布兰登上校突然心有所感，他开了个平常他说不出来的玩笑：“希望一切都会是好消息！等到我再来米尔顿向你报喜的时候，史丹小姐，你可不要又跑到其它地方去了。”
“哦不，当然不会。这是我的代理人，卡朋威斯布鲁克律师，相信你们多少已经认识过了。”露易丝指着在场最年轻英俊的男士道。
“是的，布兰登上校是个出色的指挥家。”卡朋起身正式向布兰登上校行礼致意，“我得替所有人向您说一声谢谢！上校，没有您的事先安排和当机立断，昨天那场骚乱恐怕会害不少米尔顿人失去性命。”
“感谢你的赞誉。”
“还有桑顿先生。”露易丝继续介绍道，“我们在米尔顿最大的后援。我的写作事业打从一开始，就受到了他强有力的支持。他还是黑尔先生的学生，专门抽空来学习文学鉴赏。我敢说，他不仅是米尔顿最大的纺织生产商，还是商人中最热爱文学艺术的青年。”
桑顿先生微笑着表示，他只是做出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见布兰登上校面露疑惑，露易丝便含蓄地表示自己写得第一本小说即将出版，目前收获了不错的评价。
卡朋律师补充说是相当不错。
桑顿先生继续说是非常不错。
黑尔先生叹气说是卓越非凡。
露易丝被他们说得不好意思，起身到墙角的小书桌里取出那本《潘神的迷宫》，来到布兰登上校身前道：“上校，我一直后悔那天把您骗下火车，希望着能有机会对您说一声抱歉。感谢命运奇妙地安排，竟然能在此与您重逢。我希望这份礼物能表达我内心的歉意，对不起，上校。”
“没关系，真的。”
她真是个别致的姑娘！与伊丽莎完全不一样！布兰登上校想着，整个人就此沉默下来。
他颔首接过小说，怀着好奇与期待，决定在办完公务后，就立刻认真通读这本佳作。
黑尔先生似乎想要活跃气氛，他接着一连讲了几句尴尬的话，让在一旁续茶水的狄克逊都看不下去。
胖女佣兜转到太太小姐身旁时，低声告诉她们自己采购了一批粮肉。
在女儿的提醒下，黑尔太太反应过来，出言邀请客人们待会留下来共进午餐。
“啊，是的！”黑尔先生如梦初醒道，“请你们务必留下来共进午餐。”
遗憾的是，男士们都有要事去处理。在给出各自的理由后，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就此离去。
在黑尔一家的失落目光中，房子的大门缓缓合上了。
玛格丽特长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露易丝道：“亲爱的露易丝，你说布兰登上校愿意帮助一位受到通缉的在逃海军军人吗？”
露易丝一脸迷惑地回答：“什么？”
“是这样子……”玛格丽特开始为她讲述关于哥哥弗雷德里克黑尔参与的那场兵变。
与此同时，卡朋打算在路口与桑顿他们分道而别。
布兰登上校：“请照顾好她。”
卡朋点头：“我现在的职业就是这个。”
桑顿先生遗憾道：“我还期待着有机会能与你合作。”
“你是指上次提过的打通一条棉花采购线？事实上我认识一位很有实力的大人物，但他对我不会有好脸色。”卡朋略带自嘲道，“想必你已经猜到是谁，我敢肯定，他能为你联络到来自北美最优质的廉价棉花。”
布兰登上校思忖着问道：“哪位先生？如果你们的行为对双方都有收益的话，我或许能为你们引荐一番。”
卡朋回答道：“德比郡的达西老爷，听说他舅舅是北美的大商人。”
“那很巧，我认识达西先生的表兄弟，费茨威廉上校，也就是那位达西先生舅舅的儿子。”布兰登上校说着，表示时机适宜的时候，自己愿意帮衬着说上几句好话。
“那真是太好了。”桑顿先生高兴道，尽管这事儿连个头绪都没有，但他已经确认了，布兰登上校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接着卡朋看了眼怀表后表示，自己真得赶回克兰福德。
三位先生在街尾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