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美味
“布兰登上校向我打听一位小姐。”尽管桑顿先生事先想好了措辞，但在众目睽睽下，他还是感到了久违的紧张。
他咽口唾沫继续道：“我惊讶地发现，你和他口中描述的那位小姐非常相似……几乎是一模一样。”
黑尔家自是知晓露易丝缘何孤身来到米尔顿。但她和布兰登上校究竟是什么关系，这对她的处境是何利弊，他们一概不知，因此都是好奇地看着露易丝。
卡朋则是念头飞转，几乎是瞬间就把事情经过梳理出个大概：露易丝离家出走后，在火车上甩掉了布兰登上校，但她和布兰登上校不熟，所以在昨天她会惊讶地询问上校的具体信息。
那么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露易丝面带微笑地点头道：“是我。”
“是你！”桑顿先生心中了然，他想起威廉姆斯曾向他汇报，说那天他和玛格丽特露易丝初见面，这两位南方小姐明显不是一起来的米尔顿。
果然她是位有故事的小姐！所以才有这番的见识和才华！
场内众人念头不一，露易丝却是继续开口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没什么可隐瞒的。”
她环顾四周，这些都是她的熟人或者朋友，况且安妮早就知晓了曾经发生的一切！她已经知道该怎么把话说清楚。
“桑顿先生，我得先麻烦您一趟，去把布兰登上校请来，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你们听。”
桑顿先生表示可以。
然而他一个起身过猛，突然间感到一阵晕眩，整个人直直向地板倒去。
“啊！”
“哦！”
几声惊呼间，卡朋一个箭步上前，堪堪把桑顿先生拉住。
“您可真沉的！”卡朋深吸一口气，把这位六英尺二英寸的男士推回了座椅中。
“要请唐纳森大夫来吗？”黑尔太太居然先开口问道，这两天她终于结交到了来米尔顿后的第一个朋友——她是这么认为的，幽默风趣的唐纳森大夫是病人们最好的朋友。
“不，没事的。”桑顿先生缓了口气，竭力克服那股晕眩感，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显得虚弱，“我一整夜没有休息，早餐忘吃了，所以才会那样子。”
黑尔太太把目光投向女儿。
“妈妈，刚才狄克逊说出去采购日用品，这会儿功夫，厨房里就没什么可以吃的啦！”玛格丽特感到格外羞愧，这无疑是在告诉在场的两位男士，黑尔家目前的生活过得是多么拮据。
露易丝瞧见玛格丽特羞红了脸，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主动开口道：“我记得狄克逊说过还有几个鸡蛋。我们能做水煮蛋，那很快也很容易。”
她起身拉起犹豫不决的玛格丽特，鼓励道：“《比顿夫人的烹饪书》里写得清楚明白，我相信那几个鸡蛋足够我们尝试啦，为了可怜的桑顿先生！”
玛格丽特看了眼竭力强撑中的桑顿先生，回想起过去种种，不再犹豫，点头表示了同意。
耶！露易丝心中欢呼，同时想到昨天的事情，询问卡朋他是否见过布兰登上校。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露易丝便拜托卡朋代替桑顿先生走一趟，去把布兰登上校请来。
“就说爱丽小姐想跟他说，自己很抱歉当初欺骗了他，这事儿她一直深表歉意，希望能有机会当面向他道歉，把事情都解释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在开口答应并起身下楼之后，卡朋心头泛起那么一丝失落。
“她总归是要闪耀于世人面前。”他低声喃喃自语道，“你还有很多事该做呢！”
……
如何做好一个水煮蛋？
露易丝虽然是嘴上说得厉害，滔滔不绝地样子，仿佛她的水煮蛋水平快要赶上皇家厨娘的水准，但实际操作中，她还不如玛格丽特手脚利索。
“哇！你真厉害！”
最终，露易丝被玛格丽特嫌弃地驱赶到边上，只配在她身旁欢呼雀跃。
在数到三分半时间后，玛格丽特满意地从微沸的水中取出大勺，里面是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煮好的鸡蛋。
“本来是有三个的！”她略微遗憾道，“怎么会有人连鸡蛋都拿不好。”
“我是在想细节！细节！”露易丝竭力辩解道，“天知道我吃了多少个煮老的水煮蛋，那种糟糕的口感，至今我都不能理解和原谅！这会儿我一定要让桑顿先生知道，他家厨娘的水准到底有多糟糕！”
玛格丽特忍不住嘲笑道：“那史丹大厨一定不要告诉桑顿先生，这几个简单的水煮蛋，是出自黑尔厨娘之手。”
露易丝回嘴道：“您是在害怕什么，黑尔小姐？难道说这两个水煮蛋被施加了食用者会爱上煮蛋人的魔法？真要这么说，我的谎言是会被拆穿的呢！”
玛格丽特举起勺子作势要打，露易丝就笑着端起盘子小跑出厨房。
重返客厅，在黑尔夫妇惊讶的目光中，露易丝把品相出色的水煮蛋摆在蛋架上，递到桑顿先生跟前的小桌上。
“不要谢我。”露易丝莞尔一笑道，“我只是做了个跑腿的活计，顺便动动嘴皮子，真正动手的是玛格丽特。”
被露易丝这么一抢话，玛格丽特本想说出口的谦虚之言也被噎住了。厨房本就不是小姐们的领地，她总不能说，自己第一次做的不好吃，下次她会改进吧！
在几人关切的目光中，桑顿先生拿起小勺子，轻轻敲碎蛋壳，再剥去碎片，露出里头洁白光滑的蛋白。更让他惊讶的是，挖开凝固的蛋白，中间是晶莹的液态蛋黄。
粉嫩柔软的蛋白与甘甜可口的蛋黄，这种口感，这种搭配，这种味道，简直就是绝妙！
桑顿先生忍不住点头，一口气解决了玛格丽特为他做的两枚水煮蛋。
许是美味的食物额外附带了神奇的力量，桑顿先生顿时觉得全身在欢呼雀跃，似乎满身疲惫都要被驱散开了。
“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水煮蛋！”他郑重对着玛格丽特评价道，“我几乎不能想象，以后我会怎样挑剔，自家早上的水煮蛋有多糟糕了。”
玛格丽特依旧感到一阵害羞。她有些懊恼，自己不该草率地答应露易丝，就该让这个牛皮大王自己动手，或者让桑顿先生多忍忍，等狄克逊回来也不迟。
不过看着桑顿先生满足的笑容，明亮又诚恳的眼神，她心底倒又涌起一股子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