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过度2
接下来的日子，露易丝对米尔顿发生的一切都啧啧称奇。
过去她没有仔细观察、对比，现在重新看来，比起安静、缺少变化的南方，喧嚣且日新月异的米尔顿显然是另一种风景。
市内又翻新了两条街巷，东城区则向外扩建出一片工业区，预计那会有十多家工厂在那建成。
伴随着城市的快速发展，大量劳动人口涌入到米尔顿，既带来了繁荣，也加重了治安和管理的负担。
这里的人和事也让露易丝目不暇接。
首先是桑顿母女间的矛盾。
那天下午，桑顿太太被女儿在众人面前一通反驳，却没有当场呵斥发作，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
按照安妮的意思，桑顿太太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沃森先生的年纪，此外她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沃森先生年纪那么大，所以他才会看中健壮的范妮吧。”露易丝推测道。
这是肯定的。
光凭范妮的二流姿色和简单头脑，怎么能吸引到单身四十五年的沃森先生呢？
只因范妮继承了她母亲的特质，同样是身子硬朗、骨骼粗大的体型。加上多年优渥的生活，使得她体态丰满，年轻动人。
虽然过去范妮总爱装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柔弱模样，但她应该是这个屋子里身体最好的女人，今后也会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
这么一想，本杰明先生当真是体力充沛，当初竟然能一口气抱着范妮穿过小半条街。
总之，执拗的性格使母女俩的“战争”一直持续着，暂时看不出有什么结果。
另一边，面对小姑子突然做出的这个重大决定，玛格丽特表现得非常无奈。
她说，这事的确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起初范妮说是喜欢去小姐们的聚会，不是那种髪国人喜欢举办的沙龙，就是单纯的聊天、喝茶、吃点心。那里多是些年轻小姐和太太们，偶尔有几位老先生出席，都是受人尊敬的绅士……比如贝尔先生，沃恩兄弟，拉蒂默先生……直到后来消息传开来……我们是最后才知道，沃森先生意属范妮，范妮也没有拒绝他。”
玛格丽特打量着镜子里被摆弄出精致婚礼发型的自己，叹气道：“当她母亲和兄长开口劝她的时候，她终于展露出桑顿家与生俱来的倔强，是这样子，范妮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跟母亲兄长竭力抗争……为了一个可以当她父亲的男人。”
露易丝问玛格丽特，桑顿先生对这事的看法。
“他不反对，而且也没法反对。”玛格丽特说，“约翰私下里跟我抱怨过，他以为沃森先生执意和他套近乎，是想要和他成为生意伙伴，却没想到，他是要成为自己的妹夫！尽管对方有着相当丰厚的资产，肯定能保证范妮今后继续过着富足、优渥的生活，但约翰说，自己对沃森先生的一些投资和投资理念持保留态度……”
最后她们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帮玛格丽特确定下她称心如意的婚礼造型。
玛格丽特表现出莫大的惊喜，夸赞露易丝和安妮的心灵手巧，远远超过了那些专业的化妆师。
她拉住两位姑娘的手说，婚礼那天就要麻烦她们了，到时候她一定会把花篮朝着她们身上扔。
露易丝笑嘻嘻地说，自己不需要，玛格丽特应该尽力朝着安妮那里扔去。
约翰桑顿和玛格丽特黑尔的婚礼定在六月中旬，时间按说是比较充裕的，但考虑到需要通知几位国外的亲朋好友，还是稍显紧张。
比如跟随丈夫驻扎在地中海科孚岛的表妹，伊迪丝伦诺克斯，听说她怀孕了，来回路途奔波对一位孕妇不太友好。
玛格丽特的肖姨母最近去国外度假，大概会在六月初返回英格兰，届时需要再寄信过去通知一遍。
最后是玛格丽特的哥哥。
露易丝在闲聊中得知，前两天弗雷德里克来信表示，他很高兴听到妹妹的喜讯。自己会考虑如何改头换面，如果对他的通缉令还没有撤销的话，或许装扮成路人远远过来看一眼婚礼现场，是他能为妹妹做的最大努力了。
但事实上，按照过去的经验，在这个月底，远在西班牙的弗雷德里克应该能收到家人的信件，里面又是一个天大的喜讯：海军部撤销了针对他和其他一批军官的通缉。
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光明正大地从海关进入不列颠，与家人团聚，并且参加妹妹的婚礼。
“听说贝尔先生给玛格丽特准备了至少一万英镑的嫁妆！”露易丝离开黑尔家后，不无感慨地对安妮说，“他真是位好教父。”
安妮关切地握紧露易丝的手，宽慰说，这一切都是生命中没法预料的事情。
安妮大概是以为露易丝在感慨自己父亲，挥霍掉所有家产后，还连累到露易丝，使她失去了母亲留下的所有嫁妆。
露易丝微笑着摇头，表示口袋里的英镑再多，也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重要。
然而英镑又切切实实地影响着一个人的社会地位。
沃恩兄弟出版社最近靠着《潘神的迷宫》打开了局面，不仅赚到丰厚的利润，又和多家书店达成合作协议，商业版图从北方拓展到整个不列颠，在全国范围内有了不小的名气。
听说露易丝回到了米尔顿，沃恩三兄弟很快就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不得不说，他们确实有着相当不俗的经营能力。
卡朋告诉过露易丝，小说大卖后出版社前后加印了六七次，在保证书本质量的前提下，沃恩兄弟还掏钱在几家大城市报纸上造势，继续巩固“路易史坦尼斯”的名声与口碑，看来他们是相当看重和露易丝的合作。
兄弟三人中，年岁最大的罗伯特一脸和善地向露易丝表达了祝贺，之后又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按说《潘神的迷宫》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所有人都觉得，作者应该继续坚持原先的风格，也就是如今伦敦文学界大加赞赏的魔幻主义文学，应该继续深耕这方面的题材，成为这类小说的开山鼻祖。
然而《月亮与六便士》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沃恩兄弟甚至一度怀疑，那次创伤对史丹小姐来说，是片极为厚重的阴影。
在新作品充满嘲讽、癫狂的文字中，他们担心作者会跟着主角走上极端。
这会儿兄弟三人急匆匆地过来拜访，在露易丝的一顿安抚下，他们稍许放下心来。
之后又得知布兰登上校始终陪伴在她身边，两人关系密切，他们便完全褪去了担忧。
要知道，拉德克利夫夫人是在婚后取得了不俗的成就。
这样看来，史丹小姐先前有一位精明强势的代理人先生，如今又有一位人际广阔的未婚夫，她的生活充满幸福，他们是不必担心后面的问题啦！
拜访结束后，马车回克兰福德的路上，诺曼突然面色复杂地问，万一史丹小姐婚后忙着生育、抚养孩子，因此影响到她的创作，那该怎么办？
老沃恩先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这么想，不如更担心下今后，史丹小姐过上舒适的生活、丧失写作的动力呢！诺曼，你要相信，对于真正热爱的事情，是不会被世俗轻易左右的。”
……
到了第三天，卡朋终于从伦敦回来了。
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衣装漂亮、姿容秀丽的小姐。